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吹散,转身来到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径直走向侧面墙上一个封死的门洞,
从门缝里向隔壁5号院张望了半天,挥手让手下把这门打开。
特务们一拥而上,连砸带撬,很快把封死的门弄开。透过那扇破门,只见周栓
宝睡眼惺松地出了屋。
“谁呀!上房揭瓦啊?”周栓宝满脸不高兴地说。
麻脸警察顿时乐了,“周老蔫儿,你住这院呀!嗨!大水冲了龙王庙!”
周栓宝一脸惊讶地问:“哟,老刘、老魏?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不来办差了吗?”麻脸老刘脱口而出。
老魏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身进了周家院子,四下审视着,又怀疑地看看周栓宝,
问:“周老蔫儿,当着班你怎么在家呆着?”
“我见天中午回家间一觉,这我们股里的弟兄都知道!我说老魏,这不犯法吧!”
周栓宝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回家门党当然不犯法,可谁要是通共产党,那法就犯得大了!”老魏一边说
着一边走近周家窗口。
周栓宝哈哈一笑,“您这意思,我通共产党?”
“这可是您自个儿说的!”老魏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笑,指着隔壁刘海山家说,
“你这隔壁就住着共产党,你知不知道?”说着凑近窗口窥视着。
周栓宝急忙打哈哈,“我要知道,那升级领赏可就没你的份了!”
老魏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说:“那怎么他就跑了?嗯,那茶还热着呢!怎么回
事?嗯!”周栓宝反问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刘你知道吗?”
麻脸老刘急忙上来打圆场,“嗨,咱们都是吃一碗饭的。干嘛呀!老周,还不
让我们进屋喝口茶,我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说着推开屋门。
院子里的动静一点不拉地落入了屋内刘海山他们的耳朵里,听见有人要进来,
他们紧张起来。肖东昌悄悄伸手向一把菜刀,刘海山操起了一只空酒瓶子,宋健刚
示意众人沉住气。
幸好麻脸老刘朝屋里这么虚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笑骂道:“你他妈这哪儿
是人住的地方?整个一狗窝!得!咱们胡同口茶馆吧!”
周栓宝顺势说道:“嗨,光棍一根儿,又当这份穷差,谁有心思收拾屋子?得,
我这党反正也睡不成了,算我倒霉,咱们来福轩彻一壶去!”顺手把门带上。
“慢!”老魏有些疑心地看他一眼,重又推开门,探头窥视了一下,说:“周
老蔫儿,这么怕我们进屋,里面没藏着什么人吧!”
周栓宝唰地变了脸,“老魏,存心找岔呀你?你搜!任你翻个底儿掉!找出共
产党来算我的,找不出来你就是共产党!”说着,猛地推开屋门,“弟兄们,请便!”
老魏本想就势进去搜上一搜,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目标毕竟是耳垂胡同7号刘海
山家。周栓宝这么个小破屋,刚才这一瞥之下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是进去
搜了没结果,反而把警局这帮弟兄得罪了。如果共产党真的躲在里面,量他们也飞
不走。不如这里给警局弟兄一个面子,在外面守株待兔,到那时看你周栓宝怎么说?
于是哈哈一笑,说:“干嘛干嘛?急什么?老周,听说你挂了个窑姐,是不是把她
藏起来了,啊?”说着朝里屋努努嘴。
一提到这个,周栓宝一时倒无言以对。
老魏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坏笑,“哈!交你的桃花运吧!走!”呼啦啦领着特
务们走了。
麻脸警察走在最后,对周栓宝说:“老周,晚上我那儿喝两盅去!”走到门口
又回了一下头,“对了,多个心眼,盯着点儿!”冲隔壁院子努努嘴。
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周栓宝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刚才那一阵折腾,使他感到
浑身酸疼,贴身衣服都湿透了。他马上前去闩上了院门,回到屋里。
屋里的那些人正等着他的消息呢。他告诉刘海山,现在万万不可出去!姓魏的
那小子鬼得很,肯定派人在附近守着呢。不如让他先去找找小赵,让她也躲一躲。
刘海山看了一眼宋健刚,宋健刚看看周栓宝,说:“你能找到小赵吗?”
“如果你们跟她约好来海山家,我就能找到。”周栓宝肯定地回答。
“那好,麻烦你找到小赵后帮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我们在你这儿呆到
天黑,出去后再与你联系。”说罢,宋健刚叫海山把跟小赵接头的暗号告诉了周栓
宝。
周栓宝脱下警服换了身便服,心里默念着接头暗号,拔了门闩,把门打开。他
一边把从李振国那里借来的自行车推进院里,一边偷偷地观察着胡同里的动静。见
胡同里没有异常,他才锁上门,朝外走去。
周栓宝一出胡同口,来福轩茶馆里靠窗口坐着的一个茶客就撂下茶碗跟了出去,
他就是老魏临走时布置在这里的眼线。乔占魁和几个茶客眼瞅他们尾随周栓宝而去,
谁也不敢言语。好半天,一个茶客才开腔道:“乔爷,您看这周栓宝,是不是也是
共产党?”
乔占魁一撇嘴,鼻子哼了一声:“他?人家共产党要他这号货?姥姥!”
周栓宝在耳垂胡同周围的几条大街来回转悠着。不一会儿,他就察觉到自己已
被跟踪。跟着自己倒没啥,就怕小赵被他们逮着。他正左右踅摸,怎么把尾巴甩掉,
无意中却发现李振国拉扯着春莲在对面货摊前闲逛。
原来刚才周栓宝骑了李振国的自行车回家报信时,李振国就溜溜达达来到了皮
条营子的艳红楼,谎称周栓宝让他来叫春莲出去一块儿吃饭,就连哄带骗地把她拽
出了艳红楼。
出了艳红楼,来到一个胡同里,李振国见四周没人,一把搂住春莲就要亲嘴。
春莲拼命反抗,死活不从。李振国冷笑一声,就把周栓宝偷着给共产党报信的
事说了,威胁道:“哼,只要我一句话,他小命都保不住。”
春莲一听真有些害怕,万一李振国真的去告密抓了周大哥,那周大哥可就要坐
牢了,说不定还要……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要救周大哥,只有先把李振国稳
住,于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拿出妓女特有的微笑,说:“李哥,不是我不跟你走,
可这大白天的,咱们上哪儿去呀?上你家?有嫂子在,我也不敢去呀!再说今天我
身上也不方便,改天我一定报答,李哥您看……”
李振国想想也是,好饭不怕晚,这春莲早晚得让自己称心如意,就压下欲火,
带她到市场,准备给她买点小玩意儿,以博得她的欢心,没想到被正在附近转圈找
小赵的周栓宝看见了。
周栓宝心里直纳闷,是不是李振国带着春莲找他有事?可是不像啊,你看李振
国正拉着春莲挨摊看着东西,哪像有事的样子?他正要喊他们,却看见了一个模样
很像小赵的姑娘正朝自己迎面走来。周栓宝马上放弃了跟李振国打招呼的念头,回
头看了一眼特务,转身跑进身边的一条小胡同。特务急急忙忙跟了上去。等特务跑
到胡同口,只见胡同里寂静无人。特务一着急,便拔出枪来跑向胡同深处,周栓宝
却从一个门洞里闪身出来,返身向回跑去。这时李振国和春莲已经不见了,周栓宝
咬了咬呀,快步向那姑娘追去。
那姑娘还真是小赵。小赵名叫赵秀芝,今天因为临时到另外一个交通站取材料,
没能和海山他们在一起开会。她一点也不知道耳垂胡同发生的事,这会儿正往那儿
赶。周栓宝看见她的时候,她也认出了周栓宝,心里正嘀咕着这警察怎么换了便服,
还老跟着自己。她这么一想,脚步就加快了不少,而且变了方向,离耳垂胡同越来
越远。
周栓宝看看特务已经被甩掉,自己不能和小赵再这么耗下去,就紧走几步,撵
了上去。两人来到一个胡同里,小赵突然驻足转身,对周栓宝说:“你想干什么?”
周栓宝一时有些狼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刘海山
的邻居!我们见过面的!对了,我还碰掉了你的书!在竹竿胡同!”他这么比比划
划地说着。
“神经病!”小赵说罢扭头就走。
周栓宝怔了一会儿,很快又追了上去,说道:“小姐!小姐,请问,岔子胡同
怎么走?”小赵猛地站住了,疑惑地打量着周栓宝,轻声说道:“你是去南岔子胡
同,还是去北岔子胡同?”
周栓宝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长气:“我去前岔子胡同。”
小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周栓宝低声说道:“你什么也别问,跟我走。”随即出了胡同口招手要了辆洋
车,让小赵坐上,跟车夫说了地方,自己先打头里走了。
深秋季节,天黑得早,等洋车在艳红楼门前停下,已是掌灯时分。小赵一掀车
帘,走了下来。她惊诧地打量着周围,几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也正放肆地看着她,还
发出一阵阵放浪的窃笑和低声的议论,小赵浑身不自在。
周栓宝赶了上来,扶着小赵下了车。
“这不是八大胡同的妓院么?“小赵不高兴了。
周栓宝压低着声音说:“一会儿告诉你。”
进了艳红楼,周栓宝引着小赵拾级而上,周围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调笑声不
绝于耳。老鸨从楼上迎了下来,“哟,周大爷来啦……”她一眼看见小赵,愣了愣,
“嗬!多水灵的小妹妹,这是……”
周栓宝接口道:“我的一个表妹,来这儿看看春莲。”
老鸨一笑,“真新鲜,还没见过女学生逛窑子呢!”
周栓宝斥责道:“你废什么话?该干嘛干嘛去!”说着拉着小赵上楼。
小赵甩开周栓宝的手,“你说清楚!你到底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周栓宝一言不发,强拉着小赵上了楼,推开一个房间门进去,又返身关上门。
小赵跑过去猛地拉开门,对周栓宝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种鬼地
方来?不行,我得走!”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