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见了李恢吴懿,将马超言语,述说一遍。李恢道:“同是汉朝臣子,何必为局部战争,徒苦良民百姓!”吴懿见大势已去,只得顺从,开城迎接马超军队。休息一日,马超仍令马岱作先锋,王平为副,李恢守绵竹,自与吴懿统中军,李严统后军,向成都进发。
消息传入成都,刘璋心胆俱裂,急召文武商议,个个束手无策。刘璝自愿领兵出战马超,刘璋无法,让他领兵一万,令黄权为副,开了北门,直向马超营前杀来。马超因荆州兵在南门,差王平同马岱前去会合。忽听得川兵讨战,马超正欲出马,他妹子马云騄因从征以来,只任城守,并未出战,心中正不爽快,此番听见川兵前来,非要出马不可。马超因听李严所说,成都并无能将,妹子要立功,也是向上之心,不便阻拦,便道:“妹子好生前去,小心在意,为兄与你掠阵就是。”
那马云騄听说大喜,提枪上马,出得营门,见了刘璝,也不通名道姓,提枪就刺。两个战了二十余回,刘璝气力不加,拨马便走,怕冲动阵脚,绕城而走。马云騄那里肯舍,紧紧向后追赶。川兵队里黄权,挥兵上前接应,马超纵马上前,接住黄权厮杀。黄权那里是马超对手,不到十合,被马超撇开枪,赶上一步,掀住勒甲绦,生擒过马。川兵纷纷溃入城中,马超自去接应妹妹。
那马云騄追赶刘璝,看看赶到南城,只见前头一队兵荆州旗号,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白马长枪,神采惊人,英风满面;旗上大书常山赵子龙字样。赵云见前面一员蜀将,被一员女将追赶,打量是西凉兵,上前截住。刘璝回转马头,被云騄夹背一把,丢下马来。赵云看见那员女将,白衣白甲,女儿身段,豪杰丰裁,便知道她是马超妹子,吩咐兵士将刘璝绑了,勒马问道:“来者可是马大小姐?”云騄答道:“是也!将军何人?”云答道:“末将常山赵云,马将军营在何处?”云騄回头指道:“家兄来也。”一转眼间马超已到,赵云在马上躬身施礼。马超久闻王平说过,即忙还礼,叫妹子先回大营提防川兵出城,自己同赵云并马到刘玄德大营来参见。
那时早有伏路小军报知玄德。玄德方才与马岱接见,听见马超到来,同着孔明黄忠,文武诸将,出营迎接,马超与赵云下马参见,玄德携着马超的手,进到中军大帐,让马超上坐。马超拜道:“超久闻皇叔大仁大义,与先将军又系至交,焉敢上坐?”玄德扶起道:“孟起英雄,天下无敌,备若将川事平定,决与将军共报老将军之仇。”马超顿首称谢,不愿居客。玄德无法,叫与孔明对座,以示尊崇,马超尚苦苦告辞。孔明说道:“孟起新到,理合如此。”马超方才告坐。酒席筵前,诉说自己打从武威路出兵情形,玄德甚为太息。又说李严投降一节,当席要求玄德保全季玉一家。玄德答道:“季玉系同宗兄弟。备之此来,实为时势所迫,季玉若能开城相见,当以为零陵太守,换回马良,留襄军事。”马超称谢。席散之后,孔明叫把刘璝黄权放回成都,告知刘璋。马超自同马岱王平回营静候夹攻成都不提。
单说刘璋自从黄权刘璝,出得城去,不见回来,正在着急。忽见二人回到,急忙问其所以。二人诉说荆州兵如何势大,现在马超连破阆中州县,得了绵竹,直逼成都;玄德如此吩咐,如主公开城相见,决不令主公为难。刘璋听罢不觉流涕道:“孤城坐困,外无援兵,与其涂炭生民,以侥幸于万一,不如开城纳降,犹为上策。”众文武相顾无言。
刘璋遂令法正刘巴,前去见了玄德,停止攻城。到了次日,开了城门,请玄德进城。刘璋幅巾角带,迎候道左,玄德看见,不觉恻然心恸,下马携手,并辔入府。孔明号令诸军,不许动民间一草一木,真是令出如山,兵士整队入城,目不旁瞬,川兵释甲,听候进止。当下进了府堂,刘璋将印绶交与玄德,益州僚属,俱来参见。玄德吩咐各仍职守,不得擅离,兵士各归原伍,照常操练。一面检点府库财物,犒赏两路兵士;令刘璋收拾自己资财,领了家小,赴零陵接任。刘璋辞别出城,玄德与蜀中僚属,送至南郭,方才分手,令刘璝领卫队五百名送刘璋赴任,两个同路去了。
从此玄德自领益州牧,假号大将军,以马超为右将军,马岱为平北将军,王平为骁骑将军,严颜为阆中太守,黄权领巴州刺史,法正监益州军事,李严为荡寇将军,文武诸将,各加封赏。黄忠赵云,各赏黄金十斤;魏延张苞,各赏蜀锦二十疋。请孔明行大将军府事。益州各地,完全归附。遥授韩遂为定远将军金城太守,马遵为定西将军、天水太守,姜维为征虏将军,追赠庞德为靖难将军。文武同心,川人悦服。一方遣人慰劳荆州将士。
一日,玄德独与孔明言及:“子龙自从孤以来,大小数十余战,艰难辛苦,盛年未娶。孤闻孟起有妹,英武类兄,欲烦军师一为作伐。”孔明笑道:“亮久有此意,以军事粗定,未暇及此。主公既然有命,亮当先去孟起处一商。”随即辞出,径到马超府中。马超畏服孔明,亲身出府迎接。进府坐定,孔明将来意说出。马超正虑着妹子终身无靠,又极敬爱赵云,一口承允。孔明转告玄德,玄德教请赵云进府,告知此意,赵云拜谢。然后由玄德自己主婚,孔明作男媒,法正作女媒,即日纳聘纳采,亲迎成婚。
却说赵云迎娶马云騄,自有一番热闹,比玄德娶孙夫人,更加十倍。因为孙刘婚事,两边都怀着机心,嫁的是一处,娶的又是一处,玄德又是一州之牧,这些吃喜酒的人,都不敢放量。这回男女亲家,双方愿意,嫁娶都在成都以内,满城文武官员,个个争先道贺。那位黄老将军,更是兴高采烈,带领魏延李严一班同袍,把新郎新娘,灌得酩酊大醉。只张苞刘封,在叔叔婶母面前,不敢放肆,真个花团锦簇,酒海肉山。那两位大媒,一个监益州军事,一个临大将军府事,到了此际,也就将长官形式,搁在一旁,痛痛快快,喝了几杯,你说热闹不热闹!过了三朝,赵云夫妻双双进府谢亲,谢过大媒,从此后马超到做了赵云大舅爷,赵云到做了马超小妹婿儿。西凉兵与荆州兵,更无形结合了。
大凡天下的事,一方若极其繁盛,一方便有极其萧条的事儿;一方若极其高兴,一方便有极其悲惨的事儿。争不多第一次盘古成案,就注了册,随你甚么时候,随你甚么朝代,都是数见不鲜的事。成都城里这样的热热闹闹,许都城里便发生一种凄凄惨惨的事来了。只因这项消息,传入许都,曹操听说玄德得了益州,收了马超,据荆益两州之地,连金城天水之兵,北向足以争中原,东向足以窥击南郑,心中自然是愤怒交集,急召文武,商议防御之策。却有一个人闻声欢跃,喜形于色,就是关着门儿称孤道寡的建安皇帝。太监穆顺,听见上项消息,入宫报告。建安皇帝大喜,对伏后道:“皇叔得志,朕与卿当可脱离苦海矣!”一句话不打紧,不防着左右多系曹操派来的侦探,忙将此语出报曹操。曹操正因此事,心中忿忿不平,又加上这一套刺耳的言语,无名孽火,忍耐不住。他原本是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的,随带左右进宫,植立不拜,按剑在手,问道:“逆臣刘备,擅逐朝廷命吏,夺取益州,陛下何默无一言?”建安皇帝见操来势汹汹,知道是一言肇祸,战战兢兢的答道:“朕处深宫,并未知有此事。”操冷笑道:“既未知有此事,何其欢庆之甚耶?刘备若不出犯中原,那还罢了,若有风吹草动,当先取陛下之头,后斩刘备之首,看陛下能脱离苦海否?”说罢恨恨出宫而去。建安皇帝饮泣深宫,夫妇自有一番计议不提。
自古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操这一下子带剑逼宫,风声四播。远远地传到东海边一位冰雪贞操的男子耳内。那人是三国中第一个完人,比诸葛公更高一筹。诸葛说的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这两件事,他是更上一层。诸葛说的,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然而自比管乐,似乎高挂商标,仿佛的言与行违。这位先生则正如孔明所云,简直三国完人,只有他一个了。原来此人不是别人,乃是著名的龙尾管宁管幼安。自从与华歆割席之后,同着邴原,在东海岸边耕田自食,读书养性。那一日与邴原两个,在后园锄菜,正是早秋时节,新菜初芽,枯桑欲堕,海风上陆,淅淅有声;那四周的树木,都有些坐待凋零的景象。管宁叹道:“万物之理,功成身退,曾几何时,又更枯菀!”邴原亦为怃然!只听得邻居有几个野老,在那里说道:“当年董卓鸩杀少帝,至后来焚尸郿坞。如今闻曹操带剑逼宫,当今天子,恐不免又为少帝之续。”管宁闻言,抛锄地上道:“强臣震主,三纲绝矣!”邴原道:“刘玄德并荆益之众,他日必能恢复汉业,我与君可坐俟之也!”管宁听说,长叹道:“玄德即恢复汉室,其部下皆功利之人,岂能复奉今天子乎?世乱则挟以为名,时平则视之若刺,义帝郴州之厄,行当复见尔!”与邴原两人,默默回到斋中,宁乃作赋以见意道:
翳淳风之久漓兮,举世趋乎功利。哀余生之不辰兮,乃适罹此叔季!眺东海之泱泱兮,夫谁与其表章?惟大壑之冥蒙兮,渺余躯之可藏!余欲遁彼南服兮,从粱生之五噫。故庑忽其已倾兮,视遗踪而莫识,戈船忽其翱翔兮,厉黔首以为食。余征车其欲西兮,太白低兮云迷迷,以宗社为孤注兮,先蚕食夫本枝。即绳武于南阳兮,成帝复生以奚为!世泯泯其昧此兮,方故物以相期。嬗九有于一家兮,禹将不免于所私。矧昏昧之迭承兮,澇迦艘愿簯?浞蛄叶呙猓扛文远淮恰Q敝橇σ韵嘣猓乒椤t嘶叔闫洳欢觅猓辔浒仓看窃唬憾V遒猓梢藻嘤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