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呢,原来是你做了个梦。那不过是个梦嘛,你伤什么心呢?
巧兰见瞒过了贵富,悬着的心落下了。她接上贵富的话说:虽说只是个梦,可我放心不下他呀。不知道入冬以后,他那屋里冷不冷,冻没有冻坏了手脚,吃的烧的都怎么呢。
张贵富听了巧兰这话,动了个念头。他说:要不,要不我去看看。
狼子这时还在炕下没有走,因为一是贵富刚才返回来得快,他没有了时间,怕那时撤离弄出动静,反而坏了事,二是他想,贵富可能已经听到了他的说话声,如果被发现了,干脆现在就跟他拼了,以他的力气,弄死贵富不成问题,也省得再用药了。结果巧兰的机智化险为夷,这时又听到贵富愿意去看兔崽,高兴地在心里想,这下可好了,贵富一去看兔崽,他便有很充余的时间做巧兰的工作了。
然而巧兰并没有这样想,她怎么会愿意让贵富去看兔崽呢?自那一回狼子去看兔崽和她娘,没有向他们说明他是谁,而她娘和兔崽都把狼子当成了她的男人之后,她就不愿让贵富与他们见面了。因为她跟狼子的这个秘密,一但在她娘和兔崽面前揭穿,她娘和兔崽不但对她会有看法,而且也会出危险的。尽管这样也有很大的危险,巧兰觉得也只能这样以错就错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关于这个,狼子他本是知道的,后来他去羊圈看他们,帮他们干活,一直都是以巧兰丈夫的身份出现的。现在他想跟巧兰在一起说话的心太切,就把这忘到一边了。巧兰心里则很清楚,方才她不过是为了应急说出兔崽的,现在她只好对贵富说:你不用去看他,他还有我娘呢。
张贵富的心里,也是不愿意去羊圈看他们的。多少年来,他一个人过日子,已经过得有点独了,是不大愿意生活有什么拖累的。当初他为了讨巧兰的喜欢,提出送巧兰一起过去看看,巧兰不同意,说兔崽不愿意和他见面。他坚持送巧兰到羊圈村边上,巧兰没有叫他进去,让他回来了。自那以后,他便想,不叫去,正合我的意。所以,再也没有提出过去看兔崽。刚才是巧兰又说到兔崽,他才不得不说了那话的。现在听了巧兰又不叫他去的话,心里高兴,嘴上随即说:那就等天好些以后,你过去看看吧。
巧兰表面上点头应了,可她哪里敢去呢?她连这个屋子一步都不敢离开,怎么敢离开这个家,走那么长的时间呢?那不从心要坏了事吗?
炕底上的狼子已经明白了巧兰不让贵富去羊圈的原因,可这样一来,他怎么能跟巧兰见面,向她说那重要的事呢?他失望地悄悄爬回到自己家里,又陷入到无穷的苦恼当中去。
其实,巧兰并没有忘记狼子给她说过的那句话。在脱离险情以后,她就想,狼子说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呢?是想有个机会跟她说话,跟她亲热吗?这个狼子,怎么能这样没有耐性?怎么能这样冒险呢?难道不要命了吗?可她又感到,似乎不是这样的。他那样着急,急得都什么不顾地大声说了,难道真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吗?到底会是什么话呢?她苦苦地猜测着。
狼子在家里呆坐了一会后,想起巧兰梦见兔崽的话。他知道巧兰是拿这话应付贵富的,可他想,没准巧兰真是很想兔崽了,不然她怎么会一说就说出了兔崽了呢?所以他想,在这里等着也没有用,看来这几天是不会有机会的,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还不如去看看兔崽,回来有机会还可以给大姐作个交待,说不定这两天她会好好地想一想,想出跟他见面的法子的。这样想定以后,他立刻就起身往羊圈去了。
巧兰反复琢磨着狼子要给她说的话,突然想到,莫不是他熬不住,想不开,想到绝路上去了吗?这个猜测一在她脑子里出现,她立马就坐不住了。
张贵富见巧兰突然从炕边跳到了地上,神色很是着急,赶快坐起来问:你怎么了?还是想你的兔崽想得难熬吗?
第十章枪口……(2)
巧兰从急迫中清醒过来,只好顺着贵富的话说:是,我是想他想得很难熬的。
张贵富说:那,那怎么办呢?雪那么厚,现在去不方便吧?
巧兰想,她必须想办法看一下狼子,万一他想不开出了事,那她的罪过就大了。可有什么办法呢?她急迫地思索着,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便对贵富说:贵富,我实在想他想得耐不住了,我得去看看他,现在就想去。
张贵富说:可那么厚的雪,不好走啊。
巧兰说:没关系,我能走,只要你同意就成。
张贵富说:我当然同意,可……
巧兰说:你同意就成。贵富,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想让你到村里小卖部给兔崽买点吃的东西好吗?
张贵富痛快地答应了。他拿上钱,下了炕,穿上鞋披上大衣就出去了。
巧兰在贵富出门以后,立刻拍打那边的墙。但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让她不由心惊肉跳,赶快又不顾一切地钻过去察看,结果狼子的家里,也没有他的人。他到底怎么样?上哪里去了呢?巧兰不敢在那里久留,只好赶快又钻了回来。
张贵富很快就回来了。他给兔崽买了一点饼干和一点糖。
巧兰没有见到狼子,看着贵富买回来的东西,也只好按照原来想的往下进行。她穿好衣服,见贵富没有要送她的意思,便求他说:你送送我好吗?
行,我送你去。贵富痛快地答应了。他同时解释说:我说嘛,路这么不好走,你一个人怎么成呢?我还以为,以为你反对我去呢。
巧兰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天气,我一个人去,你放心吗?
张贵富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放心啊,只是,对不起啊。
巧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急地上路了。因为她心里一直想着狼子的安危,觉得只要出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家门,或许就能听到狼子的什么消息了。所以,她一出家门,首先就注意朝狼子家的院里院外看,只见两行很深很大的脚印,出了院子,一直往北去了。她断定那是狼子走时留下的。
张贵富注意看一下巧兰注视的眼睛,心里不免有些醋意。
巧兰又注意看看村里,各家都关着门,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她看不出任何有事发生的迹象。
他们出了村,朝去往羊圈的路上走着。因为雪覆盖了整个大地,辨不出路在哪里,正好有几行脚印,引领着他们往前走着。巧兰越看越觉得其中有对脚印很像是狼子的。难道狼子是到羊圈去看她娘和兔崽了吗?她心里这样猜着,担忧的心有点平静了。这个狼子,真是个有善心的人,大概是听了她说梦见兔崽的话,便去了吧?这个狼子,只要是她心里想的,他都要为她去做。他要给她说的那重要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呀?巧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这样想着。
到了羊圈村的村边儿上,巧兰停下了步,对贵富说:你就送到这里吧。
张贵富不由一愣。他原以为巧兰这回要他去家的,没有想到还是不让他去,他不高兴地说:怎么,还是让我送到这里回去?
巧兰说:不,你就在这里等我,我看一眼兔崽就出来,我们还一起回去。
张贵富听说她看一下就走,倒是高兴。他痛快地答应说:那好,你去吧。
巧兰把自己头上的围巾拿下来给贵富围上后,小跑着进了村。
张贵富找了一个向阳背风的地方,来回跺着脚,耐心地等待着。
巧兰一进家门,看见狼子果然跟兔崽在一起。
这让狼子万万没有想到。他惊喜地看着巧兰,欲呼又止。
兔崽非常高兴地奔到母亲跟前:娘!娘您回来了。
巧兰抱起兔崽,亲吻着,流着眼泪说:兔崽,娘好想你呀,你好吗?
兔崽拉着哭声说:我,我好。娘,不是说您看家吗?您怎么又来了?
巧兰看一下狼子说:因为娘太想你,来看你一眼,马上就得走。
狼子听了,很想马上对巧兰说他要说的话,但兔崽在跟前,他没法说,急得不知怎么是好。
巧兰对兔崽说:兔崽,你到那个屋里去,娘要跟他说几句话。
兔崽懂事地看看狼子,到那边屋子去了。
巧兰问狼子说:你不是有重要的话要对我说吗,快点说吧。
狼子走到巧兰跟前,压低了声音把他想定的事说了。
巧兰听了,又惊又怒,忍不住大声斥责道:啊!你胡想些什么?你疯了吗?她很快意识到兔崽就在那边屋里,又压低声音说:你,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是绝对不行的!
狼子走过去关上这屋子的门,然后到她跟前说:大姐,您听我说……
第十章枪口……(3)
巧兰打断他的话说:你不要说了!你要这么想,我们现在就一刀两断。
狼子腾地一下给她跪下了:大姐!我实在是没法活了,我……
巧兰又打断他说:你别说了,你要还听我的话,回去就把那坑填了,从此不要再跟我来往了。这是对你好,你好好地想一想。我还要去看看我娘。她说着就往外走。
狼子扯住她的腿不让她走,求她说:大姐,您就听我一句话吧,您救救我啊!
巧兰看看跪在她脚下的狼子,心里很是难过,但她只犹豫了片刻,就毅然甩开他出门去了。她到了院里,欲出大门,又犹豫一下,进了兔崽呆的那个屋子。
兔崽显然听到了他们在那个屋里的动静,这时又见母亲脸色不好地到他屋里来了,就问:娘,你们吵架了吗?
巧兰看看可怜的儿子,把他抱到怀里说:没有。我的好兔崽!
兔崽看看娘说:娘,他是个好人,您要对他好啊。
巧兰看看懂事的儿子,点点头说:娘知道,他是个好人。可,孩子啊,你现在还小,大了就知道了,是娘不好。记着兔崽,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不要随便乱说,不要说他来这里看过你,对你好,帮你干过活。一定要记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