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宁娜(中)〔俄〕列夫.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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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宁娜(中)〔俄〕列夫.托尔斯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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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我的朋友,这要看看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的意思,”贝特西纠正她的话。“啊,不,我不能够接待他;那有什么……”她突然止住了,询问似地瞥了瞥她的丈夫(他没有望着她)。

    “总之,我不愿意……”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走上前去,想要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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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6安娜。 卡列宁娜(中)

    她的第一个冲动就是连忙缩回自己的手,想避开那只青筋凸起的潮湿的手来握它,但是显然拼命抑制住自己。 她牢牢握住他的手。“我十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是……”他说,怀着惶惑和烦恼的心情感到,他自己本可以很容易而明快地解决的事情,他却不能够在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面前商量,在他看来,她是左右他在世人眼中的生活的,并且妨碍他献身于他的爱和饶恕的情感的那种暴力的化身。 他突然住了口,看着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哦,再见,我的亲爱的!”贝特西站起身来说。 她吻了吻安娜,便走出去了。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送她出去。“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

    我明白您是一个真正宽宏大量的人,“贝特西说,在小客厅里站住了,特别热烈地又一次握了握他的手。”我是局外人,可是我实在爱她,这样尊敬您,我冒昧地向您进一个忠告。 接待他吧。 阿列克谢。 弗龙斯基是个很体面的人,而且他快要到塔什干去了。“

    “谢谢您的关心和忠告,公爵夫人。可我的妻子能不能够接见任何人的问题要由她自己决定。”

    他照例带着威严的神情扬起眉毛这样说,马上他又想到不论他说什么话,在他现在这种处境是不可能神气的。 他说了这句话以后,他从贝特西望着他时所含的那种压制着的、恶意的、讽刺的微笑里看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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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在客厅里送走了贝特西,又回到妻子那儿。 她躺下了,但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她连忙照她原来的姿势坐起来,惊恐地望着他。 他看到她刚哭过。“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赖。”他温和地用俄语重复说了他在贝特西面前用法语说过的话,就在她的身边坐下。 当他用俄语向她说话的时候,他用了俄语中“你”这个字眼,而这个亲昵“你”就使安娜怒不可遏。“对于你的决心,我十分感谢。 我也认为弗龙斯基伯爵既然要走了,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到这儿来。 不过,如果……”

    “但是我已经这样说了,为何还要重复呢?”安娜怀着克制不住的激怒突然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必要,”她想,“一个人要来向他爱的女人,为了她他情愿毁掉自己,而且其实已经毁掉了他自己,而她没有他也活不下去!一个人要来向这个女人辞别,竟毫无必要!”她紧闭着嘴唇,垂下她的闪光的眼睛,望着他那青筋凸起的双手,那双手正在慢慢地互相揉搓着。“我们别再谈这个了吧,”她稍微冷静了一点补充说。“这个问题我让你来决定,我十分高兴看到……”阿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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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开口说。“看到我的和您的愿望一致,”

    她急急地为他把话说完,看到他说得这样慢,而她又预先知道他要说的一切,她激怒了。“是的,”他肯定说,“而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干预最难办的家务事真是岂有此理。 尤其是她……”

    “说到人们议论她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安娜连忙说。“我知道她的确很关心我。”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她焦灼地摩弄着她的睡衣的缨络,带着那种难堪的生理上的憎恶感看着他,为了这种感觉,她责备自己,可是她又抑制不住它。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不看到他,免得看了讨厌。“我刚刚吩咐了去请医生,”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说。“我很好,给我请医生做什么?”

    “不,小的老哭,他们说奶妈的奶不够。”

    “为什么当我请求让我喂她奶的时候,你不准我喂?

    不管怎么说(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知道“不管怎么说”是什么意思)

    ,她是一个小娃娃,他们会折磨死她呢。“她按铃吩咐将孩子抱给她。”我要求喂她奶,可是不允许我,如今又来责备我了。“

    “我并没有责备……”

    “是的,您在责备我!我的上帝!我为何不死掉!”她呜咽起来了。“原谅我,我又太激动了,我不对,”她说,控制着自己。“但是请走开……”

    “不,像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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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 卡列宁娜(中)126

    奇离开妻子的房间时,这么断然地自言自语。在世人眼中他的这种难堪的处境,他妻子对他的憎恨,还有一种神秘的粗暴力量的威力——那力量违反他的精神倾向去左右他的生活,要求他按照它的意志行事,改变他对妻子的态度,这种处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显地摆在他面前。他清楚地看到,整个上流社会和他妻子都对他有所求,但期望的究竟是什么他却不明白。 他感觉到这正在他的心中引起一种破坏了他的内心平静和他的全部德行的愤怒心情。他认为,为了安娜本人,最好是同弗龙斯基断绝关系;但要是大家全觉得这不很难办到,他甚至愿意容许这种关系重新恢复,只要他的孩子们不受到羞辱,他不失掉他们,也不改变他的处境。 这即使很坏,但是总比完全破裂好一些,完全破裂就会置她于绝望和羞辱的境地,让他失去他喜爱的一切。 但是他感到无能为力,他预先就知道大家都会反对他,他们不许他做他现在看来是那么全情合理的事情,却要强迫他去做那错误的,而在他们看来却是正当的事情。

    二十一

    贝特西还没有走出大厅,便在门口碰到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他是刚从到了一批新鲜牡蛎的叶利谢耶夫饭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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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公爵夫人!

    这可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哪,“他开口说。”我去拜访过您呢。“

    “片刻的会见,因为我就要走了,”贝特西说,微笑着,戴上手套。“等一下再戴手套,公爵夫人,叫我吻吻您的手。 在恢复旧习惯中,我再没有比对吻手礼更称我的心了。”他吻了吻贝特西的手。“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您才不配呢,”贝特西微笑着回答。“啊,是的,我才配哩,因为我变成一个非常严肃的人了。我不仅管我自己的事,还管人家的事呢,”他带着煞有介事的脸色说。“啊,我真高兴!”贝特西回答,马上明白他说的是安娜。于是回到大厅,他们在一个角落里站住。“他会折磨死她,”贝特西用意味深长的低声说。“这样可不成,不成啊……”

    “您这么想,我很高兴,”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带着严肃、痛苦而又同情的脸色,摇了摇头说,“这就是我来彼得堡的原由。”

    “全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她说。“这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境况。 她一天天消瘦了。 他不理解,她这种女人是不能玩弄自己的感情的。 两者之中必择其一:或是干脆让他把她带走,或者就同她离婚。 这么样会活活闷死她。”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

    奥布隆斯基叹了口气说。“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就是说不是单为了那事……任命我做了侍从,自然我应当来道谢。 但是主要的事是要处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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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 卡列宁娜(中)326

    “哦,上帝保佑您!”贝特西说。把贝特西送到门廊,又一次在她的手套上面,在那脉槽跳动的地方吻了吻她的手,对她喃喃地说了一些使她笑也不是,恼也不好的不成体统的话以后,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就走到了他妹妹那儿。 他看到她正在流泪。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尽管刚才还很兴高采烈,但是立刻而且十分自然地陷入了一种和她的心境相一致的、怜悯的、伤感的心境。 他问她身体如何,今天早晨她过得如何。“很,很难受。 所有过去和未来的日子,”她说。“我想你是陷入悲观了。你应该振作起来,你应该正视人生。 我明白这是很难的,但是……”

    “我曾听到人说,女人爱男人连他们的缺点也都爱,”安娜突然开口说,“可是我却为了他的德行憎恨他。我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你要明白,看见他我就产生一种生理的反感,这使得我精神错乱。 我不能够,我不能够和他一起生活。 我怎么办呢?

    我向来是不幸的,我常常想一个人不能够更不幸了;但是我现在所处的这种可怕的情况,我根本不能想像。 你相信吗?明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了不得的人,我抵不上他的一个小指头,但我依旧恨他。 为了他的宽大,我恨他。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

    她原本想要说死的,但是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不让她说完。“你有病并且很容易激动,”他说,“相信我,你未免太夸大了。 并不见得有这样可怕。”

    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微微一笑。 不论谁处在斯捷潘。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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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卡季奇的地位,对于这种绝望的事情,是决不会微笑的(那微笑是会显得无情的)

    ,但是在他的微笑里含着这么多亲切和差不多女性一般的温柔,使得他的微笑不但不伤害人的感情,而且让人感到安慰镇定。 他的柔和的、安慰的言语和微笑像杏仁油一样有缓和镇定的作用。 而安娜马上感觉到了这个。“不,斯季瓦,”她说。“我完了,完了!

    比完了还要坏哩!

    我还不能够说一切都已经过去;相反的,我感到一切都还没有过去。 我像一根拉得太紧的弦,一定会断的。 但是却还没有结束……而这结局会是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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