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已经不由分说,拽着刘川就向大包房走去:“不会的,走吧走吧,这帮女客我都知道,见着你这种漂亮男孩一般先就晕了,你说什么她们都爱听。”
刘川还想推辞:“不行不行。”但他也知道如果坚辞不从就只有和芸姐闹翻。六神无主之际已被芸姐拽到包房门口,随着门开门闭的声音,转眼之间他已经坐在了那位曹老板妹妹的身边。
那女的大约三十左右,不难看,当然,也不好看,很文雅地喝着洋酒,纤细的手指上,还夹着一根纤细的烟。她眯着眼睛看刘川,看得刘川如芒在背,眼神躲闪。
“叫什么呀你?”
她问,同时用几根涂了紫色指甲的手指很随意地在刘川尖尖的下巴上摸了一下。刘川还没来得及躲闪,那只手已经飘然移开,有点沙哑的声音接着又响了一遍:“你叫什么呀?”
“我叫刘川。”
“是北京人吗?”
“是。”
“干这个多久了?”
“我昨天才到这儿上班。”
“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呢,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多好的年龄啊。”
刘川无话,两人都静了—会儿,听着屋里的客人和小姐们野腔无调的笑闹和一个人断断续续的唱歌。刘川以为这女的不高兴了,于是没话找话地说了句:“你喝什么酒,我给你倒。”
那女的笑笑,举杯说:“这不有吗,你的杯子呢,你也得喝。”
那个晚上刘川一直陪着这位曹小姐喝到半夜四点,曹小姐喝得醉了,吐了一地,刘川也吐了一地,还陪她唱歌。她挑的都是情歌,是那种歌词挑逗的情歌。刘川陪她喝,陪她唱,陪她笑,陪她聊。曹小姐即便醉了以后,话题也总围绕刘川。
曹小姐:“刘川你长得真帅。”
刘川:“帅什么呀,还不够寒碜的呢。”
曹小姐:“刘川今天我要带你走你走还是不走?”
刘川一味装醉装傻:“走,走,走哪儿去啊?”
曹小姐说:“到我那儿去啊。”
刘川醉眼惺忪:“那不行,我还得回家呢。”
曹小姐歪着身子想往他身上倒:“那我跟你上你家去。”
刘川赶紧往另一边倒:“上我家?上我家你住哪儿?”
曹小姐拽刘川胳膊,要把他拽起来:“就住你那屋啊,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但她拽不动刘川,刘川歪在沙发上做昏昏欲睡状:“我,我和我爸爸住一屋,你要去和我妈我奶奶住一屋好了……”
他们的醉话很快淹没在周围喧哗的笑闹和碰杯声中……
凌晨四点,曹老板终于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咋咋呼呼地走了。曹小姐让人扶着,也跟着走了,走的时候醉得连小费都忘给刘川了。他们走以后,刘川又吐了一地,芸姐过来问他:“没事吧,给你多少钱呀她?”
刘川没劲回答,没劲解释,只是晕沉沉地摆手。芸姐皱眉:“啊? 没给你钱呀,这个妖精,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第三集(8)
万和公司白天
刘川走进公司,办公室主任见到他,面带惊异地问:“哟,刘老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刘川说:“是吗,这两天没睡好。昨天晚上喝了好多酒。娄总呢?”
主任:“娄总陪华丰实业的尹老板上银行去了,他们华丰实业有七千万贷款是咱们公司抵押担保的。”
刘川:“华丰公司?哎,那抵押书我奶奶不是没签吗?”
主任:“签了,上周就签了,这周银行的款就能到位了。”
刘川:“噢。”
主任:“娄总今天下午安排了一个会,研究布艺公司明年增加门市部的事,您参加吗?”
刘川:“啊,行,下午几点,我听听。”
主任:“下午三点半。”
刘川:“三点半才开啊。”
主任:“哦,主要怕娄总赶不回来,中午他和尹老板请银行的人吃饭。要不就早点开,我们打电话叫娄总早点赶回来。”
刘川:“啊,不用了,三点半就三点半吧。”
公司会议室白天
会议开到一半,刘川看看手表,又要早退。娄大鹏叫住他:“哎,老板,你别走啊,那明年增加门市部的事今天定不定呀?”
刘川说:“你们定吧,要是研究好了,你们就定吧。”
刘川一边说一边出去,娄大鹏在他背后又问了一声:“老板,要派司机送你吗?”
路上傍晚
刘川挤在公共汽车里往东郊赶去。
美丽屋晚上
刘川正往包房里送酒,芸姐过来找他:“刘川,曹小姐来了,在九号房,叫你呢。”
刘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芸姐身后向九号包房走去。
美丽屋夜
半夜四点。刘川和芸姐一起送曹小姐出来,这回曹小姐没有喝醉,走的时候给了刘川八百块钱的小费。
刘川也没喝醉,本能地谢绝:“不用了,不用了。”可曹小姐硬把钱塞在他的手里。
“不是嫌少吧,像你这样光陪着喝喝酒聊聊天的,换上别人,最多给一百二百,长得漂亮的就给三百,可我给了你多少,我给了你多少,啊?”
和刘川一起送曹小姐出门的芸姐替刘川道谢:“这小孩太嫩,不会说话,我知道曹小姐心疼他,一出手就是一沓子。”芸姐转过脸又对刘川说:“今天你算走运,能让曹小姐高兴,曹小姐要是喜欢谁,三百五百那是起码的,不过曹小姐来这么多次了,给你这次是最多的了,这我可以证明。”
曹小姐上车走了。芸姐马上看刘川手上的钱:“她到底给你多少?”
刘川:“不知道。”
芸姐接过钱来数了一遍:“八百。”她自己留下七百,交给刘川一百。
芸姐:“这八百块钱可不全是你的,我这儿得扣二百块台费,还有上次你没交的五百块押金,也这回扣了吧,剩下的给你。我没说错吧,你在我这儿只要干得好,一晚上挣人家一个月的,明白了吧。”
芸姐进门去了。刘川一个人站在夜总会门口,站在夜深人静的路灯下,手里攥着那张在风中发抖的钞票,默默无话。
第四集
刘川家夜
这一天虽然没有喝醉,但刘川清晨回家时,还是困乏得双目难睁,连澡都没洗就和衣往床上—倒,沉沉睡去。
刘川家白天
刘川一直睡到中午奶奶又来叫门。
奶奶叫开门疑心地问:“刘川,你这些天都上哪儿去了,怎么总是半夜不回家?” ‘
刘川为奶奶打开门后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睡意未尽地应付着奶奶:“没事,我帮几个朋友一起办个酒吧,这些天晚上得过去帮着张罗。”
奶奶说:“酒吧?你自己这么大的公司不好好去管,怎么那么有精神去管人家的闲事啊?” ‘
刘川说:“我就是为了管好咱们的公司才去跟朋友学着办酒吧呢,您不是说干什么都得从最基础的学起吗。”
奶奶听刘川说得无懈可击,观点也符合传统理论,遂不再多问,只说:“呸,就你能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到公司上班去。”
刘川只好起床,一边看表一边走到卫生间去了。
等刘川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时候,他在他家楼下的车库里接了景科长的一个电话。
刘川:“喂,没干什么,我刚起床正要上班去呢。上什么班?你说上什么班啊!我上我们公司的班啊!这才几点我上美丽屋干什么去!”刘川对景科长有些没好气。景科长在电话里约他见面,刘川问:“现在吗,在哪儿见啊?”
街边茶座白天
刘川与景科长在刘川从家去公司途经的一个街边茶座接头。刘川汇报了自己在美丽屋的所见所闻,以及芸姐这两天的行为举止。
刘川:“情况就这么多,我目前没看出芸姐有什么反常的表现,这两天那儿生意太忙,后院我还没机会去呢。”
景科长:“行,你干得还是不错的,你这次……”
刘川没等景科长鼓励就抢先表示:“你们这活儿我真的干不了啦,我最多再干一两天,你们赶紧研究研究另想辙吧。”
景科长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不是干得挺好吗。是不是累了?”
“可不是吗。”
“这又不是重体力活儿,不会太累吧。”
“要不你去试试。”
景科长笑:“服务生这活儿,我干过。”
刘川红着脸:“我又不是光当服务生去了。”
景科长不解地:“那你当什么去了?”
刘川舌头发紧地:“我,我他妈差点当鸭了。”
景科长先是一愣,马上猜出了大概,忍住笑说:“谁让你当鸭了。”
刘川放高了声音,吵架似的解释:“人家客人点我的台,我不去芸姐还不把我炒了。我受了多大委屈你们知道吗!我干不了你们这活儿了!”
景科长倒是不急不躁,很有耐心地听着刘川发火,平平静静地问道:“前一阵我看电视剧《重案六组》,那里的女警察就扮成妓女,侦查出了一个杀人要犯,她那妓女扮得还挺像呢,只是不真干而已。不过鸭我还真没见过,鸭都干些什么?”
“陪喝酒,陪聊天,什么都陪!”
“陪上床吗?”
“上床?上床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