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正说:“这事可闹大了,模范镇的牌子这一下子要挂到别处了,米香怎么、怎么不求助法院?”
也就在这时候,米香忽然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十分怕人的尖叫,声音拖得很长很长,一直拖到米香的嗓子突然哑掉。那些刚刚还在“呷呷呷呷、呷呷呷呷”叫个不停的鸭子忽然都停止了叫声,都耸起了脖子,吃惊地望着这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米香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米香不绝的叫声。
原刊责编 赵虹
【作者简介】王祥夫,男,辽宁抚顺人,1958年生。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乱世蝴蝶》、《种子》、《生活年代》、《百姓歌谣》等七部,中短篇小说集《永不回归的姑母》、《西牛界旧事》、《谁再来撞我一下》、《城南诗篇》,散文集《杂七杂八》等多部。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法、日、韩等文字在国外出版。曾获首届、二届赵树理文学奖,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现居山西大同。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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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逃逸
孙春平
1
博士是学位,全世界通用,当面或背后称某人一声博士,其中的尊崇与敬仰不言自明。但当下,博士前面若加个女字,味道似乎就变了,这有与时俱进的新民谚为证。新版“四大傻”称,点菜要龙虾,听歌忙献花,娶个女博去成家。还有一条我忘了,细想想,也犯不上劳心伤神去索引收集,意思到就行了呗。女孩子读完高中读大本,读完大本又读研,年龄已在二十五六,如果再读完博士,那就是二十八九的人了。读研读博那是糊弄不得的,不论哪个专业,光那一篇毕业论文就需耗尽他(她)几乎所有的精力,谁还有时间去谈情说爱,去关心时政风云,去美容健身去熟悉衣食住行五花八门的生存技巧?所以,女博士们给人的印象,一般地说,都比较呆,比较 ,一根筋,除了她所钻研的那个专业,几乎别无所能,也别无所好,甚至连打扮打扮自己都不会了,缺了女人味,俨若中性人。有一条手机上的段子也颇能为此佐证。问:世界有几种人?答:三种。又问:哪三种?再答:男人、女人和女博士。话虽刻薄,但既然能广为流传,可知还是获得了人们较为普遍的认可。前几年,媒体传出一个令世人吃惊的新闻,说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乡下女娃将一女研究生骗到深山老林拐卖了。消息发出后,许多人不信,说是新闻炒作,必是假的。可我信。女硕士女博士智商肯定不低,但她们把不低的智商都投入到了学业与科研中,于是在她们无暇涉猎的领域中自然会显得弱智笨拙,有其所长,必有所短,别说男人女人,世间万物统统如此。
北口大学化学系副教授唐姝卓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说二十九,其实是周岁,连生日都过去半年多了,可她老爸老妈对谁都说闺女二十九。男到三十一朵花,女到三十豆腐渣,尤其是尚未婚配之女,忌讳啊!一年前,唐姝卓在大学通过博士论文答辩,本想留在省城再求发展,可老父老母在家里权衡再三,就给她打去一个又一个电话,说我们年岁一年比一年大,身边也没个人,你还是回来吧,北口大学扩招,正缺人,不是早说要请你回来的吗?唐姝卓说,等我在省城安置好了,你们一起都到我这里来,一家人又团聚了,不是一样吗?老爸老妈电话里说,可你白天一上班,扔下我们老两口去跟谁说话呀?都说落叶归根,又说人熟是宝,我们舍不下北口的这些街坊邻居老朋友,你还是回来吧。那架势好像古时南宋小王朝十二道金牌催逼乘胜北伐的岳飞回汴梁。唐姝卓是个孝女,加之这些年一门心思躲在书斋和实验室里做学问,性情难免有些孤僻,对社会上的事也是似懂非懂,依赖老爸老妈已经成了习惯,再加二位老人那么哀哀苦苦地再三劝说求告,便捆书提囊,打马回朝,回北口了。
其实老父老母电话里说的,都是表层次的理由,深层次的忧虑却是女儿的婚姻大事。三十来岁的人了,至今还是孤雁一只,若是寻常女子,这也是老大难,偏偏姝卓又是博士,学问和社会地位都高得让人仰酸了脖子往上看,这就是雪上加霜了。试想,世间哪有几个三十出头的优秀男士还没娶妻成家呢,怕是小孩子都满地滚跑喊爸喊妈了。纵有为数不多坚持晚婚者,人家既有优越条件在,就多把目光盯在年轻女孩子身上。女大学生和女研究生在这一点上,都比女博士多了许多优势。老爸老妈坚持要把女儿调回北口,就是想充分发挥一下老两口在生根之地的人缘优势,各路叔伯婶姨兄弟姐妹八仙过海,各展神通,真要是谁能帮女儿觅得一位如意郎君,那姝卓这辈子就算春风得意十全十美啦。如果老两口去了省城,偌大的陌生之地,两眼一抹黑,问题就更难解决啦。眼下姝卓的心气还很高,非研究生以上的学历不嫁,没有共同语言的也不嫁;老爸老妈的心气也不低,收入低于闺女的不嫁,学识和社会地位低于闺女的不嫁,有过婚史的更不嫁。这几个不嫁,就等于把车逼进了死胡同,再难往外调头了。两位老人夜里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互相鼓励,互相刺激,也互相埋怨,但当着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女儿的面,还是有意淡化处理,一心盼着好心人作介绍,平时则是闭口不谈的。
有句俗语,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在其位,难解其味呀!
还有句俗话,各人心里都有小九九,也是不在其位,难解其味呀!
2
去年深秋的一天,入夜时分,出租车司机司马博驾车在环湖路巡行,在前大灯的光柱中,远远看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女士沿着湖边人行道踽踽独行。司马博将车靠过去,问:大姐,用车吗?那女士摆摆手,快步往前走了。那一夜,天有些阴,不时还飘落零星的秋雨,路上枯黄的落叶随着强劲的夜风翻卷,行人不多,乘车的更少。司马博驾车绕湖跑了一圈,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发现那位女士仍在湖边徘徊。他又问,女士这次不只摆手,还冷冷地回了一句,我都说了几遍了,不坐,你烦不烦人!司马博无言以对。显然,在此之前,不知已有多少出租司机问过她了,她很烦躁。惹不起,咱躲得起啊!司马博如此自嘲,赶紧驾车走人。
此后,司马博便顺了,连着拉了两个客人。一个说去火车站,客人刚下车,就又有一老先生坐进车里,说到湖畔画苑。送完客人,司马博再绕湖巡行,竟又发现了那位女士。怪呀,都十点多钟了,天又不好,她一个人还在湖边转悠什么呢?如果是约会等人,她应该守在一个地方啊。她不知道夜深了容易受到歹徒的袭劫吗?眼下似乎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此女心里窝了疙瘩,而且还是一块挺大的疙瘩,一时排解不开,似在犹豫是不是纵身跳湖以求永久的解脱。前年,司马博就在湖边碰到过这样的事,就在人们大呼大叫快来救命时,司马博跳下车,甩衣扑入水中,及时地将一位跳湖自尽的女人救上岸来。司马博在部队时当的是海军,惊涛骇浪没少见,扑入一潭人造之湖不过是小试身手。过后,晚报的记者找到他,写了一篇挺长的文章赞扬他见义勇为,还配了一张照片,很是让他风光了一阵子。
放不下心来的司马博不想再凑上前去自讨没趣,便远远地尾随着,时开时停,把车前大灯也关了,只开了两只微弱的小灯缓缓滑行。那位女士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先是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见汽车还跟在后面,便几步跨到街道边,向身后的出租车招手。司马博踏了一下油门,急将车停在了女士身边。
女士坐进了车里,脸黑着沉着,就像头顶阴云密布的夜空。司马博小心地问:
“大姐,去哪里?”
女士冷冰冰地说:“你不就是想让我坐你的车吗?随便,往前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博说。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开吧。”
“大姐,如果您并不需要用车……”
“我现在想坐车。”女士将一张百元的票子从后座扔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别出城就行。”
女士的心肯定不顺,口气一直冷若冰霜,重如铁石。司马博不再说话,将车不紧不慢地往前开。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借着路灯的光亮,从折光镜往后看了一眼。女士长得挺清秀,眉青鼻直,也文静,年龄当在三十岁左右,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未施粉黛,车内也没飘散女人坐车常带进的香水味。如果这张脸不是一直那样冷着绷着,笑容应该会使这张脸更年轻漂亮些吧。
司马博按下了录音机的键子,车内飘荡起美国女歌手LaurieLewis的吟唱,轻柔而忧伤。这是一盘英文版的带子,号称美国女声牛仔音乐,他爱听,不光是喜欢曲调,而是一听到那委婉的语音,就让他想起大海,时而浪涛舒缓,时而波澜起伏。
又一个路口停车的时候,女士终于主动开口了,声音也平静了许多,问:
“你听得懂吗?”
“什么?”
“英文歌曲。”
“还行吧。”
“她在唱什么?”
“她在怀念她的故乡,她的童年,那里有起伏的山冈,还有如云的羊群,幼时的伙伴在追着牧羊犬嬉戏。”
“好像中国歌手也这样唱思乡的歌曲。”
“大姐你不爱听,我再换一盘别的。”
“你爱听,那就放吧。”
正巧手机响了信息提示音,司马博打开,看了,笑说:“夜里开车的朋友都无聊,给我发来条短信,大姐你听听。啥叫郁闷?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