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永无相见了?今将他拿住,若得成事,与这员小将结为夫妇,就吃口清汤淡饭也是称快。狄青哎,我在这里想念你,不知你在那里可想念俺家否?看你在阵上时,并无怒色,一声称叫公主,恳恳告诉俺家,不是我定然要你争杀,只因众眼相看,须提防旁人猜测,便硬着心肠拿了你,自知无礼。方才闻你无妻室,好不令人开怀也!自想俺家的容貌不为丑陋,虽然抵不过中国,我本邦番国定是少有的。若我两人得成驾凤之交,岂不两家有庆?……此时公主呆想了一会:
放下杯儿全不举,抛开箸子总无声。
此时侍酒宫娥见公主娘娘如此光景,心想:“莫非他今朝上阵损了精神,故此酒肴不用了?”上前禀道:“请娘娘用酒,恐防冷了。”公主含笑饮上一杯,想念难会的心上人。此时红日西坠天色晚,关中各处点明灯。公主吩咐即撤去酒筵,各兵丁将士用酒已完。是夜公主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回归罗帐,睡卧不宁,正是:
二更时分朦胧眼,梦见年轻小狄青。
双双携至鸳鸯枕,共吐知心说话长。
公主正在云雨巫山之梦,却被更锣冲散了。长叹了一声,耳底闻敲四鼓,挨了一会,只得起来,传令起程回朝。早有巴总兵同众将一齐送出关外。公主又令押送六架囚车,一车内坐着一位将军。焦廷贵一路高声大骂:“八宝番婆,淫贱小妖精,欺负天朝将士,拿得如此精光,真乃狼毒心肠的狗番婆!保佑他万世千年不转轮。”元帅喝声:“匹夫!休要骂得大呼小叫。”众人都说:“焦呆子莫要高声。”焦廷贵说:“死在目前,骂他一个痛快也心甘的。”
不言宋将囚车去。且谈公主起程,带了三百女兵,众番兵、巴山亲远送十里之外。公主传令说:“卿家不必远送了,回关去吧。”巴山奈领旨带兵回转。
且说公主一路起程,风火关有人,鸳鸯关有将,都来迎接。这公主越过两关,多不停留,一程直到锦霞城。狼主一闻此报,龙心大悦,即降旨众文武出城迎接。所有城厢内外的众居民,多是香烟喷鼻,灯烛辉煌,摆开衢侧伺候。这公主一到城外,把这些番兵交还脱伦兵部,吩咐女兵:“随着俺家入朝见父王去吧。”此时众番兵押至六架囚车,有番官。众文武来观看,骂辱不停声。狄元帅塞埋两耳由他骂,英雄四虎不答言。只有焦廷贵听得心头火起,也骂这番狗番畜死乌龟,骂不绝口。狄元帅喝道:“我等六人俱乃笼中之鸟,已经死在须臾,何必与他斗骂!”不知焦廷贵如何回答,此时若是五将不是被擒,何等威风,破敌如龙似虎,被擒坐在囚车内,好比:
蛟龙原困沟河内,鹏鸟宿埋岩穴中。
第十二回 美公主得胜班师 硬将军断头不降
诗曰:
班师得胜女英雄,退敌回朝父宠隆。
暗保南邦忠勇将,只缘匹配悦心中。
当下焦廷贵见元帅说他不必与番臣相骂,死在目前,且由他吧。焦廷贵说:“元帅,我焦廷贵全不吃亏于人的。他骂我们,我骂还他,此乃公平相交之理。我焦廷贵不像你们这等好性儿,由得番奴,骂不回言。”不表宋将之言。
且说公主人见狼主,下马步行,来到银銮殿上,俯伏尘埃,朝见父王。这狼主一见女儿,满面笑颜,开言说:“王儿,你且起来赐坐,把交战的事一一说与为父知道。”公主谢恩起来,坐下说:“父王,这狄青乃是奉宋王之命,前往征伐西辽,错点先行官,走差国度,并不是有意前来与我邦争战。”狼主说:“女儿,你休听信他的巧语花言。既然走差国度,乃是平常之事,何不早自收兵回去,因何占关斩将?明是有意而来寻我邦的。”公主说:“父王,此是三关四将自家不好,不许狄青分辩,定要与他厮杀。这狄青出于无奈,与他们争战。谁料杀他不过。这宋将占去三关,四将丧命,想来是他自取的。在阵前狄青细细说明缘故,苦苦哀求,女儿不敢私自放去,今将宋将俱已拿来,现在朝门外。父王,但是狄青众将非是无名小将、闲等之流,皆是英雄无敌、武艺超群,不可将他伤害了,免得可惜了大宋擎天栋柱的英雄。如今到来我国,非易得的,但得宽容处且赦他几人。”狼主说:“女儿,若依你的主意,放他回去吗?”公主说:“父王,依女儿的主意,莫若用良言劝解投降我邦,有何不可?”这番王听了,微微笑说:“女儿之言有理。你且进宫内赡养精神,为父且问明他,然后劝他投降便了。”公主说声:“女儿领旨。”拜辞父王,先安顿三百女兵,然后得意洋洋往宫内去朝见母后。娘娘亲为更换官服,母女另有一番言说,不必细表。
再说番君传旨:“带上南邦五将,单调狄青来见孤家。”番兵领旨,即推囚车。狄青一见推上囚车,与番王对面,在囚车内说:“狼主,念狄青刑具在身,不能朝见了。”番王暗说道:“这狄青原是个有礼之人。”定睛把狄青一瞧,见他乃弱冠之年,唇红面白,双目神威,气宇昂昂,堂堂一貌,心想:“这宋王真倒运灭福,为何差他往外邦,死也不归,生也不回。岂非折了国家栋梁之将?”即开言说:“狄青,你无事寻端,从来两国相和。因何起兵到来,占关斩将?今已被擒,可知罪否?”狄元帅说:“狼主在上,狄青已曾在公主跟前细细说明。只因奉旨要往西辽,走差路途,误来贵邦。尚未安营,先有秃天龙领兵杀至,猖狂不过,所以误伤他命。后来向秃天虎夫妻、吉林关乌麻海几人认差赔罪,他却不肯依允,所以伤了三关主将,原是罪孽渊深。”狼主说:“你既然走差国度,后来知了,连伤四将之后,何不收兵回去?尚敢占住吉林关,又与石亭关主将争战?明明是倚着上邦,欺孤下国,借代西辽之名,要夺我邦。今日被拿,无奈何巧语花言,哄骗孤家。”
若议到狄青,不是贪生畏死,说这些软话,只因果然自己差了,是以认罪不清,免得番王疑他无端侵扰,便说:“此时若伤了四将,私自回兵,非是丈夫所为。又因焦、李二将被擒,故不得已在吉林关守候。”番王听了,想一会,暗想:“孤家与大宋,本无相犯,想必误走到来,狄青也不是虚言的了。不如依了女儿之言,劝他投降便了。”说声:“狄青,你的前事,孤家不与你理论。但是还朝二字休得妄想。往西辽之念也要息了。无故夺关斩将,罪大如天,将你斩首不为过。孤家念你大朝将士,免你死罪,投降孤国中为臣,你意下如何?”元帅闻言,说声:“狼主,我狄青身为天朝上将,深沐君恩,怎肯投降你邦为臣?宁可一刀两断,决然不把臭名遗于后日。”狼主说:“狄青,你不肯投降,不独你一人有身首分开之苦,还连累五将了。且你正在青年春少之时,该及早图高官显爵,如若在我邦丧了性命,五虎的英名何在?就是你走差路途,妄伐无辜之国,已有欺君之罪。孤家发怒起来,兴兵杀上长安,也要把你问罪。此地活不成,回邦也活不成,纵使孤家放你,还不免为刀头之鬼。不如听了孤家之言,一人投降,保全五人性命,何等不美?”
狄元帅听他一番劝降之言,激得心中大怒,说道:“本帅乃中国大臣,误到你邦,自知不合,既已被擒,甘心待死。要我投降,万万不能!快些开刀,本帅尚为刀下鬼,何妨五将尽遭殃?”番王听罢,暗说道:“只因方才女儿有言叮嘱,要留存他六人性命,所以孤家用好好良言劝解这狄青投降。怎奈这南蛮执一不依,如何是好?”番王正在踌躇之际,只因兵部恨着狄青杀他女儿,恨不得立刻一刀两段,将他斩首,与女儿报了仇。脱伦即忙俯伏奏道:“臣脱伦奏启狼主:臣思狄青身为主帅,走差国度,是个无能之辈,留他何用?不如斩首才好。”番王听了脱伦之言,心中一想,说:“女儿方才叮嘱之言不能依了。孤家若不听这脱伦之言,恐众文武再奏,又是一番议论。我想谁人不贪图性命,今看这狄青如此光景,句句说得斩钉截铁,谅情未必肯依投降了。连忙传旨:“捆绑六将,押出西郊之地,斩首号令。”即着脱伦为监斩官。此时脱伦二人遂意,吩咐小番,把六架囚车打开,把六员宋将紧紧捆绑起来,一路押往西郊而去。四虎将军甘同元帅受死,独有焦廷贵心中不服,被他所害,大骂:“番狗,畜类,伤害天朝将士,少不得有日大兵到来,报仇问罪,把你国扫为平地,虫蚁不留!”
不表焦廷贵之言。此时公主娘娘虽有留恋狄青之心,惟是难以向父母跟前说“我要他做丈夫”之话,是以当殿叫父王不可伤他六人,那时慢慢打算成亲之法,此是他的本意。此时在宫中没想到父王原要把他六人来斩首,若是公主得知,焉能杀得他,偏偏不晓其事,所以难得救解六位,正是:
只缘先锋走路差,英雄五虎遭擒拿。
虽然身丧东番地,臣节无亏足羡嘉。
且说六位英雄押至西郊,是尽头之路。此处不是做到危急之处,无中生有,做出仙家来救,然而果有其事,故照此而书。在八宝公主未进锦霞门的时候,王禅老祖正坐在蒲团之上。忽有清风一阵,吹到耳边,老祖即袖卜一卦,已知二个门徒有难:“因误走单单国,大徒被八宝公主用镇阳珠擒去。但这八宝乃庐山圣母的徒弟,看他师父面上,又不好前往与八宝理论;但徒弟狄青、石玉俱被拿去,贫道为师,有何面目?岂可坐视不救?不免前去见庐山圣母,看看如何。若是置之不理,然后伤情便了。”王禅老祖神通广大,驾起样云,不消一刻来到玉区官,通知仙姑,圣母出来迎接。二位仙师进内,分宾主坐下,老祖就把徒弟被擒因由一一说知。圣母微笑,说声:“老祖休得着忙,他十分原是预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