我扑过去被林再春的尸体绊倒,爬起来抱着林再春:“林伯,林伯,你们把林伯怎么了?”我惨声大叫,抬手试了试他的呼吸,手不由颤抖起来,“林伯,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莲衣是怎么瞎的,你还没说她嫁到了哪里……”
林再春从我的怀里倒下去。我痛苦地抱着他,眼里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蓝心月,你欠我们林家一条命,我什么时候找到莲衣,什么时候来讨还!”我咬着牙关说完,抱着林再春站起身,一步步艰难地往外走。
“给我拦住他,别让他出去——” 蓝心月对歌妓们疯狂大喊。
歌妓们看到如此惨绝的场景身形未动,两个大汉也不愿上前阻拦。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说过了,别让林一若走。” 已经变得疯狂的蓝心月抬手打了大汉一记耳光,又跑到我前面,“林一若,我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这个老头可以走,你不能。”蓝心月说完伸出手来推我,我倒在地上,却摸索着又把林再春抱在怀里。
“不给解药,别想迈出风月舫的大门——” 蓝心月蹲下身揪住我的衣领。
“蓝心月,我林一若本是一个心里没有仇恨的人,如果不放我走,我跟你结下一生一世的冤仇!”我咬着牙说。“我只在乎解药。” 蓝心月的声音阴森至极。
“就是有也不会给你,怎么样?” 我大声喊道。
“除非你不想活,信是不信?” 蓝心月嘶声低吼。
蓝心月的低吼像极了一头母兽的愤怒,而我却辨出了其中的绝望和恐惧,所以我用瞎了的眼睛和她对峙,嘴角是一丝胜利的笑意:“蓝心月,可惜我的眼睛瞎了,看不到你选妃的计划落空,看不到你报不了父仇的痛苦样子,不然,我一定觉得很快活!”
“林一若,我知道你有解药,你成心害我——”蓝心月狂喊着,疯狂地向我抓来,我辨出风声,挥手阻挡时把她的面纱撕下。众人看到蓝心月丑陋的样子不由一声惊叫。
我从她们的惊叫中猜出发生了什么,于是笑道:“蓝心月,你又戴上面纱了吗?这也好,让她们看看你惊人的美貌。不过,你不必害羞,你不是曾把自己装扮成丑妇吗?她们不会大惊小怪的。”
蓝心月惊醒过来急忙捂住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别走,我们一块儿出去,我找我的莲衣,你去参加选妃,你肯定能选上,因为你现在的容貌举世无双。”
蓝心月似乎完全疯了,突然跪下磕头爬过来,央求道:“林一若,求求你给我解药,求求你,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你,怎么样?怎么样?”
“不,这是对你的惩罚!你罪该如此!”
蓝心月猛地站起身,大喝道:“你再说一遍。”
“我就是一死,也不会给你解药,除非告诉我莲衣怎么死的,她安葬在哪儿?”
“林一若,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让你死。我把你的眼戳瞎,还要把你的鼻子打烂,让你闻不见味道,这辈子都找不到莲衣那个贱人,让你生不如死——”蓝心月说完低着头寻找什么。她直愣愣的眼神看着风月舫里的摆设,最后拿起窗边一只花瓶,高高举起向我的鼻子砸来。
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叫,我无声地仰面倒下。
二十九、殉葬的熏香炉
岸柳随风摇摆,我满脸血渍跌跌撞撞走在河边,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身边的灯影和水雾浮华若梦。
莲衣瞎了,她怎么会瞎了眼睛呢?是因为对我的思念熬坏了眼睛,还是嫁给了一个不愿意嫁的人把眼睛哭坏?谁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告诉我一个结果啊!
我在岸边走着,从怀里拿出麒麟香囊凑到鼻前嗅着,什么味道也没有。
天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闻不到,我突然像被远远抛弃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既短暂得稍纵即逝,又漫长到几生都无法抵达,于是恐慌与生俱来。
其实,我的心里应该感到快活,莲衣不会因为看不到我而自卑,我们平等了,都失去了光明。不管莲衣是不是嫁给了别人,她就是我的恋人,就像金兰无论嫁给谁,我都是她的驸马一样。无论莲衣是不是还活着,我都要找到她,如果她活着,我就会遇到她的生命,如果她死了,我就为她招魂,让我们的魂魄相聚。我们的眼睛都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从此不会受这个世界的打扰,我们可以相拥着聆听彼此的声音,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过去,我只想让我所爱的人和我的心贴近,没有想到我和我所爱的人有了同样的命运,我应该快乐。我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有什么要紧?我不知道她离我多远有什么要紧?那就让我们拉着手,紧紧地拉着手,一起攀登高高的天堂……
我一路向行人打听着莲衣的下落,人们不知道谁是莲衣,人们告诉我的确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曾经投河自尽,她孤独一人,没有人为她入殓,没有人为她送葬,至今还在流动的秦淮河水里浸泡着冤魂。这个美丽的女子是不是莲衣?
我的心紧缩着痛到无法迈动脚步,于是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用竹竿牵着我向寿衣铺走来。老板见孩童和我走进来,急忙站起身示意旁边的伙计让坐。
我客气地问:“老板在吗?”
老板耸耸鼻子,仿佛闻到什么味道:“我就是,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我悲伤地说:“我想要锡铂纸钱、再扯些白布做身丧服,还有,如果您这儿有殉葬的熏香炉,给我拿一个。”
老板急忙道:“客爷放心,我这店虽小,货却齐全,您稍等片刻,伙计,给这位客爷准备东西。”
我尴尬地又说:“老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些东西我先赊着,过一两天再把银子送来。”
老板立刻转了态度:“这……怕不行吧,店小利薄,你要不到别处看看?”
我为难地下意识摸摸衣衫,忽然摸到一锭银子,急忙递过去说:“对不起,我忘了,够吗?”老板看到银子又高兴起来:“够,够,用不了这么多。”
伙计把我要的东西放在桌上:“老板,东西备齐了。”
我伸手摸了摸桌上的东西:“老板,我能不能用你两个茶杯,我想做点熏香。”
老板不屑地说:“你?你会做熏香?”我淡淡一笑:“不错,我是掬霞坊的林一若。”
“林一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金兰公主用十万两白银找你的下落,你去哪儿了?”老板惊诧地说着,拿过两个茶杯放在我的手边,“林公子,这些东西……是为谁准备的?令尊和令慈……不是故去有些时日了吗?”
“这些东西是为一个姑娘准备的,她是我的心上人,名叫莲衣。”我拿出香囊,把香粉全部倒入一只茶杯中,“她的眼睛瞎了,和我一样,不过,她已经不在人世,我是她惟一的亲人,我听说一个人在死去的时候如果身边没有亲人,她的灵魂便不能附在肉身上,我不想让她和生前一样无家可归,所以……我要穿上丧服为她招魂,在南京的山山水水之间找她的坟墓,然后……陪着她。”
老板感慨地说:“林一若,你的心真好,你一进来,我就闻到麒麟香的味道了。”
我伤心地说:“可惜我的鼻子坏了,再也闻不见味道,以后更不能研香,希望这点香燃完之前,能找到她……安息的地方……
三十、浮华若梦
岸柳随风摇摆,我满脸血渍跌跌撞撞走在河边,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身边的灯影和水雾浮华若梦。
莲衣瞎了,她怎么会瞎了眼睛呢?是因为对我的思念熬坏了眼睛,还是嫁给了一个不愿意嫁的人把眼睛哭坏?谁告诉我?谁能告诉我?告诉我一个结果啊!
我在岸边走着,从怀里拿出麒麟香囊凑到鼻前嗅着,什么味道也没有。
天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闻不到,我突然像被远远抛弃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既短暂得稍纵即逝,又漫长到几生都无法抵达,于是恐慌与生俱来。
其实,我的心里应该感到快活,莲衣不会因为看不到我而自卑,我们平等了,都失去了光明。不管莲衣是不是嫁给了别人,她就是我的恋人,就像金兰无论嫁给谁,我都是她的驸马一样。无论莲衣是不是还活着,我都要找到她,如果她活着,我就会遇到她的生命,如果她死了,我就为她招魂,让我们的魂魄相聚。我们的眼睛都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从此不会受这个世界的打扰,我们可以相拥着聆听彼此的声音,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过去,我只想让我所爱的人和我的心贴近,没有想到我和我所爱的人有了同样的命运,我应该快乐。我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有什么要紧?我不知道她离我多远有什么要紧?那就让我们拉着手,紧紧地拉着手,一起攀登高高的天堂……
我一路向行人打听着莲衣的下落,人们不知道谁是莲衣,人们告诉我的确有一个美丽的女子曾经投河自尽,她孤独一人,没有人为她入殓,没有人为她送葬,至今还在流动的秦淮河水里浸泡着冤魂。这个美丽的女子是不是莲衣?
我的心紧缩着痛到无法迈动脚步,于是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用竹竿牵着我向寿衣铺走来。老板见孩童和我走进来,急忙站起身示意旁边的伙计让坐。
我客气地问:“老板在吗?”
老板耸耸鼻子,仿佛闻到什么味道:“我就是,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我悲伤地说:“我想要锡铂纸钱、再扯些白布做身丧服,还有,如果您这儿有殉葬的熏香炉,给我拿一个。”
老板急忙道:“客爷放心,我这店虽小,货却齐全,您稍等片刻,伙计,给这位客爷准备东西。”
我尴尬地又说:“老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些东西我先赊着,过一两天再把银子送来。”
老板立刻转了态度:“这……怕不行吧,店小利薄,你要不到别处看看?”
我为难地下意识摸摸衣衫,忽然摸到一锭银子,急忙递过去说:“对不起,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