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她说:“我妈妈要我回家,可能我爸爸要不行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再抬头,她已泪如雨下。我同时也觉得心里一阵绞痛,这份疼痛似曾相识,她让我想起了爸爸去世时那悲惨的场景。
我忙安慰她:“你别瞎想,不会那么严重的。”
她哭着说:“会的,会的……”说着,哭声掩盖了她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明天过来,我给你借钱。”
她冲我点点头,说:“我在这个学校一个熟人都没有。不过你放心,我回来就把钱还给你。”
我说:“我相信你。”
她把眼泪抹干净,准备离开。当她走到门口,又突然回头,对我说:“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
我说可以。她便对着我叫了声哥哥。我看着她那饱含热泪的眼睛,觉得这个小姑娘让人如此心疼。
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晚上,我和刘月说起此事。她警惕地对我说:“她不是想骗你吧。”
我说:“不会。”
她说:“人心叵测,这可没准。”
我说:“不会的,就算一个人再坏,她也不会那样诅咒自己的父亲的。”
刘月便不再说话。第二天,她把钱送到我手里。我没推辞,要靠我自己,根本就找不来这笔钱。我把钱给了徐晓蕾,她千恩万谢,买票回家了。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她没有回来。
两个星期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回来。
我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上当了。
晚上,我回到寝室,和吴宇一说,他当即把我骂了一顿,然后非常肯定地对我说:“你上当了。”
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通宵未眠。
第二天早起,我跑到学办,找到99届辅导员老师,问她是不是有徐晓蕾这个同学。
那是一个女老师,她听我打听徐晓蕾有些意外。
我问:“她是不是回家了?”
她说:“是啊。”然后看着我,好像怀疑我是否有所企图。
我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说:“最近这两天吧。”
我长长出了口气,然后向老师告辞,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老师突然说:“她父亲去世了。”
我一听就呆在那里。
那个女孩儿一直没有露面。很快就到圣诞了。
在大学里,圣诞应该是最为隆重的节日吧。过完圣诞马上就是新年。但新年过后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所以,这个节日远没有圣诞热闹。
那个时候,学校外面还比较荒凉。一到节日,有限的几家酒店就全被提前订光了。我和吴宇去晚了,在大街上急得团团转。说来也巧,正好有一家小店当天开业。我和吴宇就像见了救星一样扑了进去。店面不大,但整洁利落。吴宇擅长讨价还价,店老板也急于开张,竟给了我们六折的优惠。我们看看菜单,物美价廉,再加上如此折扣,这顿饭吃的是值了。因而,我和吴宇当场把小店订了下来。
到了平安夜,我们组织全班同学出来聚餐。
同学们都神采飞扬,过节嘛,当然有过节的氛围啊。
在我们去饭馆的路上,吴宇对我说:“班费在我右口袋。”
我点点头,忍不住笑了。吴宇酒量小,又傻实在,每次聚会都要喝倒。他是生委,执掌班费,但一到结帐的时候,他一准儿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等我们把帐结了,还要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回寝室。现在可倒好,他有自知之明了,先告诉我钱放在了哪个口袋。
大学的聚会,喝酒总是在所难免。虽然有些颓废,但那也算大学生活的一个特色吧。
等我们到了小店里,把外衣脱掉,同学们就折腾开了。
大师带着一群人算命,吴宇叫了几个同学打牌。小店里热气腾腾,不时响起阵阵欢声笑语。我忙前忙后地跑着,等大家玩够了我们就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在寒冬腊月的东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诱惑力的吗?
可是,玩着玩着,我突然发现少两个人:李松和孙莉。
我问吴宇:“通知李松了吗?”
吴宇正玩得入神,头也没抬,道:“通知了,打的他手机。”
我又问:“他怎么没来呢?”
吴宇说:“不知道,可能一会儿就过来吧。”
我隐约觉得他可能会不来。
等了一会儿,我又问孙莉宿舍的女生。她们都摇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
再等等,很快就要吃饭了,他们还是没来。
我把吴宇揪起来,说:“走,咱们去找找李松。”
吴宇捏着牌,舍不得撒手,说:“爱来不来,别管他。”
我说:“那可不行,好歹咱们是过节啊。过节怎么能不团圆呢?”
吴宇没办法,只好把牌丢在桌上。
我们穿上大衣,准备出门。但刚一掀开门帘,冷风迎面扑来。我们被冻得直咬牙。别看屋里温暖如春,外面可是地冻天寒啊。
吴宇说:“咱们给李松打个手机算了。”
我说:“不行,去家里找他吧。”
吴宇看看我,有些不明白。我也没和他解释,李松和我的矛盾我从来就没和别人说过。
我们知道李松的住处。等我们跑到那里,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我们使劲儿拍打房门。李松在里面问:“谁啊?”
我没说话,示意吴宇。吴宇说:“我。”
李松听出来了。一会儿,他打开房门,看到我,有些意外。
我们就进去了。到里面一看,房间布置还挺温馨。
李松一边让我坐一边飞快地奔向电脑,游戏正在进行中,他根本就没工夫理我们。孙莉就站在身后,看他打游戏,还时不时地进行点评。这可倒好,不但没有人管他了,反而有人给他助威。
吴宇有点不高兴,说:“我不是通知你了吗?今天咱们班聚会。”
李松头也不抬,说:“我不去了,我正玩到兴头上。”
吴宇说:“那怎么行,大家都在等着你啊。”
李松说:“你告诉他们别等不就行了?”
吴宇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松小声嘟囔道:“肯定有人巴不得我不去呢。”
我在旁边听着,觉得异常尴尬。
我并不想搭理李松,但自己又是班长,我总应该履行班长的职责啊。
我和颜悦色地劝李松:“回来再玩吧,好不容易同学们都聚在一起。”
李松眼睛盯着屏幕,手在紧张地操控鼠标,面无表情地说:“不去。”
孙莉看看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吴宇皱着眉头,说:“你有病啊。”
李松立即回应道:“你说谁呢?”
吴宇说:“说你呢。”
李松把鼠标一丢,站了起来。
我赶忙把吴宇拉开,道:“你们不去就算了。”说着,拉吴宇准备离开。
我们走到门口,吴宇回头,狠狠瞪了李松一眼。
就在这时,孙莉突然说话了:“咱们不能不去,班费里还有咱们钱呢。”说着就拉李松,李松还真听她的话。
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推门走了。
在路上,吴宇说:“李松发生么神经啊?”
我说:“他和我有矛盾。”
吴宇吃了一惊,说:“你哪儿惹他了?”
我说:“算了,今天不说这事儿。”
等我们回到小饭店,同学们都等急了。小老板忙迎上来,问:“上不上菜?”
我说:“上吧。”
全班同学围成三桌,很快菜就上来了,酒也打开了。还没开吃,气氛就起来了。
大家有说有笑,真就像一家人过节一样。
就在这时,李松和孙莉赶来了。大家见现在又冒出两位,先是有些意外,很快就鼓掌欢迎。
有同学赶紧给他们腾位置,让他们两个坐一起。
大家纷纷把酒水倒上,圣诞晚餐就算正式开始了。
依照惯例,由我提第一杯酒。我说着祝福的话,同学们纷纷把酒水一饮而尽。李松和孙莉总比别人慢半拍,我看着他们那唧唧歪歪的样子就心烦,也没搭理他们。
喝完第一杯酒,大家开始边吃边聊。男生不断地相互劝酒,氛围一阵比一阵热烈。
无论天南海北,哪里的同学,到了东北,很快就像东北人一样豪爽了。
吴宇就是最明显得例证。他酒量最浅,顶多两瓶啤酒,再喝就要浪费粮食了。可是他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逮谁和谁喝,完全把自己当成李白了。没一会儿他就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该倒在沙发上睡大觉了。
女生也都很兴奋。本来嘛,在大学里,我们一直上大课,一个班的同学平常也很少见面。全班一起聚会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个时候,氛围温馨的让每位同学都觉得感动。
吴宇有点晕了。他扭头,正看见李松。李松一直埋头吃饭,和谁都很少说话。
吴宇可能是想和李松缓和关系,他跑过去向他敬酒。
李松酒量更浅,还赶不上吴宇呢。他以往就很少喝,所以连连推辞。但这次吴宇把酒给他倒上,非要他喝不可。
李松有点为难。这时,孙莉向他使个眼色,李松顿时会意。
我也就明白了。以前,同学聚会的时候,我们敬李松酒,他喝不动时,孙莉经常偷偷用茶水替换啤酒。我原本也没发现,但刘月却看的一清二楚。她便提示我,我从来没和李松计较。本来就是,酒量大小在最大程度上取决于遗传,人家不能喝,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这次,他们又故技重施。
吴宇和李松说着祝福的话,他说的很真诚,最后又为今天他和李松的冲突表示歉意。李松一句话没说,只是不住地点头。
吴宇说着说着,突然一扭头。孙莉抓住这个机会,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李松,伸手要把他手中的酒杯拿走。
其实,这一切都天衣无缝。但倒霉的是,吴宇在瞬间就把头扭了回来,眼前的一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酒桌上偷奸耍滑最让人感到愤怒了。吴宇的脸顿时就变了颜色。
李松最不该还嘴硬,他说:“我换杯酒。”
吴宇二话没说,把他的酒杯夺过来,一闻,就是茶水。
李松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道:“我就是不想喝,怎么着吧。”
吴宇本来就喝多了,他见李松耍他,火顶脑门,扬手把一杯茶水全泼李松脸上。
《孤儿寡母》第三部058
孙莉吓得目瞪口呆。李松拎起地上一只瓶子照吴宇砸去,吴宇闪身躲开,瓶子掉在地上,摔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