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搞得实在令人气愤和荒唐。在这段无所事事的时间里,他不仅可以换上次衣服,可以把上衣戴勋章的小孔做好,甚至他还可以亲自去选几朵鲜花……但是,如何脱身呢?……“行动”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而且谁也说不清你这是在干什么,甚至谁也不可能具体地了解,为什么要把所有这些人集合在一起。
看来,少校警备司令的病又犯了,是从半夜里犯的病,胃疼的很厉害,因而他更显得烦躁而又凶狠;他脸色发青,十分难受地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裹着件军大衣,双手捧着肚子,轻声地呻吟着。大尉怕青草弄脏衣服,连一分钟也没坐,一直在自己的小组附近踱来踱去,最后,他忍不住了,便走的少校跟前,伏下身子问道,他是否需要他的帮助。
“别管我!”少校皱着眉,用几乎要哭出来的怪声回答道。
差一刻十二点钟的时候,下达了所有人列队待命的命令,随即从反特处的办公室里走出一群军官。为首的是一位高额头的矮个子中校,他穿着一件肥大的军便服,站在队列前面,显然是在作最后一次指示。
他说话时有点口齿不清,声音不大,但大家都鸦雀无声地听着。他的话讲得条理清楚、朴实、扼要,重复着那位警备部队的反特局军官和警备司令今天讲过的话:这次措非常重要,敌人极其狡猾,必须保持高度警惕性,每一个参加者都要负个人责任等等。大尉深信,在部队中,一切命令都应立即理解并立即执行,没有必要一再重复地讲一件事,烦琐地讲个没完,当然,他也不喜欢听这位中校的讲话。
大尉不爱听训话,也不爱听“警惕性”这个词。而且,正象多数人一样,他完全相信,一旦他遇上特务,他就能立即认出来。
何况这位中校不仅外表上缺乏军人应有的风度,讲话时也几乎不用命令式,还常常用“我请求”、“劳驾”一类字眼,这暴露了他的出身,不过是一个文职人员,一个天生的知识分子。
中校在讲话中特别强调,对反特局军官们的命令,所有参加这一“行动”的人都必须准确无误、毫不迟疑地执行。他最后说道:“我要告诉大家,每一位直接间接以实际行动帮助捕获敌特到人,将立即列入荣获政府嘉奖者的名单。”
这几句话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引起了大尉的反感。他参加过多次恶战,同人数远远超过自己的敌人作过战,所以,他深知奖赏的真正价值。而在这里呢,却有一种侮辱人和庸俗化的味道,这是对崇高而又神圣的感情的亵渎,因为,为了抓三个人或四个人,竟动员了几百个人,而且还事先许愿说,将发给他们军功章。
后来,警备司令部的军官们被单独分出来,又另一位中校(也是反特局的,但很有军人风度)同仍然被病魔缠身的少校一起,给他们分配了任务。
当叫到警备司令助手的姓名时,中校看了一下花名册之后说:“阿廖辛大尉小组。”
但是,谁也没来找警备司令助手,谁也没回答他的询问,于是,中校对站在旁边的一位军官说:“阿廖辛小组的一位中尉就在附近。您快去把他找来!”
这位军官把大尉带到反特处办公楼前,命令他等着,他自己则找人去了。
过了五分钟,从墙角那边跑来了一位年青的中尉,他那红红的脸上流着汗,行了个举手礼,边嚼着食物边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尉同……同志,您是警……警备司令部的?请跟……跟我来……”
在中尉的下嘴唇角上沾着一片白菜,大尉差一点没发火,因为即使在战争条件下,大尉也不能容忍那种衣冠不整的人。
他们和别人一样也来到了广场。这里停有二十多辆汽车,基本上是“维利斯”牌和“道奇”牌汽车。汽车都已被刷洗一新,好象要去参加阅兵式似的,甚至有点刺眼。有几辆汽车的前玻璃板上贴着只有高级将领和反特局才有的“通行无阻!”通行证。那位中尉绕过这些漂亮、干净的汽车,走的一辆满身泥垢的旧卡车跟前,这辆卡车的车斗上的油漆已经磨得褪色了。中尉站在踏板上,把头探进驾驶室,对司机小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司机就破口大骂了一声。
警备司令助手不能不感到屈辱,他们对一个军士司机可以说的话,竟然对他这个大尉,而且是担任重要职务的他保密。他硬着头皮爬进车斗,铺上一条手帕,坐在木箱上,但中尉立即要他坐低些,中尉说话时还跳了起来,然后,汽车就往前猛冲过去,好象去救火似的。
警备司令助手很冷静,必要时他可以控制任何感情不使其外露。他看了看手表,力图猜测和估计一下这次称作“行动”的整个活动将占用多少时间,因为他无论如何也得在七点半钟回到利达市。
大尉一心想念的是同列娜的相逢和晚宴,因而他的情绪也就越来越坏。在这样的重要时刻(你简直都编造不出这样的奇遇!)他竟然不得不时而拼命地奔波,时而无所事事;一会儿听人家的训话,他们无休止地号召你提高警惕,一会儿又在肮脏的车斗里颠簸,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听从一个叫什么阿廖辛大尉的人指挥(也许,这是最令人感动屈辱的事!),完全当一个无名小卒,始终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要执行什么任务。他们甚至对一个司机都更加相信,司机知道的事情比他更多!
奔驰在土路上的卡车颠簸地令人晕头转向,而与一桶汽油和一个乳臭未干的中尉坐在一起更使大尉怒火中烧,还得听从这个中尉的指挥。“如果你在城里碰上了我,我就会把你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基督教徒!”大尉发狠地想道,他用眼角看着勃林诺夫那双油布长统靴,这双靴子已经穿破了,看来,这双靴子从来也没用刷子洗过;他看着中尉军帽上那颗已经歪斜了的红星和解开了的衣领,而上衣未熨过这一点还在这之前,当中尉第一次走到他跟前时就注意到了。
大尉很不喜欢这些反特局军官,认为他们都是一些有特权的游手好闲的人和一些极其骄傲的人。“在后方养尊处优,”他自信地这样想道,“还自以为是英雄哩!”
这时,安德列·勃林诺夫对这个大尉,对警备司令部的军官们大致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比大尉想得更单纯些,而且心情更平静些。
第69章 作战文书
高频电话记录
急!
叶果罗夫收
今日六时二十五分,古谢夫上士死于重伤和全身血液感染。经审查,古谢夫的同营战友司机阿戈方诺夫、图马尼安和别洛杰德也都证实,交给他们辨认的烟盒与古谢夫用过的相似,但已不可能取得完全肯定的证词。
经了解,古谢夫用过的这个烟盒与其它同类烟盒一样,是今年初有个外号叫“柯里亚内奇”(估计可能来自尼可莱这个名字)准尉制作的,他是去年冬季驻扎在戈麦尔市的第294独立修配工兵营的机械士,当时该营与古谢夫所在的部队相距很近。我们已查明,目前第294独立修配营驻扎在苏洛瓦克区,已派人乘同一飞机前往该地,以便向绰号为“柯里亚内奇”的准尉出示烟盒加以辨认。
洛吉诺夫。
密码电报译文
特急!
普拉东诺夫收
被你们拘留的无证件者当中,有二人的外貌与特别通缉对象相似,为弄清其身分,应立即将他们送往利达市。
要把这二个人立即押送到莫洛杰奇军用飞机场,并派可靠的卫兵执行这一任务。我们已派出“道格拉斯”一架(机号207),该机将于半小时内着陆。
波里亚可夫。
高频电话记录
特急!
叶果罗夫收
兹传红军总参谋长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九日**号命令。
“在第一波罗的海方面军和第三白俄罗斯方面军后方准备实施特殊措施时犯有如下错误:
一.由于第91集团军军需勤务指挥无方和工作疏忽,致使第一白俄罗斯方面军的内务人们委员部所属部队经过四小时和三百公里行军之后未能得到热食供应。
二.行军中第18红旗边防团的汽车队有一辆汽车因故障而报废。尽管第376近卫坦克旅旅长近卫军中校费里岑柯夫知道我于四四年八月十八日发布的第**号命令以及‘锄奸’反特局代表要求派一辆汽车代替已经发生故障的汽车,他仍坚决拒绝执行这一命令。
三.方面军第1354独立燃料和油料仓库主任苏哈列夫斯基大尉拒绝向第一白俄罗斯方面军内务人民委员部所属机动部队的汽车队提供汽油,理由是该汽车队队长未出示国防人民委员部的正式证件。致使机动部队未能及时出发,只是在上级指挥机关干预之后才到达目的地。
这些事实发生的原因是:个别军官不了解正在采取的特殊措施的全部重要意义以及他们对四四年八月十八日总参谋部发布的第**号命令采取了不负责任的态度。
兹命令:
一.因对所属部队指挥不力,撤消第91集团军负责后方物资供应的副司令员阿维里扬诺夫上校的现任职务,并令其前往红军后方干部管理处报到,以便降级使用。
二.因不执行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八日总参谋部公布的第**号命令,致使第18红旗边防团的一个排不得不搭乘顺路汽车到达指定地点因而迟到,撤消第376近卫坦克旅旅长近卫军中校费里岑柯夫的现任职务,并令其前往方面军机械化装甲兵团向司令员报到,以便降级使用。
三.由于方面军第1354独立燃料和油料仓库主任苏哈列夫斯基大尉独断专行,致使第一白俄罗斯方面军内务人民委员部所属部队在途中受阻因而到达指定地点时已迟到一小时二十分钟,撤消苏哈列夫斯基大尉的现行职务,降为中尉并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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