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名护士推开,手指在胸脯上敲得“咚咚”做响:“整整七个小
时呀,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你们不要破坏我的好心情。”
老四海赶紧赔不是:“真是太谢谢您了,小孩子不会说话,您
别往心里去。”
“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嘿嘿,真是及时啊,太及时了!病
人的肾已经没法看了,比我想像的还要严重。如果再耽误几天,做
手术也来不及了,万幸啊!”医生欣慰地晃了晃脑袋,看那样子的
确是得意非常。
“我嫂子人呢?”老四海问。
“嫂子?”医生仔细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子非常认真,只得
道,一会儿就出来了,还要再观察几天。嘿嘿,咱们一起努力吧,
争取让她的病例上了教科书,那样的话我就出名啦。不行,我得祝
贺祝贺,我也要祝贺祝贺,我喝酒去。”说完,医生精神抖擞地跑
了。
又过了一会儿,方惠被推出来了。她已经醒了,脸皮煞白,目
有怒色。老四海和方竹迎了上去,方惠虽然虚弱但声音异常威严:
“四海,方竹,你们俩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会上了手术台,这钱是
哪来的?”
老四海道:“嫂子,你现在身子弱,咱们过两天再说。”
方惠道:“不行,我想不通。方竹,你告诉我,是不是你签的
字?你也太不懂事了,你老叔叔攒几个钱容易吗?我白养了你二十
多年,你这个丢人的东西。你爸爸要是活着,他得让你活活气死。
”
方竹都快哭出来了,委屈地说:“我没签字,是老叔叔自己签
的。”
“不对呀,不对,他不是家属啊,他怎么能签字呢?方惠近乎
惊恐地望着老四海,眼中的血丝暴涨了一倍。
老四海扭脸想跑,方竹却揪着他的袖子道:“老叔叔托人办了
张结婚证,是您和他的结
婚证,然后他就签字了,我事先不知道。”
老四海心道:这丫头也太不仗义了,居然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
上了。既然话都说出来了,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他苦笑着点了点
头,柔声细语地说:“嫂子,咱们应该先治病,人命关天,现在市
面上都在号召以人为本啦,多不容易呀。等您的病好了,咱们再离
婚。您放心,我不能对不起我菜大哥。”
方惠已经没有眼泪了,她懊丧地“哎呀”了两声,眼看着就要
坐起来。“我这不是拖累人吗?我缺德了我,我这不是害人家吗?
好好的小伙子,这——这——成离异啦,我是缺德了我。”
老四海赶紧向护士挥手,那意思是快进病房吧。护士从他身边
走过时,老四海小声嘱咐道:“吗啡,给她来一针吗啡,让她镇静
镇静。”小护士竟笑了出来。“你还什么都懂。”老四海没心思跟
他逗贫嘴,急道:“快去打针吧。”
手术车被推走了,老四海又拉着方竹说:“你今天晚上就在医
院里陪你妈,有事立刻通知我。”
“她醒了,她肯定要骂我的。”方竹噘着嘴,有点不情愿。
老四海叹息着说:“你就说:是老叔叔太坏了,他就是一骗婚
的,缺德的事都是老叔叔干的。”
方竹扑哧一声笑了:“你就爱胡说八道,可我妈要是不听呢?
”
“再打一针。”老四海斩钉截铁。
方竹瞪他一眼,然后紧走两步,追上了手术车。
老四海望着她们远去,楼道里竟全是方惠的叹息声:“唉,我
缺德啦,我是拖累人啊,二十多万啊,二十多万呀……”
老四海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他真想追上去,趴在方惠耳边告诉
她:我的钱还多着呢。但又担心方惠不信,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四海一夜也没接到方竹的电话,估计方惠的情况良好。
早上老四海先去了趟股市,最近股市如一匹脱缰野马,狂奔不
止。仅仅一早晨的功夫就暴涨了三十多点,老四海将前几天进手的
股票全部卖出,然后又买进了一大笔蓝筹股。他估计,蓝筹股虽然
盘大,但股票的价格低,基本面良好,后劲无以伦比。手续办完了
,老四海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竟然挣
了一万多块,而且还有后续利润有待开发。这个买卖比设骗局省事
多了,他琢磨着应该再投入些资金,谁说钱不能生钱?我老四海就
能让钞票们结婚、配种、生育,生出一大群小钞票来。
他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一头钻进网吧,将自己名下的网站全部
注销了,把网上的原始文件也一一删除掉,老四海的踪影从网上彻
底消失了。其实玩儿网站也是一样的挣钱,但老四海发现最近网上
出现了不少克隆者,这群狗东西自己脑子不好,专门跟风。老四海
是完美主义者,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再说了,既然合法渠道能挣钱
,又何必在非法渠道里冒险呢?
接着他找了辆出租,来到那家专门卖黄金的商场,以九千多块
的价格买下了那个小金盆。
金盆到了手,老四海回到家里。他把金盆端端正正地摆在客厅
中央,在金盆中注满了清水,然后又在阳台上烧了一柱香。
再之后老四海将十个手指头勉强地挤进金盆里,象征性地涮了
涮。指甲里的泥都被洗掉了,手指头也干净了。
老四海端起金盆,沾着清水,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泼洒着,水
珠“啪啪”地落在地上,清脆得如孩子们在拍击手心。这个荒诞而
郑重的仪式进行了十分钟,老四海就像洗了一次桑拿一样,出了一
身汗,背心都湿透了。
仪式完毕,他躺在沙发里抽了一支烟,香烟真香,比大烟都香
。
老四海手脚并用地算计了一下,从自己利用树洞夹掉了师兄的
手指头,骗来了几十块钱的硬币开始,到今天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十六年来,自己几乎走遍了中国大陆,除了台湾和西藏,每个地方
都有人孝敬自己,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光辉业绩,真是难得呀。不
对,虽然没去过台湾岛,但他曾在福建蒙骗过一个台湾商人,这么
说只有西藏在射雕范围之外。十六年了,十六岁孩子都开始发情了
,十六年的射雕生涯也该结束了!
他又拿起小金盆,放在鼻子下仔细观察起来,奇怪的是这金盆
远不如昨天看着明亮了,或许是光线问题,或许是自己手上的阴气
太重了。看着看着,老四海竟有点后悔了,刚才应该把整个仪式用
摄像机记录下来。有光盘为证,将来再碰上老景好歹也有个说辞。
但不久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等方惠一痊愈,我就远走高飞,老景
啊你就当你的副局长吧。
想到这儿,老四海是说不出的兴奋,他穿好衣服就准备去医院
。
老四海刚走到门口,房门居然自己打开了。他惊得跳了起来,
转身就要跑。只听门外的人说:“你跑什么呀?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老四海一回头,竟看见老景堂堂正正地站在门口。太倒霉了,
真是想到谁谁就会出现,刚刚琢磨过这家伙,他居然就找上门来了
。
“我还以为是贼呢!老四海没好气地说。
“真有意思,你这是贼喊捉贼。”老景进得门来,回手将门关
上了。
“你要是有事就赶紧说,我正要去医院呢,你不要耽误我的时
间。”老四海就站在门口,连请他坐下的意思都没有。
“你还挺厉害,我是警察。”老景怒道。
“你要是好警察你就把我爸爸还给我。”老四海知道他最讨厌
提这事,张口就来。
老景气得扭了下脖子:“你少提这事。我问你,方惠怎么样了
?”
“昨天晚上做的手术,手术很顺利,但还要观察几天。”
“顺利就好。”说着,老景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
在笔记本电脑上。“最近有人利用网络设局,我担心是你干的。”
“你不要诬陷好人。”老四海一个劲地出大气,整个人都僵硬
了。
老景不理他,直接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毫不客气地搜索起
来。老四海庆幸地把双手抱在胸口上,幸亏自己将所有网站的信息
都删除了,否则就被这小子的突然袭击抓住了。前一段时间,他对
老景多少有些放松戒备,他认为老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在看来这
家伙果然在监视着自己,他并没忘记自己是警察,而老四海却差点
忘了自己是骗子。过了一会儿,老四海见他脸上出现了失望,便放
心了,这小子什么也没找到。
“你是小人之心,我当年设局的时候,你们根本抓不住。现在
我在股市里做合法生意,你们却来找麻烦。”老四海冷笑着。
“我觉得网站的事保证与你有关系,这几天里你去过三次网吧
。”老景死死盯住他的脸。
老四海心道:幸亏是最近,前几个月我是一天之内就得去八次
网吧,真是万幸啊。他在脸上写满了坦然,嘿嘿着道:“我还是真
动过这个心思,可我现在有合法营生,何必去冒险呢?你知道吗?
现在股市特别火爆,空前大牛市,我劝你马上入两万吧,先挣点钱
。将来万一熊市了,想挣都挣不到了。你孩子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老景斜眼瞪着他。
“我是说你应该给孩子攒点钱,孩子将来上大学、找工作,娶
老婆,没钱行吗?没钱你儿子能看得起你吗?你别瞪我,本职工作
是不能耽误,但挣钱的事也不能耽误。”
老景气得哼哼了几声:“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养活。我还会
盯着你的,给我小心点。”说完,老景阴着脸要走。
老四海呵呵笑道:“你们这些人啊,心眼小还特别的无能,满
街的骗子你们抓不住,何必找我的麻烦呢?”
老景眼角一动:“这么说街上又出你这样的骗子啦?”
老四海叫板似的梗着脖子:“我从来都是在五星级饭店的,不
在街上转悠。嘿嘿,你们呀根本想不到我能干什么,也就别操那个
心了。可笑的是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