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撞人,你倒是干得挺在行的!”王步文冷笑笑说。
刘勇仰脸吐出一串烟圈,不慌不忙地回答:“你是说撞死那个叫张军的事吧?那是意外事故,交警队已经作了结论的!”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这起交通事故?”王步文从刘勇的回答里已明白无误地听出尹大力肯定已经预先对他告警过了,这让王步文心里更有底了,面无表情地追问刘勇。
“这……是我猜的!”刘勇随口答道。
“又是猜的!”王步文突然问:“你认识尹大力吗?”
刘勇怔了怔,不由自主地避开王步文审视的目光,回答得很干脆:“不认识。”然后装模作样地反问:“尹大力是谁?他是干什么的?”
王步文面容冷峻起来,口气也变得严厉:“刘勇,你少给我装糊涂,你们的勾当我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也是几进几出的老‘八大两’了,对法律应该不陌生!在这件事情上,你充其量也就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枪手’,主动交代出来还能有一线生机!何去何从,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别到时候后悔!”
刘勇见王步文胸有成竹的样子,还真有些慌了。他揣摸王步文也许真的把事情全都查清了。其实这并没什么复杂的,只要王步文他们弄清他和尹大力的关系,就能一目了然。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竹筒倒豆子,争取个态度好。尹大力是主谋,应负主要罪责,吃枪子也应当是他。可他又转念一想,这警察向来会玩离间诈骗的把戏,他经得多了,万一是王步文在套自己,那可就惨了,断了尹大力这个财路不说,在监狱里蹲他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不能轻易上当,还是见机行事,看看再作决定吧。想到这里,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我没什么可后悔的……”
王步文从刘勇的表情看得出他很矛盾,存有侥幸心理,便又敲打说:“你真的甘心情愿去为别人背黑锅?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你要想清楚了!”
刘勇又摸出一支烟续上,闷着头抽,过了好大一会才抬起脸来,脖子一梗说:“我听不懂你的话。该拘留也拘留了,该赔偿也赔偿了,你们还翻老账想怎么着?你如果能拿出我故意撞死人的证据,我就什么都认!”
“那好吧,我会让你在事实面前低头的!”王步文知道对刘勇这种“久经考验锻炼”的油子不能操之过急,只有在心理上摧毁他,才能稳操胜券。他决定按照早就拟定的方案一步步进行,挥挥手吩咐赵明:“带他去滞留室好好考虑考虑!”
赵明上前扯起刘勇,厉声喝斥说:“走!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勇有些心虚地对王步文嚷嚷:“你们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权力,非法拘押我可是要告你们的!”
赵明不容刘勇再嚷下去,猛地用力,把他推搡出讯问室。
刘京生笑着对王步文说:“这小子挺有经验的。王处,是不是按原计划进行?”
王步文点点头,叮嘱刘京生:“你快去准备,黑皮刘勇毒瘾一来,我们就马上开审!”
只会报喜不会报忧
风和日丽,海浪轻轻拍打着金黄的沙滩,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艘小型豪华游艇泊在海边,在海浪的冲荡下微微晃动。这是廖凯的专用游艇,供他出海游览玩赏。能登上这艘游艇的除杨冰外,也就只有房修夫、严展飞等为数很少的几个知己,其他人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廖凯眯着眼躺在甲板上的帆布睡椅里,目光不经意地瞟着海岸高速公路。当他接到严展飞的电话,要求马上见面,并且提出在游艇上时,他大感惊讶。他和严展飞之间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惯例,只有遇到必须避开所有耳目的重大事情时,才会在游艇会面商讨。最近两年来,还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他从严展飞急促的口气和异常慎重的叮嘱里,意识到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了。因为他很了解严展飞,是个十分沉稳很有定力的人,能在风雨压顶之时谈笑风生,在面临险境之际泰然处之。这一点他是非常佩服的。然而今天严展飞却一反常态,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程度。他寻思猜测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眼下只有王步文追查的案子是关系到他们前途命运的大事了。但他已作了周密的安排,该堵的漏洞堵住了,该封的口也封上了,对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都采取了防范措施,还会出现什么变故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焦急地等着严展飞来解开心头的疑团了。
海岸公路上终于出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沃尔沃轿车。廖凯吩咐阿岩放下登船的舷梯,然后起身走进船舱。
严展飞快步上船,对阿岩点点头,便匆匆推开船舱精致的银灰色小门,躬身跨了进去。
游艇的船舱内设施精良齐全,全是顶级的名牌,从沙发、地毯到壁画、灯饰,无一不显示着华贵和奢侈,与观音阁的总统套房不相上下,只是容积小了些而已。
“展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廖凯迎上来,顾不得寒暄,急不可耐地问严展飞。
严展飞拍拍廖凯的肩膀,显出很无奈的样子摇摇头,径直走到沙发旁先坐了下来。
严展飞越是这样,廖凯越感到紧张,紧跨几步在廖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瞪大眼睛盯着严展飞,满脸焦灼之色。
“要出大事情了,我的廖总!”严展飞阴沉着脸,两条胳膊往沙发扶手上一搭,身子仰靠在沙发背上。
“要出事情,那就是还没出事情对吧?”廖凯略略松了口气,递给严展飞香烟。“咳,你把我吓坏了!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严展飞接过烟,在沙发扶手上捣了捣,对廖凯翻翻眼说:“如果这事出了,你我还能在这游艇上优哉游哉,早进班房去吃八大两了!”
“有这么玄乎?”廖凯打着打火机,递向严展飞。“是不是王步文查出了什么?”
严展飞点着烟,抽了几口,不无责怪地说:“我提醒你一定要做好预防工作,不能出任何差错。王步文跟我这么多年,我对他太了解了。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抖你个底朝天。可你根本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现在好了,终于让他在尹大力那儿抓到把柄了。”
“不会吧?”廖凯刚给自己点上烟,话随着嘴里的烟气喷了出来,“尹大力那儿我已经让五七去安排防范措施了,王步文好像没从他口里问出什么。”
“尹大力这种人的德行你还能不了解?为了骗钱,是只会报喜不会报忧的!”严展飞狠狠地弹了弹烟灰说,“实话告诉你,王步文已经把他询问尹大力的情况全部向我汇报了。这个尹大力暴露出很多疑点,完全被王步文占据了主动。可以肯定,尹大力很快就会入网。”
“有这么严重?”廖凯疑疑惑惑地看着严展飞说,“王步文手里没证据,是不能随便抓人的。再说,他也过不了你这一关啊!”
严展飞苦笑笑说:“他现在获取证据,已是举手之劳了。我的廖总,如果不是如此危急,我会约你在游艇上见面?”
廖凯见严展飞认真的样子,脸不由得绷紧了,忙问:“他如何能获取证据?”
“很明显,他会从张军车祸的事上查起。我刚才在来之前去了缉私处,他们已经查到黑皮刘勇那儿了,现在说不定正在抓黑皮呢!你想想,他们从黑皮那儿问出尹大力是主谋,然后再从尹大力那儿摸到罗五七,最后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们了?”
廖凯被严展飞描述的图景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了想说:“黑皮那儿我也让五七敲打过尹大力了,让尹大力给他送些钱去。我想他这个瘾君子,为了财路不会轻易招供的。再说,法律上不是有规定传讯嫌疑人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吗?黑皮是几进宫的老鬼了,应该能撑得过去。”
“廖总啊廖总,你还是太不了解王步文,所以才如此乐观!”严展飞颇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双肘在沙发扶手上猛地用力,挺起身子,直视着廖凯说,“事情坏就坏在黑皮刘勇是个白粉鬼上。如果王步文问不出结果来,肯定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他王步文能在这上面做出什么文章?”廖凯仍有些不明就里。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严展飞往廖凯面前倾着身子说,“白粉鬼眼里只有白粉,尤其是在毒瘾发作时,他可以抛开一切!”
廖凯终于省悟,睁大双眼问:“你的意思是王步文会拿白粉做诱饵?”
严展飞没有回答,身子往后一仰,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廖凯自语般低声说:“这不是诱供吗?是违法行为……你们警察也……”
这就叫丢卒保车
“警察怎么了?只要方向对头,是不计手段的!你以为警察就是圣人?”严展飞打断廖凯的话,很是为他的质疑感到愚不可耐。他坐直身子,怕自己的话太冲,伤了廖凯的自尊心,于是用和缓的口气耐心地向他解释:“我们侦查破案是没有什么常规可言的,一旦目标得到确认,刑讯逼供之外的任何方法都可以使用,尤其是针对高智商犯罪。”他似乎意识到这话有点自扇巴掌,忙停住,又点上一支烟,以掩饰自己的窘态,接着便直接解题:“其实这种事做起来很简单。他们在刘勇毒瘾上来时,只要在审讯台上做个样子稍稍暗示一下,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廖凯仔细琢磨严展飞的话,不觉真有些紧张起来。这时,他才认识到严展飞的心急如焚毫不为怪了。假如事情真像严展飞预料的那样发展,前景堪忧。王步文毫无疑问会像猎狗一般循踪觅迹,紧紧咬住他不放,将他送上审判台。看来他从前是低估王步文的实力了,如果不是严展飞掌握这些情况,说不定他被王步文戴上手铐,还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呢。必须尽快处置险情,掐断危及他们安全的所有线索。可是他绞尽脑汁想了好大一会也没想出周全的破解之策。于是,他往严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