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寡母 --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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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寡母 --第3部-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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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个男生总共凑了不到一百块钱。我们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角币,都垂头丧气。 
看样子吴宇是想吃火锅想疯了,他抓耳挠腮,不断地在屋子里转圈儿。最后,他惊呼道:“有钱了。” 
我们狐疑地看着他。他兴奋地指了指书架,道:“又一个学期过去了,剩那么多旧书,摆在桌上占地儿。我们把它们卖了,岂不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一听,这简直是饮鸩止渴,刚要反对,周围同学却纷纷举双手表示赞同。 
吴宇对大师说:“你们隔着窗户往下扔,海哥在下面捡,我去外面去找买主儿。” 
我服从指挥,跑到楼下。外面冷风阵阵,残雪随风飘舞,寒气逼人。大师把窗户打开,一脸兴奋。袁若海更是手舞足蹈,他们将那些没用的旧书全都甩了下来。一时间,书和报纸漫天飞舞,让人目不暇接。虽然都已没用,但我看了,还是有点心疼。 
这时,吴宇找来一个收破烂的老头儿。老头儿看到那么多书,眼睛都直了。大师等人下楼,我们帮着老头把书捆好,最后结账,竟然卖了一百八十多块钱。 
我们把全班男生招集起来,浩浩荡荡地走出学校,去吃火锅。 
那一天,我们吃得畅快淋漓,从下午三点直折腾到晚上十点。用大师的话说,那就是一定要把所有的钱都花个精光。最后,我们直吃得杯盘狼藉,喝得昏天黑地。有几分放荡,有几分颓废,但在那流金的大学时代,在那段充满激情的岁月里,那种近乎放纵的生活,却也带给我们太多的欢乐。 
后来,我去结账,竟然还剩下几块钱。吴宇要了十串羊肉串回来分发。同学们都已酒足饭饱,纷纷摆手表示不要。吴宇自己便照单全收了。我们走出饭馆,吴宇一手捏着肉串,一手拎着啤酒。边吃肉边喝酒,颇有古代酒仙的风范。肯定有朋友要问,他不是酒量不大,经常率先喝醉吗?其实,今天也是如此。只是时间较长,他先醉了,而后又醒了。 
我们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起,吴宇要走了。我把他送到车站,塞给他五十块钱。他和我推辞道:“海哥,不用。” 
我说:“昨天你把自己的口袋掏个精光,现在肯定身无分文了吧?虽然有车票,但路上你总还要吃饭啊。” 
吴宇挠挠头,把钱收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上车前,对我恋恋不舍,道:“海哥,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说:“好。给我带点咱妈最拿手的腊肉。” 
他点点头,眼圈发红。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十八个月没有回家了。 
我站在月台上,直到火车启动,最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送走吴宇,我独自赶回学校。我早就和妈妈商量好了,这个寒假我们都不再回家。我想利用这个假期好好赚点钱。但只要想到这个春节,我们母子三人不再会团圆,我的心里就会感到阵阵酸楚。 
我回到宿舍,整个楼都已经空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也空荡荡的。第二天早起,我坐车到重庆路去找家教。当时我脑子里有一个特宏大的计划,那就是每天上下午外加晚上,我要做三个家教,一个月下来,怎么也赚他两千块钱。 
应该说我还算幸运,当天就找到一份。没过几天,三份家教便凑齐了。这下我可忙活开了,天天围着这三家转,从早到晚,终日不得休息。好在我辅导的都是初中生,给他们讲那点知识毫不吃力。虽然做家教是我谋生的手段,但我教起他们来还是一丝不苟。我带的三个孩子都很好学,也挺聪明,每天给他们讲课,同他们一起做题,我倒也乐在其中。 
唯一让我郁闷的是晚上那家。女主人很热情,但更爱占小便宜。说好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但只要到下班时间,那孩子就会缠上我,四处找题让我讲解,不拖上一个小时绝不罢休。 
有一天,实在太晚了,都十点多了,可那孩子还是没完没了。我有点厌烦了,说:“就这样吧,我明天再给你讲,你先把我今天给你讲的好好消化一下。” 
那孩子看看我,无奈地点点头。 
我起身告辞,女主人有点不太高兴。我想,顾不了这么多了,就是现在走,等我回到学校也得十二点。我围上围巾,戴上手套,穿上羽绒服,待全副武装完毕,推门跑到楼外。那时是东北气温最低的时节,在晚上,是接近零下四十度的低温。我戴着皮手套,里面却凉得跟冰窖似的。我在楼下找到自行车,飞身骑上去,吸着冷气往回赶。 
那天也倒霉,我骑着骑着,又下起了雪。这不奇怪,在长春,隔三差五就会下雪,而且往往都是鹅毛大雪。我缩着脖子使劲儿往前蹬,也着急也不着急,反正路还远着呢。好在天晚了,路上车辆行人都很少,我可以适当加快速度。 
四十多分钟后,我骑到了前进广场。到了这儿,我感觉就像到了家一样,学校就在眼前啊。不过,这儿的路特别不好走,原本这个路段的雪是我们学校负责清扫的,但寒假同学们都回家了,再下雪根本就没人管。几场大雪过后,地面结了厚厚的冰层,汽车在上面驶过,把它轧得像镜子一样光滑。我每次从这儿走都小心翼翼,司机们也都非常谨慎。 
那一天,我还特意下来,推车前行。但我刚走到马路中间,就觉得眼前一亮,一辆轿车飞快地向我驶来。我下意识地准备躲闪,但那辆车实在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它重重地撞在自行车上,自行车当时就飞了,我也被甩了出去。我只听见耳畔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而后就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苏醒过来。我努力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我想爬起来,全身都钻心般的疼痛。而且,我发现我的衣服已经同冰雪粘在了一起,摸摸我的脸,我的双手,上面粘糊糊的,肯定都是血迹。身边是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呼啸的北风和迎风飘洒的雪花。偶尔有汽车在这里飞速驶过,它们的灯光晃得我睁不开眼睛,车轮带起的积雪砸在我脸上,那种刺痛的感觉提示我还活着。 
当时我惊恐万分,一种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我坐了起来,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的事情了。我小心翼翼地拽着衣服,虽然上面已经粘满血迹,但那毕竟是冬云送我的礼物。等把衣服从冰上揭下来,我开始举起胳膊,向过往的车辆示意,我希望它们能停下来,把我送回学校。但每一辆车都疾驰而过,他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最后,我挣扎着站起来,但右腿疼得要命,根本就走不了路,而且我的右手掌肿得像馒头一样,稍微碰到它我就会出一身冷汗。我只站了一会儿就又趴在地上。我都快绝望了,感觉死神就在眼前。那一刻,我真是想了很多东西,甚至我都想到我已经死了,妈妈和弟弟对着我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想着想着,我掉下了眼泪。我咬着牙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来。既然走不了路,那就爬吧。我伏在雪地上,艰难地爬行。我当时已经转了向了,根本不知道学校在哪儿,只是对着有亮光的地方爬过去。 
我已经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我曾经觉得我独自骑自行车在雪地里卖人参就已经很苦了,但这次要比那苦上一万倍。而且,不止是苦,更是悲惨至极。我好不容易爬到一个路灯下面,仔细辨认了下方向,偏偏又爬反了。当时气得我直哭,但没办法,只好翻过来继续往回爬。特别是到了马路中间,黑洞洞的,我生怕过来汽车,想加快速度,却干瞪眼使不上劲儿。并不宽阔的马路,让我爬了整整二十分钟。但是,爬到对面又如何?那儿离着学校还远着呢。 
就在我极度绝望之际,一辆出租车竟然神奇地在我面前停了下来。车门一开,走下一位司机。我借着灯光看了看,他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虎头虎脑的。他站在我旁边,问:“嘿,哥们,怎么深更半夜练上这个了?” 
我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要是我身体好的时候非踹他两脚不可,我都这副德行了,他不但不帮忙,还在旁边看热闹。我没搭理他。他居然还问:“哥们,怎么了?” 
我说:“你瞎了,我出车祸了。” 
他说:“那车呢?谁把你给撞了?” 
我说:“废话,车跑了。” 
他问:“那车牌号你记住没?我帮你报警。” 
我一听,这还算句人话,但摇摇头道:“没记住。” 
他叹口气道:“那就没辙了。”说完,转身要走。我也没指望他能救我,只要别给我添麻烦我就念佛了。但他走了两步,却又回来了,问我:“你在哪儿住?” 
我说:“在前面的学校。” 
他惊诧地问:“你是吉大的学生?” 
我说:“对。” 
他又问:“你大晚上不在学校,跑这来干什么?” 
我都快烦死了,我想这家伙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啊。我真想让他滚蛋,但又突然意识到可能只有他会救下我这条命了。我从骨子里不想听他说话,可那种求生的本能却使我哀求他道:“我都快死了,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学校啊。” 
这时,他才醒悟过来,道:“对,对,对,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他跑过去,把车开过来。我一看他真要送我,顿时来了劲头儿。我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往车里钻。他却一把将我拦住,我愕然地看着他。他很认真地说:“等一下,出租车不能粘血,这是有讲究的,你上去的时候给我注意点。”我连连点头,又把衣服归整一下,小心翼翼地钻到里面,好在我的血迹已经干了。 
他坐到驾驶座上,又回头,对我说:“是我救的你,可不是我撞的你,你别到时候倒打一耙啊。” 
我连连点头。车开上了,我才发觉,司机身上,散发着淡淡酒气。我的心拧成一团,现在雪下的这么大,他们竟然还喝酒,真是漠视生命。 
不过,这个司机还是非常不错。他问我道:“你回学校怎么办?现在你受伤了,先去医院看看吧。” 
我忙说:“不去不去。” 
他很困惑。我向他解释道:“我们学生有公费医疗,我要去校医院看病就能省很多钱。” 
他看看我,说:“你都这样子了,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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