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一无所有!……也许,你们还打算再浪费这么多时间吗?……不行!……”他生气地喊了起来。“我们已经带了四千多人到你们这儿来了,让这么多人闲待一个小时就是罪恶!……你们的估计不能成为这种极其危险的拖延行为的理由!……部队搜查行动首先是你们和反特总局的需要,那末就开始行动吧!”他看了看手表,然后扫了一眼和他一起来的将军们,他的两眼象玛瑙般闪闪发光,他似乎以这些将军的名义说道:“我们不想当局外人……当袖手旁观的人。目下情况特殊,所以我不得不……而这正是我的义务、我的职责!……以我拥有的权力,不管你们有什么意见,我命令立即开始搜查行动!……”
他的地位不低于反特总局局长,而且所有集中在利达、拉敦、瓦罗诺沃的部队都归他指挥,而不属于方面军管,因此,他完全可以下达这样的命令。
事到如今,叶果罗夫才不得不作为一件绝密消息告诉副部长说,他已经向大本营提出了附有理由和说明的请求……请求把搜查行动推迟一天……即推迟到明天十七时整。既然这个问题要由莫斯科决定,也许是最高统帅决定,他认为,提前行动是不可的,他也不希望别人这样做。
实际上,他尚未向任何方面提出请求,尽管在波里亚可夫的坚持下这样一封密码电报已经草拟就绪,但叶果罗夫不想“越级”,即越过自己的顶头上司行事,所以他还没签字。现在他只好同意签发了,几分钟以后这封电报就被发往大本营,而副本则发给了柯雷巴诺夫。
叶果罗夫知道,最高统帅是夜间工作的,他要一直工作到第二天早晨,中午以前是不会起床的,而叶果罗夫的这封密码电报只能在大约一小时之后才可能送到他面前。即使马上答复,不管回电的内容是什么,在任何情况下,叶果罗夫也可以争取到几个小时推迟这次行动。
正如叶果罗夫所预料的那样,他提出的这个由莫斯科决定问题的理由使对方减小了压力,尽管副部长声言,大本营肯定会拒绝他的请求。两小时相等平静地过去了,然而,当这里,在木棚里,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争论和分歧又重新出现了。
内务部的军官们乘车来时,为了伪装,是挤在严密地盖着帆布的两辆卡车里的,卡车还是倒退着开进大门的,这是为了不使别人看见那些乘车来的人们。叶果罗夫还在利达市时就警告过他们,天黑以前,即使大小便也不许他们走出木棚,这也是为了保密。
看来,一切想得很周到,但是,正如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常常发生的那样,总有一些次要的事情被忽略了。现在的问题是,人们事先没想到,大家应该有坐的地方。报务员和密码译电员们是有椅子和凳子坐的,其他人却只好站着。叶果罗夫把唯一一把没人坐的椅子给了副部长,但副部长显然想与其他将军同甘共苦,他并没坐下。
在木棚里,大家感到很别扭和闷热;糟糕的是,一位年纪最大、头发已经完全苍白了的老将军,在窒闷的、散发着干草味的空气中立即犯了哮喘病;这位将军穿着华达呢军上衣,胸前佩戴着四排红旗勋章标记和“荣誉契卡人员”徽章。他面孔发紫,扶着桌子站在那里,不断地干咳着,由于喘不上气,眼泪都憋出来了,但是他既不愿意也不可能走出木棚,他又不想摘下帽子或脱下上衣,尽管叶果罗夫一再提议他这样做;老将军也不坐,尽管内务部副部长一再请他坐在那把椅子上。
这位将军在机场讨论时提出了一个很有见地和十分精明的想法,使叶果罗夫十分欣赏,现在,叶果罗夫由衷地可怜起他来了。
架好发报机,与电台建立了联系,电报犹如雪片般飞来,因此五位密码译电员一下子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叶果罗夫走到屋角用雨衣搭起来的幕布后面,不等译完就直接读起记录稿,这些电报是最近一小时半之内拍到利达市给他亲收的,现在则转到木棚里来了。
方面军司令和大本营的代表……一位元帅问他,是否还需要什么人力和武器援助;总参谋长也在电报中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莫斯科则要求回答,是否所有派来参加侦查工作和部队搜查行动的人员都保证得到了红军空军人员标准的伙食供应,还要求提供各种汇报资料。
叶果罗夫一目十行地看着记录稿上的这些电文,并未给以重视。参加这次重大案件的侦查工作的庞大机器已经开足了马力,现在任何新的人力补充和武器供应都不可能起什么作用,甚至也不可能加强它了。
叶果罗夫感到遗憾的是,波里亚可夫一封电报也未直接发来。他留在飞机长的反特处办公楼,以便迎接反特总局局长,他必须在向局长汇报侦查工作时说服他推迟实施部队搜查行动。中校是主动承担起这一困难而又令人不快的任务的,因此,叶果罗夫以感激的心情批准了他的请求,尽管他们二人都同样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叶果罗夫知道,不管结果如何,波里亚可夫都将坚持自己的观点,而对自己的固执所可能带来的后果,则采取惊人的冷静态度。
所有侦查工作的情报都将交到位于利达市的波里亚可夫手中。从昨天起,他就开始收到并分析川流不息的情报,首先是几百个行动小组的侦查汇报和所有检查证件的值勤人员的汇报,还有各处发生的拘留可以分子的情况和方面军前线和后方发生的一切可疑事件。波里亚可夫必须从这些堆积如山的情报资料中挑选出一切只得注意的事件并就每一具体事件立即作出正确的决定。任何人也不可能象波里亚可夫那样全面了解几千人努力工作的情况,触摸到方面军在从维兹亚玛到东普鲁士一带所采取的全部措施的脉搏。
叶果罗夫最信任波里亚可夫。在这空前紧张的日日夜夜里,波里亚可夫中校在破案工作方面的判断,他在组织和指导侦查工作方面的敏锐感觉和才能比所有元帅和司令员加在一起还要高明,因而他的沉默不语不仅使叶果罗夫感到遗憾,而且使他有些不安。
叶果罗夫向译电科科长说明了应给什么人回答什么问题只好,又回到将军们中间。犯哮喘病的老将军还在饱受折磨,其他人既然无力给他以帮助,便出于礼貌尽力不往他那边看。
叶果罗夫再一次提议,请他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老将军不同意,固执地摇了摇头。
“真要命!”叶果罗夫想道。“为什么把他派来呢……待在利达市多好……这里有洛勃夫将军和十名军官就够了……”
他暗中骂自己没能坚持到底,他因自己在申述反对最近两天内实行部队搜查行动时表现懦弱而羞愧不已,他终于屈从了内务部副部长而跟他到这里来了。而且,在利达市领导侦查工作要方便得多,何况他现在非常需要波里亚可夫在自己身边。
“怎么,我们就这么一直站着吗?”一位长着稍微下垂的大胡子的胖将军不满意地问道。他穿的那套军服上的纽扣都规规矩地扣着,他时而用手帕揩着满脸大汗。
“受不了的时候,我们就席地而坐吧。”叶果罗夫回答道,也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地提出建议。
他刚刚向利达市方面发出了命令,要求在大约两小时后反特总局局长和国家安全委员会副主席乘坐“司徒德尔”牌汽车来时,随车运一些椅子来;他还担心地想,到那时,在这个虽然很大,但毕竟不是橡皮做的木棚子里,将有十五位将军和五十名军官挤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些人来自三个部门,而且还没有把报务员和译电员计算在内。
“甚至连这样一件小事都没想到,”内务部副部长生气地说道,“这简直是令人吃惊的轻率!”
关于椅子和凳子这些事,本来是应该由空军军团反特处的一个什么中尉来管的,这与叶果罗夫可毫无关系,但是,显然,副部长责备的正是他,他也就明智地一言未发。
内务部副部长看了一下手表说,在等待那个肯定是否定的答复这段时间内,白白地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而“动作迟缓就等于死亡”,这首先对叶果罗夫和莫霍夫不利。叶果罗夫不想争论,他只是点着头,似乎表示同意对方的话。这时,那位对大家都得站着表示过不满的胖将军对副部长说,反特局从他指挥的边防军各团中调来了一切可能调来的人力和物力,甚至从其他方面军强行调来了一些行动小组参加搜查行动,但从作战部队调来的人却少得多,他认为这种做法简直是“令人难以容忍的专断行为”。他说话时十分激动,老是用手指摸着自己的大胡子,似乎现在遭到反特局欺侮的就是他的胡子;他在摸胡子时,似乎要使自己相信,他的胡子还留在原地未动。莫霍夫忍不住了,开始反驳他,于是双方又争论起来,阿廖辛正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木棚的。
这时,内务部副部长说,他们很忙,不能让自己的官兵几天几夜地无所事事,叶果罗夫接着说了一句:“请原谅,政委同志……”便走到阿廖辛跟前。
“你找我吗?”
“中校……”阿廖辛开始说道,他由于看到那么多的将军和比自己军衔高的军官而有些胆怯。
“中校在利达市。他不会到这里来。你有问题要问我吗?”
阿廖辛是有事要同局长谈谈的……需要把一些有关埋伏的细节谈妥,但是,没有可以单独谈话的地方,同将军一起走出木棚是不行的,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声交谈又不合适。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没有”二字,方面军保卫后方部队司令洛勃夫便对副部长小声地说了句什么,于是副部长便用他那玛瑙般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阿廖辛,用自己那高加索人的口音大声问道:
“这是谁,是负责这次案件的侦查组组长吗?”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