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不爱听,我再换一盘别的。”
“你爱听,那就放吧。”
正巧手机响了信息提示音,司马博打开,看了,笑说:“夜里开车的朋友都无聊,给我发来条短信,大姐你听听。啥叫郁闷?下象棋让人 了,三打一让人抠了,打麻将叫人搂了,进商场让人偷了,老婆跟人溜了,回家一看就剩粥了,眼睛一翻就犯抽了,上医院汽车还掉沟了。”
女士掩嘴笑了一下,心情肯定好些了。这条信息不是刚收的,刚收的有点黄,女士不宜,司马博灵机一动,将存储的找出来一条,这一条可能正对郁郁不乐人的心路。果然,又驶了一程,女士轻轻叹息了一声,说:“回去吧,回到来时的地方。”
女士在下车的时候,向司马博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以后用车,或者……是别的事情,打电话找你,可以吗?”
司马博忙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随时恭候大姐吩咐。”
女士将名片轻轻推了回去:“不用。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还有你的手机号码。”
副驾驶的车窗前,立着一个牌牌,上面有司机照片和名字,还有手机号码,这不奇怪。
女士向湖畔一个小区的大门走去。路灯下,那身材丰满而不失挺拔,步履也轻盈。司马博心里问,她并没动笔,只是看了眼,就记住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了?
3
半个月后的一天,又是入夜时分,唐姝卓等候在圣保罗咖啡馆里,那个地方离北口大学很近。
司马博如约而至,站在咖啡桌前,问:“大姐,您去哪里?是现在就走,还是再休息一会儿?”
唐姝卓示意对面的座位:“你坐。”又招侍应生过来,“你想喝什么?是咖啡还是饮料?”
司马博说:“我什么也不喝。大姐,那我去车上等您吧?”
唐姝卓又一次示意:“你坐。我今晚不用车,只想跟你说点别的事。”
司马博吃惊地站在对面。不用车?那找我还有别的什么事呢?
唐姝卓说:“是不是车候在外面,还应该收取什么费用?请放心,我一切照付。”
司马博只好就坐在对面了:“大姐,有什么事,您说,我照办就是。”
唐姝卓说:“你别叫我大姐可好?我不爱听。而且,你的年纪也未必比我小。”
司马博笑了:“那也不能叫小姐呀,那相当于骂人。叫女士吧,太正儿八经了,还拗口。要是叫大姨,只怕您更不爱听了。那我也亏,亏大啦。”
唐姝卓矜持一笑,是她第一次在司马博面前露出笑容,确实比不笑时显得漂亮多了。她说:“我姓唐,你就叫我小唐好了。或者,你就叫我唐老师,我在北口大学工作。”
司马博欠了欠屁股,作出诚惶诚恐要起身的样子:“哎呀,原来是大学老师,那俺这个小学生更不敢坐啦。”
唐姝卓又笑,这次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她说:“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对你,还有你的车,印象不错。”
司马博说:“谢谢唐老师表扬。”
唐姝卓说:“我先跟你说说那天晚上的事。哦,对了,说起那天晚上,我应该先向你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现在独身,是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老人们急着把大龄女儿嫁出去,也不知求了多少人,三天两头让我去跟那些从未相识的人见面。我烦,烦透了,尤其讨厌这种拉郎配的方式。那天,又是一起,老爸老妈已和介绍人说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可我不愿意去,又怕老人们伤心生气,所以出了家门后,就独自在湖滨路上转,只等转去了那段时间,再回家交差。”
司马博惊异地望着对方,猜不出她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唐姝卓继续说:“我眼下别无所求,只希望有我自己的一份清静,不再听老人们不厌其烦的催促与唠叨。思来想去的,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其实,这个主意那天晚上就想出来了,只是苦于无人配合。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下忙。”
对面的这个文静女士在诚恳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无尴尬的心事,而且是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司马博的心动了动,是好奇心的涌动,但很快就沉下去,面对诚恳相求的女人,当然只能以诚回报。他说:“你说吧,只要我能出上力。”
唐姝卓说:“我跟我爸我妈撒了一个谎,这个谎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我说昔日的老同学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我们见过面,感觉还都好,就准备相处下去了。这一招果然见效,这几天我安宁多了。可又一个问题跟上来,我爸我妈要见见这个男朋友,理由还很充分,说早见面早参谋,早参谋便早下决心,年龄都老大不小的,别处了一段时间再分手,彼此都耽误不起。现在的问题是,我哪有男朋友,又让谁去跟二位老人见面?也不是我平时生活在真空里,连个能帮忙的男士都不认识,我是担心让一个熟悉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以后难免传出去,那影响就不好了。思来想去的,我就想起了你,想请你帮帮我这个忙。”
这很有意思,一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为了不想再听老爹老妈在耳边的聒噪,竟玩起了以假充真的把戏。世界真奇妙,和尚装老道。司马博笑了,说:“你是想让我帮你找个人,去唱这出真假猴王的戏吗?”
唐姝卓说:“不是找别人,我的意思,就是请司马师傅出出面。”
司马博的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站起来,声音也高起来:“不行不行,唐老师这可是马三立说相声,逗你玩儿啦。你的那个主意是香是臭,我不敢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可就是找人冒充,也得找个八九不离十的,你是大学老师,我是个满街乱窜的车豁子,这也太不着边不靠谱了吧?到了你爸你妈身边,我张嘴一说话,先就露了馅儿,二老还不把我打出去了呀!”
“行不行你小点声好不好?”唐姝卓拧了眉,再做手势请司马博坐下,并从身旁的手提皮包里摸出一个信封,说,“我不会让师傅白帮忙。这笔钱,你去买一身西装,余下的,就算报酬。前后时间,我估计也就在一个小时左右。”
那个信封里,厚厚的一沓,估计应在两三千元。出面一两个钟头,这笔钱就归自己了,对于一个出租车司机来说,这可算作天上掉下块大馅饼啦。也许真是那一沓票子起了作用,司马博又坐下,声音压低了,头也往唐姝卓跟前凑了凑,说:
“唐老师,我是真不行,我只读过高中,有能耐,就考上大学啦。”
唐姝卓也往前凑了凑,低声说:“至于你以什么样的身份出面,咱们再商量。我先问你,你真的懂英语吗?”
“也是怪,我念高中时,别的功课都一般,就是喜欢上英语课。考大学时,外语150分满,我考了近140分呢,全班最高,后来我去当兵,去的是海军,舰艇上选旗语兵,就因为我整明白了ABCD,就把我选上了。那几年,我把能找到手的英语书翻了个稀烂,就为这,部队还树我个自学标兵呢。”
“What’syourname?(你叫什么名字?)”唐姝卓突然用英语问。
“My nameisSimabo.(我叫司马博。)”司马博怔了怔,也用英语答。
“Howoldareyou?(你多大年纪了?)”
“Iam31.(我三十一。)”
唐姝卓笑了,这一次笑得无比灿烂,她说:“足够了,退休前,我爸爸是中学老师,教数学的,我妈妈是小学老师。他们是老三届的学生,对英语基本都不懂。咱们在他们面前时不时地演上这么几句,保证就让他们深信不疑你是正规大学校门出来的啦。你再说说,你对哪个行业的事精通一些?”
司马博苦着脸说:“唐老师,你可别再逗我了。除了街上转的四个轱辘,我可还懂啥呀。”
“那你的身份就是北口汽车制造集团研究所的工程师,行吧?你可以跟我妈说说汽车的发动机呀,轮子呀,喷漆呀,什么都行。对这些,他们也不懂。”
“那你跟大叔大婶撒谎时,就说那男的是造汽车的了?”
“演员没找准之前,我在细节问题上,一切对他们保密。你放心吧,绝对露不了。”
想到是去演戏,是去撒谎,是去欺骗两个当了一辈子老师的老人,司马博只觉得身子燥热,脑门上也冒汗了。这一次,他坚决地站了起来,并将那个信封推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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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师,这种事,你让我说说行,可真让去做,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你让我再想想吧。”
唐姝卓的脸色也冷下来,说:“也好,你回去再想一想。但要快,我跟家里说那个人出差了,回来就见面。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我怎么跟你联系?”
“我会找你。”
“行,我等唐老师的电话。”
“我还有一句话,这事无论你最终是摇头还是点头,我都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不是要求,我也无权要求,我只是拜托。”
“请唐老师放心。别的大话我就不说了,可我是男人,好歹也是个爷们儿,那种没事嚼舌头玩的事,咱不干!”
司马博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去匆匆的还有唐姝卓的好心情。她在咖啡馆昏暗的角落里,一下一下了无意义地搅着那已凉下来的咖啡,刚才一瞬间兴奋起来的情绪又很快低落下来。想想应对老爸老妈的这种无奈招数,她甚至想哭。这些天,二位老人为女寻姻的热情,垂死挣扎般地高涨。他们在报纸上看到省城的一个公园新冒出了一个婚姻角,专是父母为大龄未婚儿女去寻婚配的地方,每周一次,便偷拿了女儿的照片,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