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阿春打来一个电话,大意是,如果家里没有地方的话,可以让阿姨到自己家这里睡。
接电话的是老徐。老徐说,“不用了,谢谢你阿春。到时候我睡沙发上就行了。”
老徐说到一半,小雅从他手里把电话夺了过去。“阿春,不用了。你干什么呢。哦,让我妈和我一起睡。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了。”
这时,小雅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说,“你们两口子睡,我睡沙发。你们家的床太软,我的腰受不了。”
小雅刚要说什么。小雅妈妈说,“欢欢,你们过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老徐又劝了几句,“妈,睡沙发上也不舒服,沙发太窄太短了。”老太太说,“没事。你们俩好好休息,明天还上班呢。甭管我了。”
“妈,要不这个周末,我和小雅带您到处逛一逛。去长城、故宫、颐和园?”
“不用了,我明天就的回家了。”
“妈,干吗这么急?”
小雅妈妈拍了拍身身上的土,想了想,说:“你爸最近身体不好,我还要照顾他去。”说到这,老太太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一眼小雅。然后又看看老徐。
“你们俩抓紧时间,回家结婚。家里的亲戚天翻地覆的,再拖,可就来不及了。”
第二天上午,老徐和小雅都请了一天假。
小雅妈妈的车票是下午五点的。
老徐觉得,当务之急就是拉着老太太去看新家。这对于缓和当前比较紧张的国内形势至关重要。老徐一说看房,老太太也很高兴。
“我一直惦着这事儿呢。”
老徐开着捷达车,拐弯抹角来到了新家。早在昨天中午,老徐就打过电话了,屋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了一些扫尾工作。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小雅妈妈从车窗里往两边仰着头看。“楼可真够高的。”小雅妈妈说。“能住上这小区可这不错。怎么也得好几万吧。”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小雅就打断了他,“什么好几万,你以为是在咱们那儿呢。”
“那多少钱?”
“将近三十来万呢。”小雅说。“北京的房差不多都是这个价。”
听到这些,老太太说,“太贵了,在咱们那儿能买多少房子呀,打着滚住都住得开。你们哪来那么多的钱啊。”
老徐的车开到了楼下。“分期付款。北京都这样。先付个几万,然后每月付几千。”
小雅妈妈没再说话。下车后,三人上了楼。楼里有好几家都在装修,所以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油漆的味道。
到了老徐和小雅的新房,小雅妈妈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挨个地方看,一边看一边说“挺好的”。负责装修的那个中年男人也低头哈腰地跟在一旁,时不时插一句,“我们是北京市最好的。”有时小雅斜他一眼,有时老徐冲他一摆手,便把他的话打断了。跟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灰溜溜地走开了。
“妈,到时候你可要到北京来帮我们看孩子。”小雅说。
“你们的事儿我不管。”小雅妈妈笑着说。
到车站时已经差一刻五点了。老徐和小雅帮小雅妈妈买了几只真空烤鸭,拎着在站台上跑。过一会儿车就要开了,就在老徐和小雅老太太送上车不久,车开了。火车渐渐地离开站台,小雅妈妈在车窗外挥动的手也越来越远,最后,便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动的点,像是一只地平线上飞舞的小鸟的影子。
站台上,小雅远远地站在那里,无声地哭了。
两人的性生活有点问题
不知是两人最近的关系影响了性生活,还是性生活影响了两人最近的关系。
总之,老徐和小雅同时发现,最近,两个人的性生活有点问题。
老徐的发现是,小雅对两人做事的兴趣减弱了不少,似乎人变得很懒。不像以前,每回都是小雅主动请战。每回战斗小雅都是情绪高涨。而今,小雅像是一个过来人一样,对此没了兴趣。每回做的时侯,小雅像一具死尸,而老徐则像一个孜孜不倦地打眼放炮的民工,汗流浃背。只有当小雅动一动,小声说“别压着孩子”时,老徐才意识到,下面的小雅没有睡着了。
小雅的发现有所不同。小雅觉得,老徐不如以前“行”了。以前,老徐虽称不上饶勇善战,弹无虚发,但总还能有所建树。三分之二的命中率总还是有的。虽然“质”、“量”不一,但还总能交差。如今好像心有余力不足了。每次草草了事,有量无质,或者有质无量,总之,每次都不能保质保量完成党交给的任务。所以,小雅觉得好像肥水已经开始往外人的田里流去了。外人的田里肯定是郁郁葱葱,一派丰收景象。
还有一点,小雅觉得,自从和老徐吵过几回架后,老徐的曾经高大的形象好像立刻矮了许多。隐隐约约地,小雅感到也许老徐不是自己的一个依靠。也就是说,老徐不是自己当初认定的那个能养自己一辈子、让自己好吃好喝的那种男人。也就是说,老徐根本就不符合自己当初制定的要嫁的人的那个标准。
问题问到最后:小雅找错人了?
老徐对与小雅间的性生活感到了不满。
原因很简单。老徐有的时候,小雅没有,老徐没了的时候,又要和小雅有。有时候老徐浑身燥热地往小雅那儿凑的时候,小雅说:“我累了。”于是老徐撤下来,摸一下,硬硬地还在。没辙,只好依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解决完了,心里空空的,像是一个打脱了靶的枪手。
再早些时候,有好几次,当老徐抓紧时间大干快上时,小雅又要说,“小心孩子。”其实,当时,孩子比一个鼠标大不了多少,完全不碍事。结果,小雅的提醒让老徐十分扫兴,所有的问题都成了技术性的。而性趣全无。
有时候,老徐一个人躺在黑暗中的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听着旁边小雅睡梦中发出的轻微的鼾声,问自己,发生了什么?
最近一段时期,老徐下班后不马上回家。实在无处可去,便到东三环的新家,看一看。
房子装修的基本工作都已完成,民工也已经撤离,只剩下屋里有些东西需要打扫一下。老徐用钥匙开门时门支呀响了一声。老徐想,合页上应该加点润滑油,不滑溜了。
进了屋,老徐像是一个参观者,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客厅里空荡荡的,吸顶灯很亮。微微的好像有点嗡嗡的声音。老徐甩着胳膊,身子一晃一晃地在屋里走,屋里回响着老徐清脆的皮鞋的声音。屋里的灯一盏一盏地打开了。老徐低着头,穿行在每一间房子里,像是古代的盗墓者,要在每一间的墓穴里发现最珍贵的宝藏。
屋里什么也没有。
除了地砖、踢脚线、立邦漆的白墙、包门包窗、石膏线、和屋顶的吸顶灯。
还有,老徐和他的影子。
老徐走到客厅临街的窗子,打开窗,看外面三环上灯光闪烁的车流。和远处国贸、京广中心上的霓虹灯。
黑夜里,充满了内容,所有的欲望悄然出现,并于不知不觉间成了城市的主角。
老徐的公司有了一些变化。
首先,有关行政人员重新上岗,尽量充实到业务部门。第二,充实到业务部门的,仍要同时担负原来的行政职责。也就是说,改革的目标是,让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充分调动大家的能“动”性。
这样,死去的小宋的空位子终于有了继任者。小宋桌上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资料消失了。小宋那原来落满灰尘的椅子也重新有人坐上去了。
这个幸运的人就是小美。
当小美愁眉苦脸地坐在小宋的椅子上发楞的时侯,老徐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办公室里终于有个赏心悦目的东西了。
小美原来的位置叫另一个条更顺、个儿更高、更漂亮的给替代了。据说那位是一个模特。一米七八的个儿令老徐感到高不可攀。不像小美,小巧玲珑的,不高不低正合适。
“徐哥,你一定要帮我。我怎么懂这些业务什么的。”小美愁眉不展。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时,小江端着茶水过来,“别怕,徐经理特爱助人为乐,徐经理是个活雷锋。”
老徐看了小江一眼,年纪轻轻的,脸上的皮肉已经松弛了。缺乏雨露滋润,典型的营养不良。估计前一阵子谈的男朋友又散了。
“徐哥,我想把桌子调调位置。”
老徐喝了一口水。“为什么?”
“甭问了,反正我觉得特别扭。”
老徐很快就明白了。“好。”老徐说。
小美站起来。往整个屋子里打量了一下。最后比了一下。
“要不这样。”小美伸手比了比。
老徐一看,按小美的方法,调完后,小美就从侧对老徐变为正对老徐的侧面了。
老徐对这个方案很满意。
小雅公司最近业务也不太好。招来的小丫头走马灯似地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业务没拉成,老板就把她们打发走了。由于公司女性的减少,小雅又成了中心人物。
“你最近气色不好。”老路坐在小雅旁边,对小雅作全身评估后说。另一边,老崔正在设计坐便器,公司那个张嘴就“哇塞”的小楚走人了。现在换了个胖胖的脸红红的健康的农村丫头,堆在那里用电脑制作一张厕所的装修图。每回听到老崔不要脸地蹭小雅都会激动得面色赤红,气不敢出。
“没事。”小雅说。
老路把凳子靠得小雅更近一些。脸往小雅耳朵边凑一凑,压低声音,“怎么,又和老公闹矛盾了?”
小雅不说话,噼哩啪啦地打字。
“不开心也别拿自己出气呀。”老路轻轻地说。
小雅停住手。看着屏幕呆了一会儿,一歪脸,看着老路,一撇嘴,“什么意思?”
老路直了一下身子,脸往后仰了一下。打量着小雅,“我觉得,你的气色不太好。”
小雅的状态很像当时与老徐认识时的状况。
老路的出现,及时地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