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破坏试验组的纪律,还有理呀。你这么一弄,让小孙多被动呀!你告诉爸爸,你和小孙到底是什么关系。”
苗苗一脸无辜地说:“朋友呀,你说的他这人不错嘛。”
“朋友?”这个词挺暧昧,不知道女儿到底是用了哪个含义。
“对呀,我的男朋友、女朋友多了……”苗苗忽然醒悟过父亲问话的用意,“瞧您,您想到哪儿去了,你们的思想可真够复杂的。”说完,苗苗甩手就朝韩天柱的病房走去。
苗岩峰一时间好笑又好气:“嘿,我倒成思想复杂了!”正自言自语,魏可凡远远看见他,走了过来:“我刚才还看见苗苗呢,她跑到哪儿去了?”
苗岩峰有点无奈地说:“她先去病房了。嗨,孩子大了,说不到一块了。”
“我们家的秀琴也是一样,那天我说了她几句,她还跟我说了个新词,叫什么‘代沟’,代沟有那么严重吗?”
“我们还不至于变成保守的老糊涂吧。”
魏可凡没有接话,过了会儿突然转变了话题:“岩峰,孙明建那个组马上就要进行水上试验了,我可是有点不放心啊。”
“不是说好了,关键时候咱们这个组上嘛。”
第二天一大早,苗岩峰和魏可凡就相约来到了试验场。他们走到指挥台前,由史希真报告目前的试验进度。
“不是说好了由我带队试验吗,为什么非要你们上?”孙明建不满地问。
苗岩峰解释道:“水上试验情况复杂,怕你出问题,只是协助你的工作。”紧跟着魏可凡做了工作安排,水上试验由苗岩峰担任现场指挥,自己负责驾驶,孙明建则负责跟车。
孙明建虽然不服气,但也只好服从命令,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苗岩峰有点不放心地叮嘱魏可凡:“我看,小孙那边还得做做思想工作。”
“这是我的本行,我了解他,我来跟他谈。”魏可凡自信地说。
“按照试验大纲,咱们最少要在水上跑五六天,咱俩轮流上,你看怎么样?”苗岩峰建议。
“我先上,水上驾驶,我的经验比你多点,咱们遇到坦克扎头,还是我发现是喷水管的问题呢。”
导弹发射车在水中行驶着,魏可凡因为身体反应,剧烈呕吐。“魏副主任,再吐,你非得把胃液都吐干了,我看咱们回去吧。”
苗岩峰在岸边临时指挥所,用望远镜观察导弹发射车在水中的情况。“可凡,要不要回来休息一下?”苗岩峰担心地问。
“没事。注意,加速!”魏可凡一边嘴硬一边指挥驾车的孙明建。突然一个浪头打来,魏可凡险些掉进水中。
苗岩峰立即下令返回。魏可凡试图阻止,但孙明建仍然坚持把魏可凡送回了岸。
苗岩峰旋即做出决定:“小孙,跟我上车。可凡,你在岸边指挥。”
导弹发射车迎着落日余晖再度冲人水中,舒畅前行……
他们顺利地试完车后,工厂的老谢询问了试车情况后说,说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希望苗岩峰早日在鉴定书上签字。
苗岩峰非常坚持原则,说现在还没发现什么,但公里数还差得远,跑不够数,谁也不敢签这个字。这时魏可凡急切地跑过来,告诉苗岩峰,玉娟打来电话说,韩天柱的情况不太好,一醒过来就念叨他的车。苗岩峰闻讯赶去接电话,留下魏可凡和孙明建继续试验。
“小孙,怎么样,还能跑吗?咱俩把车上的油跑完?!”
“没问题,主任,你行我就行。”孙明建可不含糊,一老一少摇着劲又驾车进入水中。
“玉娟,爸爸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不好,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车辆还没通过吗?这可是他的最后一块心病。”话语中韩玉娟有些哽咽,担心父亲不能实现最后的心愿。
“试验还算顺利,我们一定会抓紧的……”
“不好了,苗总,出事了!出事了,坦克沉了!”一个战士跑着报告道,苗岩峰来不及向韩玉娟解释,扔下电话直奔出事地点。
岸边围着许多人冰面上却已经不见导弹发射车的影子。
“苗总,沉车了!车沉到水里了!”人群里有谁在大喊,焦急万分的时刻突然又有人喊道:“人上来了!”只见孙明建和两个战士奋力扑腾着,向岸上游来。
“魏副主任呢?!魏副主任呢?!”苗岩峰急切紧张地问。“还在车里,他把我们先推出来了。”孙明建颤抖着声音说。
“坏了,他不会游泳!你们几个谁会游泳?赶快跟我下水!”苗岩峰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向水里,几个战士紧跟着也跳了下水。
刚扎进水里,水面上便冒出一串串水泡,魏可凡浮出了水面。苗岩峰和大家拼命游过去,把昏迷不醒的魏可凡抬上岸来,迅速送往医院抢救。
“夏灵,你跟着,把魏副主任送到医院。记住,一到医院马上给我打电话。”
苗岩峰紧急安排各项工作,处理事故:“孙明建,你布置好岗哨,保护现场,不许有人下水接近车辆。其余技术组人员和工厂人员一起马上开会,研究下一步工作方案。”
试验组人员立刻跟着苗岩峰进入了临时指挥部。
老谢首先提出自己对事故的看法:“苗总,在你离开车之前,试验一切都很正常,我们认为出现翻车完全是由于操作不当造成的。当然也有可以理解的原因,他们开了一天车,太疲劳了,操作有些失误,也是可以理解的。”
孙明建正在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老谢这么说,马上停下手,分辩说:“我们根本没有操作失误。一切操作都是正常的。”
“那为什么你们苗总不在车上就出事儿了呢?”
孙明建急得脸色煞白:“苗总,他冤枉人!”
“我们把试验情况录了像,至少要尊重事实吧。”老谢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反驳他。
“反正我们没有操作失误!”孙明建有些气急败坏地强调说。
苗岩峰大口吸着烟,思考着,然后果断地吩咐:“孙明建,准备潜水衣,明天我下水去看看,不下水就很难知道车辆下沉时的真实状态,这对查明车辆下沉的原因是至关重要的。”安排完毕,苗岩峰立即和孙明建驱车赶往医院。
此时已是深夜,魏可凡却依然昏迷不醒。苗岩峰无言地站在老友的床前,心情异常沉重。那边韩天柱生命危在旦夕,数着时针度日;这边自己多年的战友生死不明,不省人事。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难道真的就这么灵验?
“医生,魏副主任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岩峰看着进来的医生问。
“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由于长时间缺氧,造成脑昏迷,情况还不稳定。”
孙明建着急地追问:“会不会有后遗症?”
“现在还很难说,这要看他恢复的情况。我们马上要把他转到解放军总医院,那里的医疗条件好一些。”说着,护士匆匆地走过来通知救护车已经在外等候,几个人急忙将魏可凡送上救护车,前往总院检查。
苗岩峰离开医院刚回到招待所,老谢就拿着录像带走了进来:“苗总,这是今天试验的录像,你看一下就知道责任完全在驾驶人员。”
苗岩峰接过来,并没有立刻接受这个答案:“我们会查明原因的。”
“那,这个鉴定……”
“有一点疑问我也不能签字,对不起。”
“我说责任在驾驶人员是有道理的,为什么你在车上跑了半天都没事儿,你一离开就出事儿了呢?”老谢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也正是我要解答的问题。我今天晚上要重新看一下设计图纸,请你把它准备好。”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不等苗岩峰问话,电话里已传出苗苗急切的声音:“爸爸,姥爷的情况很不好,医院已经报病危了……”
尽管这个消息的到来是预料之中的事,可现在……苗岩峰的心情沉重得仿佛灌满了沙子,每一颗微小的沙砾也让他觉出分量在增加。
天刚蒙蒙亮,苗岩峰就亲自带领潜水员登船,准备下水探个究竟。老谢担心地劝阻他:“苗总,你没必要下去嘛。”苗岩峰不能允许自己在任何困难和疑惑面前退缩,即使现在他已经不年轻力壮,但是责任心驱使他坚决地对老谢说:“别再多说了,准备好了吗?”苗岩峰和潜水员下到了水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船上的人焦急地注视着水面的动静。但是一切是那么平静,丝毫看不出水下的情况。
苗岩峰和潜水员在坦克四周查看着,寻找事故发生的原因。当苗岩峰浮出水面返回船上休息时,忧心忡忡的老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亲自下水:“苗总,你不能再下去了,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有潜水员保驾,出不了事儿。刚看出点名堂,再下去一下,就解决问题了。”没有任何劝阻能够说服他探求真相的决心,苗岩峰再次进入水中。
徐秋萍接到了魏可凡出事的消息,马上丢下手头的一切工作,飞奔到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魏可凡,徐秋萍的心猛地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泪水汹涌而出。平时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大男人突然像孩子似的,必须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生活下去,徐秋萍感到了心疼。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而她与他毕竟共同生活过多年。徐秋萍端来了热水,拧好热毛巾,小心地给他擦着脸、胳膊、背,再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自己的前夫,那种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端着用过的水推门而出,却看到韩玉娟湿着眼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玉娟,我接到你的电话就来了。”
“秋萍,我都看见了。等可凡病好了,你们赶快……”韩玉娟还未说完,话就被打断了,“玉娟,你说到哪儿去了,这和复婚可没关系啊。”徐秋萍不肯承认自己的感受,生硬地否认。
“你”
“来,看看可凡,然后我跟你一起去看你爸爸床吧。”
韩玉娟无奈地迈着步子,走进房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