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拜祭仪式被安排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谁也不会料到傍晚时分会有骤发的雷雨。
灵儿并不曾陪伴孔甲前去,如同祠堂之类神圣的地方,妇人都不被允许接近。她独自在后宫中等待,看着天渐渐黑了下去。
天空中布起了乌云,一道闪电自天边划过。
灵儿的心一颤,终于要结束了吗?
终于要结束了吗?
孔甲的心里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拜祭过了师门,他的阴魂就该放过灵儿了。但,赵嬴子还没有死,这始终是他的心腹之患。
他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可是在他死以前,一定要杀死赵嬴子。只有这样,他才能永绝后患,为他的儿子铺平前方的道路。
如果赵嬴子还活着,他便是死也死得不甘心。
他走下马车,看见天已经黑了,天空之中隐隐现出闪电的影子。
他皱眉,问身边的宫人:“为何会有风雨?”
宫人抬头看着天空:“奴婢也不知道,几位天象师都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想不到还是有不测风雨。”
他挥了挥手,匆匆进了祠堂。
堂中间立着的师门像比正常的人要高大了许多,他不得不仰头看着师门。这使他多少有些气闷,到底这是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现在他却要在他的面前顶礼膜拜。
不过他是一个迷信鬼神成痴的人,无论是否为了灵儿,他都不愿得罪已死之人。
这就是人们的可笑之处,当人活着的时候,一点都不会惧怕,甚至轻易便取人性命。可是人一死,地位就莫名地改变了。
人不怕杀人,就怕被自己杀了的人。
身边的太监大声诵读了祭文,他将需行的礼仪都行过了。外面传来了雷声,这雨就要落下了。
他急着回宫,风雨之夕,本该缠绵在温柔之乡,他却在这城外的山顶上拜祭一个死人。
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好似落入了一个圈套之中。
他走出祠堂的大门,正要踏上马车。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忽然整个桃李树林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孔甲一怔,这火是一下子就烧起来,而且是四面八方同时烧起来。整间祠堂都被桃李树林牢牢地围着,因为仙人是要吃桃李花瓣度日的。
桃花树林一烧起来,便将这一队人围在了大火之中。
他惊惧,嘶声高呼:“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侍者脸色苍白,喃喃自语:“师门使火!师门使火!”
他大惊,抓住那名侍者:“你说什么?”
那侍者惊恐万状地紧盯着他:“陛下,师门是个神仙,您杀了一位神仙,现在他来报复你了。”
他咬牙,一掌击在那名侍者脸上:“你胡说些什么?”
那侍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坊间早有传闻,师门会用火。您看这火,来得没有一点征兆,一烧起来就全都烧着了,那不是神仙点的火又是什么?”
他不由后退,师门使火,师门使火!
又是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倾盆大雨终于伴着闪电落下。
他大喜:“下雨了,下雨了!”
雨能熄火,这是谁都知道的常识。
只是他却不知,虽然雨能浇熄火,但不断落下的闪电又会重新将火点起来。
火越烧越猛,火中的人们四处逃窜。
孔甲气急败坏地抓住一名侍者:“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那名侍者用力推开他:“我都出不去,怎么带你出去?”
他大怒,大声叫道:“谁能救孤王封万户侯。”
一名侍者哭丧着脸:“我也想当万户侯,但整个山头都着火了,谁也出不去了。”
谁也出不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是天子,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孔甲无路而逃,冲回祠内。师门的塑像高高在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伸手指着师门:“你看什么?你在看些什么?你活着的时候孤王就不曾怕过你,你死了,孤王更不怕你!你出来!有本事你就出来让孤王看看。”
石像的嘴角似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默然不语地注视着越来越大的山火。
“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孤王能让你死,就不怕你。孤王不怕你!”
孔甲慢慢地坐倒在地上,他喃喃自语:“孤王不怕你!孤王谁也不怕!孤王是天子,顺应天命,这天下都是孤王的!”
天下,他不由望向祠外,雨仍然倾盆而下,火也步步逼近。原来天下是如此之近,近在咫尺,又是如此之远,远如天涯。
山下许多百姓都看见了山上蓦然燃起的大火,人们议论纷纷,“下雨的日子也会有山火?”
“听说天子正在拜祭神仙。”
“难道是神仙怪天子杀了他,所以要天子偿命?”
“一定是这样,别忘记那位神仙是会用火的神仙。”
师门使火!
百姓们不由下拜,师门果然是位神仙啊!
人群之后,赵嬴子冷冷地看着被火光笼罩着的山头,一切都不出所料,但却又出乎意料。火着起来了,而且一下子就烧得猛烈,他不知这是出自上天的意思,还是他计划的结果。
无论闪电或者是大火都是他的尝试,而使这一切成为事实的却是冥冥中的天意。
天意不可测,于此之时略能窥见一斑。
赵嬴子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邪恶,为了杀一个孔甲,却连累许多人无辜惨死。计划之初,他就已经预知这一点,但他仍然按照计划进行着。
曾几何时,他是连小动物都不愿意伤害的。不知是这世界改变了他,还是这本就是他的禀性。
他看着火燃烧,他不愿离开的原因是他怕万一孔甲会从火中脱身。
那火烧了整夜,直到天快亮时还未曾熄灭。没有人从火中逃出来,所有的人都死在火里。
他确知这一点后,便向着城中行去。
他一路慢慢地走,雨下得很大,他的全身早就湿透了。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是淋雨,以前在江湖上流浪的日子,淋的雨还少吗?
倒是自从住进了养龙居后,他就很少淋雨了。
淋雨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逝去的时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就这样跟在师门的身后,怕被师傅猎猎的衣角打中面颊。
他抬头看看前方,前面空空如也。
下大雨的日子,朝歌的百姓都还没有起床。
他想若是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就好了,他就可以想起更多的事情。但这条路却太短,不一会儿他便走到了皇宫前。
他凝视了片刻雨中的宫宇,次次第第,错错落落,许多飞檐下挂着铜铃。风儿轻拂,就能听见隐隐的铃声。
他想起他从未谋面的父亲,他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感伤。他想他真是脆弱了,过去的十几年时间,他都不曾有过感伤这种情怀。
他轻易地进入后宫,守卫被换成了灵儿的亲信,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总是游刃有余。
他推开灵儿寝宫的大门,灵儿自桌前喜极起身,两人默然对视。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
第一部 御龙传奇
第十章 二鬼子失踪了(上)
龙儿!醒醒,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见全家的女人都齐集在我身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我。
我怎么了?全身绵软无力。
我疑惑地望向太婆婆,太婆婆叹了口气:“龙儿,你醒来就好了。”
我从来不曾如同现在这般地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我怎么了?”
太婆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昨天夜里一夜没回来,打手机也不接。今天早上才有人发现你昏倒在学校对面的小树林里。”
昏倒?我居然会昏倒?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不要说我是蛇妖化身,就光是自小所受的训练也使我不同于常人,怎么可能如同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样昏倒?
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同,哪里不同?说也说不上来。我望向太婆婆,太婆婆耸耸肩:“你的灵魂已经回来了。”
我大喜,从床上一跃而下,“我的灵魂回来了?太婆婆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一听到灵魂回来了,我连身上软弱的感觉都没有了。看来我这个人到底不是那种柔弱的小女孩。
太婆婆叹了口气:“你的灵魂是自己回来的,不是我召回来的。”
我呆了呆,“为什么我的灵魂会自己回来?”
太婆婆悠然道:“原因很简单,因为你的任务失败了,赵嬴子把你的前世封印在陶罐里,所以你现在的灵魂无处可栖便自己回来了。”
我哑口无言,赵嬴子真的如此狠心,把灵儿封印进了那个七彩陶罐吗?
我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大大小小的女人想法各异的古怪眼神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最小的表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表姐,你好逊啊!你不是一向自称是美少女吗?怎么连一个商朝的老古董都搞不定。”
我咬牙切齿地横了她一眼,“有本事你去试试看!”
小表妹笑咪咪地回答:“太婆婆说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能完成。”
我哭丧着脸望向太婆婆,太婆婆悠然地翘起二郎腿,“也许还能补救,现在你就要期终考试了,还是先准备一下考试再说吧!”
我闷声不响。
老妈忽然道:“龙儿,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大吃一惊,又从床上跳了起来:“哪里有?”
老妈眨眨眼睛,“没有就没有吧!干嘛那么激动?”
我心虚地偷眼打量着她,她们不是察觉到什么吧?别忘记巫家水境术的预言可是天下第一的。
我此地无银地又加了一句:“我只剩下二魂四魄,哪里有心情谈恋爱。”
也不知是巫家的女人相信了我,还是大家根本就不想深究,或者她们又有什么恶毒的计划等着我,总之,有关谈恋爱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而赵嬴子是如何将灵儿收入陶罐的,太婆婆没有在水镜中展示。
也许是因为灵儿毕竟是我的前世,许多次我都在梦中见到那时的情形,只不过每次的过程不尽相同。
结果却是相同的,灵儿被收入了七彩陶罐,化成一条金色的小蛇。
然后在1992年的那个春天,从陶罐中跑了出来,进入了我老妈的肚子。
那时我是单纯地这样相信,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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