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比如他表现的人体都很丰腴,比如他的作品讲究留白,比如他的画的名字都
有一种宋辞的清冽、玲珑的味道。
我说:“冷冰川其实你一点也不通俗,你甚至是唯美的。你是博物馆艺术家,
虽然你的画就连我也喜欢。”
不通俗的画家啜一口红茶,淡然微笑,很是欣然。
每个人都不必企图用大一统的观念来左右他人的选择和判断,大概这里面也
包含着自由的精神
斯皮尔伯格
电影在我的生活中一直是一样不可或缺的事物,不夸张地说,就像生活里的
阳光。我在记住了那些经典故事和动人情节的同时,也一起记住了那些把这一切
最终表现出来的演员和导演的名字。
斯皮尔伯格就是其中的一个。
从看到那个坐在小男孩的自行车车筐里、裹着围巾、伸长脖子、对地球世界
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同时也引来无数同样好奇的目光的外星人E。T。开始,我就一直
在追逐着斯皮尔伯格的身影,我想像不出来,这个能把幻想世界和现实生活结合
到充满了神话色彩的人是怎样思考的。他的电影里有一种跳跃的灵感,充满奇情
异想,也充满温暖的人情味。
大约在1984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本好莱坞电影人的画册,有很
多我喜爱的演员的照片,其中也有斯皮尔伯格。他的样子跟我想像的一点也不一
样,长头发、眼睛在圆圆的眼镜片后面愉快地闪烁。他跪在一张长长的地毯上,
为一个大歌剧院的落成签名。那张照片给我留下的印像太深刻了,很容易就把这
个聪明人与《E。T。外星人》中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有趣的是,我看到的斯皮尔伯格的第二部电影就是《太阳帝国》,主人公仍
然是一个面貌清秀、头脑机敏的小男孩。我至今还记得影片刚刚开始是这个孩子
站在教堂唱诗班的队伍里,和所有的孩子一起赞美上帝。那是一首听不清楚歌词
的、类似于圣歌似的曲子,旋律缓慢,但充满着空灵的美丽。孩子的面容在教堂
略带昏黄的光线中有些朦胧,和着歌曲又显得非常圣洁。这首歌的主旋律在每一
个重要的情节里反复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仿佛在强调一种特别的意味。电影中的
很多细节都有些淡忘了,但是,有一个画面,我在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日本的飞机呼啸着经过,孩子站在空阔的、人们都已经逃离的土地上,激动地向
着天空伸开双臂。他热爱飞机,梦想就是要驾着飞机体验飞翔的感觉和乐趣,他
陶醉在他的梦想之中,不管那是谁的、哪个国家和为了什么而来的机群。
真正喜欢斯皮尔伯格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我因为这样一个细节而坚定
地相信这个大胡子犹太人的心中拥有着一种理想主义,而这种理想主义的根本是
对人性的、非常诚实的尊重。日军是来轰炸城市的,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会有
无辜的人在战争中死亡,会有无数的悲剧就发生在飞机投下炸弹的一瞬间,但是,
所有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一个还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战争和为什么会有战争的孩子
紧紧地拥抱他的梦想,那种单纯的、无须判断其是否应该存在的、属于人类对于
生命充满好奇的本能的梦想和期待。
这个画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就在看过这部影片之后,我给和我一起看电影
的朋友讲了一个我自己的故事。
我小的时候,很多人家的日子还过得紧紧巴巴的,家里如果有两个女孩子,
妹妹往往要穿姐姐因为长大穿不下的衣服。我的家庭也是一样的,妈妈经常是给
姐姐买新衣服,很少有我的,我穿的是姐姐的衣服改制的。有时候妈妈会在姐姐
的旧衣服上做一些改动,比如贴上一只布的小动物或者绣上我的名字。我很小的
时候就知道妈妈的用心良苦,她不过就是为了安慰我,虽然是姐姐的旧衣服,但
已经尽可能让我们有所不同,尽可能地让我少一些有关困窘的生活的记忆。那时
候我的愿望就是穿美丽的衣服,属于我自己的、新的漂亮衣服,虽然当时的生活
也几乎没有机会让一个缺乏见识的小女孩明白什么是美丽。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了一部埃及电影,名字叫做《走向深渊》,我一下子就
喜欢上了那个漂亮的女主角,她有长长的卷发、红红的指甲和一套又一套的时髦
衣服。按照当时的说法,她是一个“堕落”的女人,在西方世界的纸醉金迷面前
没有定力,为了追求舒适的“物质生活”而不惜出卖国家机密。然而在当时,这
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她眯着一双睫毛浓密的大眼睛痴痴地
看人,更喜欢她那些在我们的生活中根本没有可能出现的时装。
对于一个为了贪图安逸而出卖国家利益的女人,以我们现在的是非观念是不
可能认可的,但是对于一些当时像我一样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来说,她的一套又一
套的时装就代表了我们想像中的富有的生活。那时的我不在乎她是什么人,好人
或者坏人,我只在乎她身上的一切外在内容都是我当时最希望获得的。
我在《太阳帝国》的那个小男孩身上又看到了我曾经认为正确的生活态度,
就是遵从人的意愿,每个人都不必企图用大一统的观念来左右他人的选择和判断,
大概这里面也包含着自由的精神。而斯皮尔伯格的可爱之处正是在于他用非常唯
美的方式表达了一个很多人都在心里默默认同的观念,同时通过他的作品的传播
使这种健康的观念影响了更多的人。
因为对电影持之以恒的追逐,我有幸看到斯皮尔伯格导演的大部分影片,以
及对他和他的作品的评论。知道了斯皮尔伯格还是一个赚钱的天才,对他的喜爱
中又加上了钦佩。那些用自己辛苦劳动赚来的钱买了票去看斯皮尔伯格的电影,
之后带着激动和兴奋离开电影院又忍不住要口口相传的人们,实在是在用最直接
和最质朴的方式表示对他的支持和厚爱,而这也正是斯皮尔伯格在大众之中的成
功之处。
我相信一个朴实的道理,好的作品都是能被最普通的人欢迎和接纳的,也都
是能够带来好的收益的,这些作品往往会深入到人的心里。
有时候人的一生不在于做成了什么,而在于做过和做到了什么。我所做的,
就是找到和守住了我最想要的东西。我觉得你也应该一样
网外边的克里斯
第一次听一位做生意的美国朋友讲到那个“神经病的克里斯”,我就有一种
直觉,这个人有朝一日会成为我的朋友,原因就是在很多人眼里他是“神经病”
的。朋友说,克里斯得的这种病是无可救药型的,“那是一种理想主义的怪病”,
而且在他看来,克里斯身上“激荡着浪漫主义狂流。
克里斯和朋友是哈佛大学的同学,学的是著名的、让多少人艳羡并且趋之若
骛的工商管理。据说在哈佛读这样的专业,几乎不会发愁没有工作。当年的克里
斯曾经是高才生,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被不同的老师、朋友以及家人断定,
他将前途无量。
朋友来中国的时候,带有一张照片,上面的克里斯衣着非常体面,严谨的西
装、领带,头发规规矩矩地向脑后梳,露出光洁的智慧前额。指点着这个前程似
锦的人,朋友告诉我,如果克里斯想在事业上发展,他比别人容易成功,因为他
的家庭非常富有,而他是独生子,但是现在他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儿哈佛的影子,
他在缅甸,是一个当地女孩子的丈夫、一对儿女的父亲,他“也是在做生意”,
所不同的是,他和他的缅甸妻子一起经营着一个小杂货店,“挣街坊邻居的钱,
也挣旅游者的钱”。
我周围认识克里斯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和他一起来中国做贸易或者受聘于
某一个跨国公司的他的同学,但是认识的人都众口一词地说他“有病”,言语间
可以感受到的不是轻视和责备,而是由衷的欣赏。我的这个朋友就曾经在很多场
合表示他在生意场的疲惫和无趣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真想像克里斯那样活着。”
而且,我发现在这个小群体之中,“克里斯”已经不单纯是一个故人的名字,而
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比如,当朋友思念着远在纽约的女友、充满了希望
地向往着一种稳定的家庭生活的时候,他会非常投入和热切地说:“上帝呀,让
我们克里斯一回吧,哪怕只有一天。”
日子久了,我就感到很好奇。我说我想认识克里斯,认识了才好更加深刻地
体会他的生活,才知道“克里斯”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段时间,朋友正在为了
他的公司提高效益而绞尽脑汁地设计一些管理制度,我提到克里斯,他无奈地摇
摇头:“克里斯一辈子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我们这是何苦?”
朋友给了我克里斯的E…mail地址,让我自己跟他联系:“他会愿意给你讲他
的故事的,闲着也是闲着。”朋友告诉我,克里斯现在的生活中如果说还有一点
儿现代生活的痕迹的话,恐怕就是他还保留着一部上网的手提电脑了。
我写了很短的信自我介绍。克里斯很快就回信了,他说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
“不忙”。他的信非常平和,用的是那种简单的、初学英文的孩子都可以读懂的
话,语句中流露出一种万物各得其所似的很安静的喜悦:
我非常非常缅甸,就像我的妻子媚蓝一样。我的儿子4 岁、女儿2 岁。我们
开着一家小杂货店,我是店主。缅甸很美,欢迎你来玩儿。城市不能去,太多的
污染。乡下比较好,比如我们住的地方。
我在回信中告诉克里斯,我把他妻子的名字译成中文的时候用了“媚蓝”这
两个字,媚是明媚的媚,蓝是湛蓝的蓝。克里斯非常高兴,他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