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签一次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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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签一次婚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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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类的局限性,使你不至于太乱来。另有一些小愚蠢,比如孩子喂绒毛狗喝牛
奶之类,其愚蠢指数将超越二百五,上升到二百六七,那就不是愚蠢,而是可爱
的童趣。

    最怕的是大愚蠢,一旦赶上了,哭不得笑不得,后果堪忧。一些大愚蠢是由
集体出演的,比如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全民打麻雀,六十年代全国跳“忠字舞”
(我也跳过),七十年代围湖造田破坏生态(我也破坏过)。在那些岁月里,不
断有成亿成亿的人站出来,于同一时间嘿哟嘿哟地干同一件蠢事,说是气壮山河,
其实差点没把山河气死。

    一些大愚蠢是由个人,主要是由那些权柄在握的个人造成的。比如:

    重大项目的决策失误,由国家当冤大头,交巨额“学费”;

    在自然文化遗产区盖粗俗楼宇,盖完了自鸣得意,到处推广;

    徇私,受贿,包二三四五奶,警察梆梆敲门,面露喜色,以为是六奶来了。

    凡制造这些愚蠢的人,其愚蠢指数势必嗖嗖上升,变成二千五、二万五,亦
即十倍的愚蠢,百倍的祸害。

    愚蠢的蠢字很奇怪,居然用两个小“虫”垫底。事实上,虫子并不愚蠢,鸟
兽花木也不愚蠢,即使无生命如石头者也不愚蠢。它们都按规律办事,该来就来,
该走就走,繁殖时不忸怩,屹立时不傲慢。

    愚蠢是人的专利,人干了蠢事,不但自讨苦吃,天地万物都跟着倒楣。

    能把愚蠢指数降下来的人,就是聪明人。我们不是神,下降到零很难,但只
要努力,总能想出办法,离二百五那个刻度远一些。

    二零零二年六月四日

    /* 54 */第三队第56节 纽约画像

    零零年八月十五日晚,纽约时代广场和往日一样妖艳太平。几个中国画家聚
在街角,为游客画像,嘴里说着英语,脚上穿着凉鞋,东方式,前后开口,凉快。
老外一般不穿这个,老外的脚比较耐捂。

    作为该类凉鞋的爱好者,我倍感亲切,就用家乡话问各位从哪里来。无人应
答。我以为没听见,又问,这时一个窄肩膀画家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咦,这不是一句歌词吗?我马上接下句:我的故乡在远方。说完二人相视一
笑,仿佛江湖人士刚对完接头暗语——莫哈、莫哈,正晌午时分说话,谁也没有
家。

    窄肩膀在给一位南美小伙画头发,刷刷的,用炭笔。五官早已画妥,清清爽
爽,在纸上等着。头发好画,一分钟即成。南美小伙很满意,交款二十五美元,
挽着一个健壮女孩,走了。窄肩膀闲下来,跟我聊了两分钟天气闷热湿度太大之
类,建议说,你也画一个吧。见我犹豫,又说,自家人,二十美元。

    既是自家人,又对过暗号,哪好意思走开,就坐在小马扎上,任他勾勒。窄
肩膀姓吕,四川人,原在国内院校教美术,五年前从多伦多转来纽约,于街头作
画至今。生一子,手续俱全,算美国人,老吕说自己因此算美国人他爹。美国人
他妈读工商硕士,明年,也就是下个世纪毕业。一个学位读两个世纪,说短不短,
说长不长。不管怎么说,胜利在招手,曙光在前头,下个世纪肯定比这个世纪好,
要不怎么叫新世纪呢。

    说话间一辆丰田车停下,一只国籍不明的女人脚迈出。美国到处都有日本车,
有各种脚从车中迈出。当天是日本投降五十五周年。日本人管投降不叫投降,叫
终战,管军队不叫军队,叫自卫队。自卫队的兵舰能开往世界任何一个水域,安
了轮子,能上陆地。

    自动售报机里摆着当天的《纽约时报》,没登日本投降纪念日的消息,至少
头版没登,登的是俄罗斯核潜艇出事,克林顿抿嘴浅笑,不是笑人家出事,是帮
副总统高尔竞选。克林顿的脑力有限,无法预知高尔将在几个月以后落选,而侥
幸取胜的小布什会在三年后,心事重重地宣布说,萨达姆虽被打败,但大家仍须
长期反恐。

    当晚没风,星条旗不飘扬,双子大厦直溜溜地站着,完好无缺,没事人似的。
拉登尚未出手,欧元尚未流通,中国也没闹非典。我的左边,有一尊黝黑的男子
铜像,鸽子见铜像老实,便栖在头顶观光,顺便给铜像当一顶奇异小帽。右边,
是个电话亭,亭上贴着蕾丝内衣广告,一对平面男女相拥而立,却不裸体,也不
见内衣。

    想看裸体不难,但须进入一个特殊场所,该场所在中国怕是办不来执照,把
工商局长变成老丈人也办不来。在纽约,资本主义,各种主义,则习以为常,我
身旁即是一家,门楣用霓虹灯管儿弯来弯去,弯成一只特大号的红眼睛,另加小
字注明:看一次二十五美分。折成人民币,能买三只鸡腿,或一只防SARS的口罩,
遮嘴,遮鼻,脸小的还能遮眼。

    四周高楼围满巨幅广告,流光溢彩,眩丽夺目,比白天还亮,好像太阳并未
完全落山,而是被人掰下一块,悬在街心。此地是全球广告主战场,柯达、可乐、
三星、百威、美林、摩根等跨国集团的牌子和平共处,互不相让。中国三九药业
的蓝白标志也跻身其中,虽非魁首,却也很耀眼了。

    百老汇一带车水马龙,双层苹果大巴缓缓驶过,游客把眼睛和嘴都张得挺大,
赞叹,惊讶,探求,一百个人恨不得有一万个目光,但不沮丧,不恐惧,闲着没
事谁愿意恐惧?也不愿随地吐痰,吐完拿脚一蹭就算卫生。苹果是纽约绰号,取
义甜,美,当然也干净、完整,不愿无端被谁咬一口。

    转眼间,老吕画好了,画中人特别年轻,周正,外加若干聪颖之气。老吕喝
一口自带的茶水说,今晚真好,警察没来罚款。我说,要是来了怎么办。老吕说,
跑。街头画家比较机动,跑了和尚也跑了庙。

    两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我把画像压在箱底,飞越长空,带回北京。取出一看,平展展的,一个褶儿
没有。

    新世纪第三年的某一天,朋友来串门,指着画问:这小子是谁?我说是我,
朋友说没看出来。

    二零零零年八月十六日曼哈顿半岛旅馆草

    二零零三年五月二十七日北京左家庄改毕

    /* 55 */第三队第57节 杂文梦想

    不久前,我去了趟美国南方,在马丁。路德。金的故乡住了几天。马丁。路
德。金是伟大的黑人民权领袖,他生前做过一次著名讲演:《我有一个梦想》。
假如马丁。路德。金面对中国的杂文,他能产生什么新的梦想呢?我们不妨借用
他的口吻,梦想一下。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杂文会有一个更新、更美好的变化,不但尖锐,而
且无畏;不但有劲,而且诚恳;不但深刻,而且活泼;不但有我说的这几条,而
且有其他更多的精彩;而且,杂文的生存环境会越变越好,杂文家对自身的素质
要求越来越高,影响越来越大,甚至获得重大的国际声望,以致诺贝尔评奖班子
都不好意思了,这么厉害的体裁,这么厉害的人物,我们怎么漏掉了呢?

    我梦想,边远山区的大娘大婶盘腿坐在炕上,听小女娃嫩声嫩气,朗读杂文
刊物,边听边啧啧称赞——谁呀,这么替农民说话,好像俺没出五服的亲戚哩。
而下岗工人、大学教授、军人、商人、打工仔、医生、刑满释放人员、网民、烟
民、流民,总之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大家都关心杂文,喜欢杂文。许多人还有
杂文头脑、杂文眼光,聚在一起品评杂文,杂文家都要肃然,欣然。

    我梦想,我们的官员下了班,仍坐在桌前,沉思,自省。秘书见状柔声说:
头儿,洗个桑拿吧。官员皱眉:去,找几篇杂文来,我们洗个精神桑拿,让灵魂
也出出汗!秘书不解:就那些豆腐块文章?官员正色道:那是忠言,是提案,也
是领导讲话。领导不仅来自上面,也来自下面,说到底,老百姓才是咱最大的领
导。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天空格外晴朗,我们的生活格外美丽,以致杂文渐
渐失去揭露、讽刺、抨击、诊治、同情等目标,变得有点茫然,有点找不到北了,
如同扫雷艇驶入荷花塘,苍蝇拍儿进了养蜂箱,纪检人员驻扎君子国,电灯泡安
到太阳上。

    会有这样的好日子吗?

    唉,就让我们梦想一下吧。

    在这样的好日子到来之际,我们将含泪感谢杂文的历史功绩,与杂文紧紧拥
抱,热情吻别,祝她一路走好。

    或者,我们一把拦住她,为她注入新的基因,增添新的本领,从而,让可爱
的杂文与我们生死与共,永远在一起。

    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二日

    /* 56 */第四队第58节 疯狂的蓝魔(1 )

    四月一日之夜,对于杜克大学来说,比任何时刻都让人心发颤。

    当地报纸一早就强调,警方将要对校园内外几条主要街道加强治安和交通管
理。试图在当晚安排讲座、考试或幽会的人将冒极大的风险。除非他们不怕人家
说他们心智不健全。白天里人们就显得躁动不安,校园中漫着一种将有大事发生
的特殊气氛。天一擦黑,人们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校体育馆门外广场上堆起
小山一样的柴垛。只有警车、消防车、救护车、电视转播车有资格开进来。一辆
不明身份的货柜车也傲居其中。原来是特许的快餐店营业车。像火车车厢般巨大
的车体内,大汗淋漓的雇员正忙着烤制上万份意大利比萨饼。

    体育馆今晚是戒备森严的头号重地。师生员工凭身份证排队入场。三四人并
肩的长排,逶迤而成数千米的涌涌人河。我到杜克后,头一回见着这么多人。平
时就是学术泰斗、国际名人、总统州长来演讲,海报漫天撒,也换不来今晚这个
气势。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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