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形成了无法调和的矛盾,对立情绪十分严重。他从杨雪的表现中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这种情绪已毫无疑问地被杨雪带到了侦查工作之中,所以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就是杨雪为情所困为情所惑,作出极不理智的事情来。假如真的变成这种状况发展到如此境地,那么无论是案子的侦破还是杨雪的前途都将产生不堪的结局。想到这些,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上一趟观音岛,去弄个究竟。
杨雪这两天,心情变得越来越糟,当她发现刘红梅不在时,追问杨冰,杨冰告诉她说刘红梅母亲病重,回老家了。但杨雪并不真的完全相信姐姐的话。为什么刘红梅的母亲早不病晚不病,恰好在这时候病了?她怀疑刘红梅是被廖凯他们关起来或是像对李燕那样卖到了海外,甚至灭口也有可能。廖凯曾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不伤害刘红梅,在得到这个保证之后,她才吐露实情的。如果廖凯背信弃义害了刘红梅,那她就成了地道的凶手,终生都将受到良知的拷问,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和无法容忍的。她多方询问,得到的问答是刘红梅返回江西老家了。最后她找到一直比较信任的冯晓洁,冯晓洁也告诉她,刘红梅的确回家探视母亲去了,是自己亲自把刘红梅送上火车,让她不必多疑。她疑疑惑惑地问冯晓洁,既然刘红梅回老家探望母亲,为什么老是关着手机?冯晓洁解释说,也许是到了外地,刘红梅为了节省话费才没有开手机。冯晓洁接着告诉她,刘红梅上火车时,曾委托自己转告她,到了家之后,会给她打电话。她半信半疑。就在这天晚上,她果真接到了刘红梅打来的电话,告诉她已经平安地赶到了家,因为走得比较仓促,没向她告别,请她谅解云云。她在电话里问刘红梅,母亲的病情怎样?刘红梅说,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仍处于危险之中,看情形短时间内是不能回港城了。接完电话,她才相信冯晓洁没有骗她。殊不知,打电话的人正是冯晓洁,这是她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廖凯对付她,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王步文乘轮渡登上他久违的观音岛。自从他出任缉私处处长,经手涉及到天华的这个案子以来,他就没有上过岛,因为观音岛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就是天华的代名词,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初廖凯就是出巨资买下了除公共设施和国有企业单位之外的大半个岛屿,把天华的基地和大本营全都建在了岛上。只是后来市政府看中了岛上的旅游资源,意识到这里蕴藏着非凡的商机和难得的价值,和廖凯商量能否支持一下市里的旅游建设,廖凯才慷慨地出让给市里的,为此,廖凯受到了市政府的表彰,并很快就当上了人大代表。
王步文上岛之后,径直来到了观音阁。在经理室里,他见到了冯晓洁。
冯晓洁对王步文突然光临颇感惊讶,笑着说:“王大处长可是稀客呀!很长时间没来指导了,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哟?”
王步文也笑着说:“不好意思,冯经理批评我了。其实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怕严头给我小鞋穿!”
冯晓洁脸红了红,嗔了王步文一眼说:“你这张嘴还是那么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快请坐!”
王步文嘻笑着在沙发上坐下,很随意地观察着四周。
冯晓洁为王步文泡好茶,放在茶几上,歉意地说:“对不起步文,我这儿没有香烟招待,你就委屈点吧!”
王步文拍拍口袋说:“你别客气,我自备着呢!”边说边摸出一支烟点上。他对冯晓洁的印象一直很好,把她视为出类拔萃的优秀女性,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或是她风度优雅,举止得体,有一种知识女性的气质,而是她为人质朴纯真,做事严谨周全,能让人放得下心。虽然她和严展飞都不承认有什么特殊关系,可瞒不住王步文的眼睛。尽管这种关系在常人看来有悖于道德伦理,王步文却一直持理解态度,因为他了解严展飞的家庭情况。妻子远在省城患上了子宫癌,不仅丧失了生育的能力,而且无法尽妻子的义务。严展飞坚持到现在没离婚,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尤其让王步文钦佩的是,冯晓洁不仅没向严展飞提出名正言顺结婚的要求,还主动为他妻子联系国内外的名医,并主动资助严展飞为妻子治病。正是这些令人刮目相看的品质,才让王步文对冯晓洁始终怀有敬意,把她当作同道中可以信赖之人。
“步文,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情请讲!”冯晓洁在王步文对面坐下,声音柔和地问。
王步文忙回答:“没什么事,真的,就是来随便看看。”
冯晓洁斜斜地瞥了王步文一眼说:“你这个缉私处处长可是大忙人,能来观音岛转悠可真不容易。那好,我今天就陪着你,说吧,想看什么?”
王步文故作随意的样子问:“廖总不在吗?”
冯晓洁说:“他和杨冰一块去浅水湾了,开发工程现在正是紧张时期,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工地忙活。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王步文连连摆手,接着又问:“杨雪在不在岛上?”
“你是来看杨雪的吧?”冯晓洁用手指点着王步文说,“你这处长也太不关心部下了,早该来看看人家杨雪了!”
“怎么?她身体不舒服?”王步文有些惊诧地问。
“可不是吗,这两天她一直在生病,刚刚打过吊针呢!”冯晓洁起身走到窗前,往外面指了指说,“你看,她就在那儿,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王步文连忙站起身,走到冯晓洁身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海边的岩石上晃动着杨雪的身影,点点头说:“哦,我看到她了,就不用你陪了,我过去看看!”边说边匆匆向外走去。
冯晓洁送着王步文说:“中午在这儿吃饭,我去餐厅安排。”
“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聚吧!”王步文说着走出了大门。
戴罪赎过,立地成佛
冯晓洁看着王步文走进了电梯间,这才扭身回到经理室,拿起电话拨打廖凯的手机。
杨雪坐在岩石上,眺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亦是心潮翻腾不息。她已经无可挽回地作出了自己的选择,在夭折爱情的同时把感情的天平移向了亲情,而她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信念、追求和宏大的理想全都付之东流,毁于一旦。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成了革命队伍里的内奸、叛徒和特务。她以前从书本和影视剧上每每看到这种阴险狡诈、出卖良知的形象时,从来都是痛恨鄙视和不齿的,可如今她也成了这样的垃圾。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如遭电击般一阵痉挛。最让她感到悲哀的是,她恨姐姐恨廖凯,可又不得不去帮他们;明明知道这是违法丑恶的勾当,还要和他们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她现在惟一希望的就是廖凯和姐姐他们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戴罪赎过,立地成佛,用实实在在的行为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垢和罪孽,从而也让她的灵魂能够得到拯救,还她的清白之身,使她的余生不在忏悔和自责中度过。现在最让她感到心神不安的就是他们能否说到做到。但她从刘红梅没有受到伤害这件事上,还是看到了希望。她想,在接下来的时日里,要认认真真深入地和廖凯谈谈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回到正确的人生之路上来,做一个名符其实的企业家。
“杨雪,你好!”王步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杨雪身旁。
杨雪惊得一抖,转脸见是王步文,大张着嘴“啊”了一声,便欲起身。
王步文摁住杨雪的肩膀,笑了笑,挨着杨雪也在岩石上坐了下来。
杨雪对王步文突然不声不响来观音阁有些不知所措。角色的转换已经使她的怨恨情绪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爱的失落已不再那么重要,此时此刻在她心灵深处占主导地位的是如何化解由廖凯和姐姐引发的凶险和危机。她猜测王步文是否察觉到什么反常,或是对她产生了怀疑。对王步文的观察力和过人的机警她是非常了解的,在王步文面前必须慎之又慎,不然非露陷不可。于是她故作茫然不解的样子试探着问:“你怎么电话也不打就突然来了?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王步文见杨雪的态度有了转变,不仅表情温顺,声音也柔和了许多,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关切地说:“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我顺便来看看。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不用!”杨雪摇摇头说,“可能是游泳时受了点凉,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看能不能和刘红梅接触一下。”王步文开始进入正题,“我们目前时间很紧,必须尽快有个眉目,你能不能现在就把刘红梅找来,我和她谈谈。”
杨雪从王步文的神态言语里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心里安定了许多,歉疚地说:“都怪我疏忽了,没及时向你汇报,刘红梅她回老家了。”
“什么?”王步文惊愕地大睁双眼说,“你是说刘红梅离开了观音岛?”
杨雪点点头说:“是的,她母亲病危,临时请的假,我也是在她走后才知道的。”
王步文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急急地追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乘昨天下午的火车,好像是3点多的特快。”杨雪回答。
“你能确定她是真的回老家吗?”王步文的声音粗重起来。
杨雪用肯定的口气说:“能够确定。是晓洁送她上的火车,而且她到家后还给我打了电话。”
杨雪的答复和不容置疑的口吻并不能驱散王步文心头的疑云。刘红梅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观音岛,是很蹊跷的。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刘红梅的母亲病危。冯晓洁送她上火车也许是事实,但火车上并不是真空地带。而所谓的电话,那更是略施小技就可以做到的。
“你和刘红梅接近,是否引起别人的怀疑?尤其是罗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