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玮就一脸的清纯和不解:我看刘排长挺好的。
乔念朝又说:那小子给你喝迷魂汤呢,你还不知道?!
方玮说:我不管,反正刘排长对我还不错。
方玮越是这么说,越激起了乔念朝对刘双林的憎恨。他认为如果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刘双林会在他的手里把方玮夺走。
乔念朝如愿以偿地和方玮双双来到了部队,到了部队他才意识到,虽然他和方玮天天见面,两人都在训练排,可留给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新兵连的生活是紧张而忙碌的,他们在一起说会儿话的空档都没有,更别说谈情说爱了。在队列里,乔念朝只能用目光和方玮交流,
乔念朝用目光说:方玮我爱你。
方玮的目光只要和乔念朝的目光一碰上,她马上就躲闪开了。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在躲避乔念朝这种火辣辣的目光,弄得乔念朝心里火烧火燎的。
每天晚上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那天晚上吃完饭,在洗碗的时候,乔念朝冲方玮说:一会儿我在操场上等你。
乔念朝径直去了操场,他并没有马上见到方玮,时间过去了很久,他才看见方玮不紧不慢地向操场上走来。乔念朝迎了上去,不无抱怨地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方玮说:刚才刘排长找我谈话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念朝的脸拉长了,他冲方玮没好气地说:是那家伙重要,还是我重要?
方玮睁大眼睛,很天真地说:排长让我写入团申请书,是正事。
乔念朝就说:狗屁正事,他是想泡你呢。
方玮听了这话,便急赤白脸地说:你怎么这么说刘排长,他是在关心我。
乔念朝把脚下一颗石子踢飞了,气呼呼地看着方玮,冷冷地说:方玮,我发现你变了。
方玮低下头,半晌嗫嚅道:部队有规定,战士不能谈恋爱。
乔念朝道:谁说的?
方玮:是刘排长说的。
方玮这种张口刘排长闭口刘排长的,大大刺伤了乔念朝的自尊心,他没好气地说:你来部队时间不长,规定倒学了不少。
方玮说:本来就是嘛,战士服役条例上写的,刘排长还让我看了呢。
乔念朝简直是忍无可忍了,他丢下方玮就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他走回来,指着方玮的鼻子说:那你说咱们的事怎么办?
方玮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她一副无助的样子,委屈地说:念朝,我是喜欢你的。
乔念朝一下子没了脾气,他最看不得女孩子在自己面前这种样子,他长吁了口气,缓和下语气道: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那家伙,行不行?
方玮又低下了头,用脚踢着石子,点了点头,又似乎摇了摇头。
乔念朝又说:什么狗屁规定,兴他们干部谈恋爱,就不许战士谈,不行咱就不当这兵,咱们回家。
这回轮到方玮吃惊地看着他了。
方玮在刘双林和乔念朝两人中间无形之中系了一个扣,这是两个男人间你死我活的扣,起码在乔念朝心里是这样想的。
刘双林发现了乔念朝对自己的敌视,他也意识到乔念朝在喜欢方玮,从他的角度看,乔念朝和方玮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他们年龄相当,家庭背景相同,就是举止和做派也是惊人的相似。他心里一阵隐隐地疼,他说不清这种痛来自何处。他自卑地意识到,虽然他提干了,但他仍然是个农村兵,有着和高干子弟间巨大的差距。他嫉妒这些高干子弟,同时也有些憎恨。他从骨子里看不惯乔念朝们的做派,但又羡慕得要命。
在训练的时候,无形中他对乔念朝这个班的人就多了一些狠劲儿,乔念朝是三班,三班十几个人当中,有四五个新兵都是高干子弟,他们领悟动作要领很快,经常取笑那些农村入伍的新兵。因为,只要刘双林把动作要领演示一遍后,这些高干子弟马上就能做得有模有样,而那些农村兵则不行。刚开始的时候,刘双林会当场让这些高干子弟站在一旁休息,自己专门给农村兵开“小灶”。后来他连同这些高干子弟一同吃“小灶”,因为他忍受不了这些高干子弟那种玩世不恭的目光。他的这种做法得到了乔念朝为代表的高干子弟的抗拒。乔念朝站在队列里,背着手梗着脖子说:刘双林你不要一视同仁,我们哪点做得不好了,给我们开“小灶”?
刘双林对乔念朝这种称谓已经忍无可忍了,因为这几个高干子弟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大地影响了他在新兵排的威信了,有许多农村兵也开始看碟下菜了。他要树立自己的威信,就要杀一杀这几个高干子弟的威风。这一次,他把乔念朝从队列里叫了出来,他不冷不热地说:你说自己做得很好了,那你给示范示范。
刚开始乔念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刘双林的圈套,严肃认真地踢了一遍正步。
刘双林又说:大家没看清,你再示范一遍。
就这样,他一口气做了三遍。刘双林还让他做,他意识到刘双林是故意的,便停了下来。
刘双林就说:乔念朝,你怎么不做了?我看你做的也不怎么样嘛。
乔念朝这时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刘双林,我不做了。
说完解开腰中的武装带,大摇大摆地走到操场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刘双林,并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潇洒地抽了起来。他下决心来当兵完全是一时冲动,因为他很羡慕章卫平成熟的举止和做派,他把章卫平身上的一切全部归结为社会锻炼的结果。因为章卫平经风雨见世面了,所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形象,他想早日成为章卫平那样的男人。他选择了部队,他希望在部队的几年生活,使自己成熟起来,潇洒起来,然后有资格去恋爱、去享受生活。让他没想到的是,部队的枯燥生活又让他回到了学生时代,他开始厌倦,甚至开始憎恨。方玮对待自己的变化也更加激发了他的这种态度,他把眼前的刘双林当成敌人。只有把眼前这个敌人推倒,他才能获得自由和翻身,于是他不参加训练了。
这一结果,大大出乎刘双林的意料之外,在部队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见识过乔念朝这样的兵。以前,他也接触过许多城市兵,虽然城市兵没有农村兵那么努力要求上进和刻苦,但也没有人太出格。毕竟部队是有纪律的,况且要求进步是生活在集体中每个人的天性。今天,乔念朝的举动,大大让刘双林开了一次眼界。他冲着乔念朝运了半天气,竟不知说什么好,队列里那几个高干子弟还冲乔念朝竖起了大拇指。
方玮他们那个班的几个女兵在一旁训练,此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停地向这边张望。
刘双林冲着乔念朝道:你、你、你……
他气愤得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最后,刘双林也没想出用什么办法让乔念朝就范,如果换成别的兵,刘双林会有一千个办法,比如给这个不听话的兵一个处分,然后召开全排大会让这个兵作检讨。如果一个兵在新兵阶段就受到处分,无疑在部队生涯中进步的路就被堵死了。现在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兵恰恰不是那些兵,那些兵怎么敢做这样过火的事情来呢。
刘双林一时没想好怎么对待乔念朝,他只能把火发到那些听话的农村兵身上。他冲这些农村兵大声地命令,让他们在操场上一遍遍地踢正步,或一遍遍地奔跑。
乔念朝坐在石头上讥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他是个局外人,他一边悠闲地抽着烟,一边晃着二郎腿。
私下里,刘双林冲着那些农村兵带着哭腔说:你们能不能给我争口气呀,啊?
那些农村兵困惑地望着眼前的刘排长。
乔念朝这件事发生之后,刘双林向连里作了汇报,他冲新兵连长说:乔念朝这个兵我没法带了,把他调到别的排去吧。
新兵连长当然不会采纳刘双林的建议,在全连军人大会上,连长还是点名批评了乔念朝。乔念朝站在队伍里,梗着脖子,望着刘双林的背影,心里想:小子,咱们的事没完。
新兵连的早餐是定量的,每人两个馒头,馒头不大,不足一两一个的样子。新兵连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还可以,随着训练强度的加大,两个馒头显然不够吃了。每个新兵的细粮又是定量的,没办法,不够的那部分,就用高梁米粥代替了,为了能让每个新兵吃饱,粥熬得很稠,接近于干饭和稀粥之间的那种。
乔念朝一直没有学会狼吞虎咽,别的新兵为了抢饭早已学会了三五口就把大半碗粥送到肚子里去,乔念朝不行,他只会细嚼慢咽。每天早晨从新兵列队到进入食堂,到又一次集合训练,中间只隔半个小时的时间,其实能轮到真正的吃饭时间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
这天早晨,乔念朝吃完馒头,刚盛了碗稀饭,还没有吃上几口,外面的集合哨声已经响了。在这其间,吃饭快的已经出门了,稍慢一些的,也在吃最后一口了,惟有乔念朝那半碗稀饭还在碗里。外面的哨声一响,整个食堂一下子就空了,乔念朝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想把饭倒进泔水桶里,可泔水桶旁站了一个老兵,他是专门监督那些倒剩饭的战士的。这时候乔念朝把剩饭倒了,无疑会成为浪费粮食的罪人。他在犹豫间,果断地把剩饭倒在了汤汤水水的桌子上,这样一来,别人就说不清这饭是谁倒掉的了。一张桌子上有八个人吃饭,这么多的嫌疑人,怎么说也比把罪名落在一个人身上强。
果然,乔念朝刚在队伍里站定,那个炊事班的老兵就找到了值班的排长耳语了几句,只有乔念朝知道那老兵在说什么。值班排长和炊事班老兵两人回到食堂,很快就又出来了。值班排长径直找到刘双林说:刘排长,是你们排的。
刘双林的脸白了一下儿,他别扭着身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食堂,出来时脸阴得能拧出水来。值班排长有些幸灾乐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