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凯清清嗓子,接着说:“刘红梅很有可能偷偷去找了蒋小庆,而且把罗五七的事告诉了她。你知道,蒋小庆一直怀疑是五七害了她父亲,曾想通过刘红梅调查这件事。两个人肯定是一拍即合,为了一个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把矛头对准了五七。”
杨雪半信半疑地说:“你有什么根据?”
廖凯弹了弹烟灰,故作坦诚之态,起身走到杨雪面前,低声说:“看来你还不了解内情,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前天晚上,蒋小庆受刘红梅委托,到罗五七那儿搜寻证据,结果被五七发现抓住了。五七怕我阻止他胡来,便瞒着我把蒋小庆绑架到外面,到现在也下落不明。王步文下午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正为这个头痛哩!”
“你真的不知道罗五七躲在什么地方?”杨雪不无怀疑地问。
“你看,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的话!”廖凯满脸苦相是,“没有谁能比我更想尽快找到罗五七了。这蒋小庆可不是一般的人,她不仅是海关的调查员,还是王步文的相好,万一罗五七不计后果把她给做了,那港城还不天翻地覆,我们天华肯定脱不了干系!你说,我能不急吗?”
俗话说得好,谎言重复一千次就成了真话。廖凯的表演终于让杨雪有些相信了。可转念之间,又一个疑问冒上了她的心头,忍不住问:“那你就不怕找到罗五七,把他交给王步文,他会供出天华的内幕和你的那些勾当吗?”
“我当然不会交出五七,傻瓜才会那么做!”廖凯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搓了搓手说。
“那你就是包庇罪,一样会受到法律的惩处!”杨雪提醒廖凯。
“你真是单纯得可爱!”廖凯不由得笑了。“你以为我还会留着五七?救出蒋小庆,然后通过蒋小庆问出刘红梅的下落,我就会马上采取措施解决他的问题!”
“怎么?你想杀了罗五七?”杨雪吃惊不小,颤着声问道。
“不不,你又理解错了!”廖凯拍拍杨雪的肩膀说,“五七是我的患难兄弟,我怎么能干那种不义之事!我会安排他去国外定居,去过一种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杨雪对廖凯的最后这句话是不用怀疑的。虽然他心狠手辣,利用卑鄙的手段攫取不义之财,但有两点是杨雪不能不刮目相看的。一是他对爱情的专一,除姐姐之外,他没有沾过任何女人;二是他对朋友的忠诚,罗五七给他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他依然护着捧着,不准任何人伤害。天华“创造”了巨额财富,他把近三分之一的钱给了那些帮助他的官员和公益福利之类的机构,其余的三分之二,他也毫不吝啬地以股权的方式分给了几个共同“创业”的朋友和公司的骨干人员。这也是他在港城和生意圈里有着良好的口碑和威信的主要原因。
“阿雪,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廖凯脸上涌出愁闷忧郁的表情。
“你是怕王步文抢在你前面抓住罗五七!”杨雪眉梢一挑说。
“是啊是啊!知我者阿雪也!”廖凯感慨说,“希望你能帮帮我。你应该明白,假如五七出了事,咱们都无法幸免!”
杨雪心里一凉,对廖凯半是恳求半是胁迫的话虽然很恼火,但又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不觉迷茫起来。
多少次只身勇探龙潭虎穴
已是深夜时分,王步文躺在宿舍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曾培松已经给他回话,海关调查处几乎倾巢出动,找遍了港城,也没有寻查到蒋小庆的任何踪迹。他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加强烈了,看来蒋小庆是凶多吉少,很有可能遭遇了不幸。一想到自己深深爱着的人在罗五七这个恶魔手里备受摧残和折磨,他就万箭穿心,痛疼难忍;一闭上眼睛,师傅蒋庆林就出现在他面前,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最让他痛苦不堪的是他无能为力,一筹莫展,只能无奈地等待。他不知道蒋小庆目前是什么状况,罗五七是否对她下了毒手,她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只要这希望还存在,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要竭尽全力去争取。
就在王步文紧张地思索着如何才能查出罗五七的去向时,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抓起手机看来电显示,液晶屏上显现出“号码隐蔽”的字样。他心里不由得一紧,马上意识到有情况,急忙摁下接听键。
手机里传出王步文非常熟悉的声音:“请问是王步文先生吗?”
果然不出所料,王步文把手机贴近耳朵说:“我是。”
“你可能已经知道,蒋小庆女士在我手里。”对方提高了声音。
“是的,我知道。”王步文简短地答了一句。
对方阴笑一声说:“看来你对我的声音还不生疏,这让我深感荣幸。”
王步文冷冷的语气:“少说废话,罗五七,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罗五七拉长音调说。
“罗五七,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去对待一个弱女子。有能耐,就冲着我来。”王步文采取激将法。
“好吧,就听你的,谁叫咱们是兄弟呢!”罗五七显得很爽快,“你来和我见面,我就放了蒋小庆!”
“行,我答应你。”王步文精神一振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有个要求,你要先做到才行!”罗五七讨价还价。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王步文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道上的规矩你不会不明白。”罗五七慢条斯理地说,“咱们是一对一定输赢,你不能带任何帮手。”
“可以,没问题。”王步文略略放下心来,毫不犹豫地说,“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不带一个助手。”
“尊敬的王处长,你听好了。你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视线之内。如果你敢带手下的警察,蒋小庆就死定了!”罗五七仍不放心,大声地警告说。
“罗五七,你还有完没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了解,绝不会自食其言!”王步文不耐烦地说,“说吧,时间、地点、见面的方式?”
罗五七似乎也怕激怒王步文,不敢多啰嗦,直截了当说:“明天,下午三点,你去浅水湾码头,六号货场的0048号货轮上有个叫阿岩的人等你。阿岩是专门从事租船生意的,我已经包下了他的船,他会带着你到指定地点来跟我见面。”
“好的,明白了。”王步文边答应边拿起笔匆匆记在床头柜的日历上。
“王处长,那咱们就明天再见了,希望你能准时赴约,我可是翘首以盼啊!”罗五七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王步文关上手机,放到枕边,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来用嘴角衔住,点上火慢慢地抽着。他的目光随着袅袅上升的烟雾移向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是蒋小庆费了一天的工夫重新装饰的,一块块装饰布拼接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细看上去,就像海底五彩斑斓的珊瑚。而此时在王步文的眼里,那些美丽的图案却幻化成了蒋小庆美丽的面孔,使他心里一阵悸动。从罗五七的口气里听得出,蒋小庆还活着,可罗五七这种无赖的话能相信吗?他只能默默祈求上苍保佑蒋小庆平安无事。想到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滑到床头柜的台历上,口中自言自语地把“六号货场0048号货轮”又念了一遍。那个阿岩会是罗五七的同伙吗?罗五七真有如此胆量约他见面吗?罗五七和同伙的目的很明显,是要消灭他,彻底解除危险。由此想来,他们肯定会施展卑鄙的手段,玩弄叵测的阴谋,置他于死地。茫茫大海之上,货船可以把他带到他们希望的任何地方。动用警力肯定是行不通了,跟踪显然是不可能的,无遮无拦一望即可尽收眼底的海面上藏不住任何目标。他本来也不打算惊动任何人,因为这关系到行动的成败和蒋小庆的安危。他只能单独行动,没有别的选择。在目前这种严峻的状况下,不允许他有丝毫的犹豫和顾虑。去就有一线希望,就有胜利的可能;不去则毫无出路,也就意味着承认失败。退缩和畏惧不是他王步文的性格。在他十几年的缉私生涯中,曾经历了无数的艰难危机,涉过了一道又一道激流险滩,不知多少次只身勇探龙潭虎穴,全凭他的机智和临危不惧的过人胆魄化险为夷。正是靠着这种钢铁般的意志和献身精神,他才能屡战屡胜,使正义得以申张,成为海关系统小有名气的“拼命三郎”。现在,他仍然只能依靠这种精神,才能战胜强敌,侦破全案,把那些鬼魅伎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们一个个绳之以法。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也是他毕生追求的理想。
王步文就这样依靠在床头,边抽烟边思考,直到晨曦从窗口照亮昏暗的房间。
暗设机关谋害人命
新的一天在不知不觉中又开始了。王步文上午开了个处务会,研究布置了所有侦查工作。下午3点,他准时赶到了浅水湾码头六号货场。
货场上堆满了货柜和集装箱,高高的吊塔伸展着长长的铁臂在空中时升时落,装卸工或大声吆喝或吹响尖利的哨子,使得货场十分喧闹。王步文很容易便找到了0048号货轮。这是条马力不大的小型货轮。船身斑驳发灰,舵舱的上面可能是因为挡板破漏盖着一块油渍渍的帆布。身着皱巴巴西服、头戴旧遮阳帽的阿岩正坐在船头,不时向岸上张望。
王步文踩着晃晃悠悠的踏板走上货轮。他并不认识阿岩,于是对船头招了招手。
阿岩却认识王步文,连忙站起身,迎过来装模作样地问:“你好。请问你是罗老板吗?”
“哦——”王步文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答道:“我是罗老板的朋友,坐你的船去见他。”
“噢,原来是这样。”阿岩装着糊涂,笑容可掬地跟王步文握手。“能请教先生贵姓吗?”
王步文随口答道:“姓王,三横一竖王。你是叫阿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