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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诗人、政治家、贵族。威尔斯王子自然也会出席,不过我可不想把我的收藏卖给王子,他的财务状况甚至比我们更糟。我比较指望的是戴法兰。他会出钱买各种怪异的绘画或素描。”
“据说他奉行黑弥撒!”杰克低语道。
“的确,戴法兰特别沉迷于亵渎基督教的作品。我相信那一幅十二门徒的画像一定会卖到好价钱!昼中的他们是如此野蛮。”威廉轻笑道。
“我倒认为罗特南的春宫画会责到更好的价钱。虐待的对象只有在女性时才有意思。”
“的确,性虐待是最叫人唤起的。”威廉想象那幅景象,口水像要流出来了。他决定稍后就去找一名女仆纾解一下。
席恩小心地计划这趟旅程,决定在新年前夕抵达伦敦。英伦海峡的天候及风浪始终很配合,直至最后一个晚上。一场挟带着雷电的风暴袭来,将“地狱火号”拋掷在滚滚巨浪之中。
一整个晚上,席恩忙碌地上下甲板,将全副心思放在两名女人之上:翡翠及“地狱火号”。船上没有人入唾,更不用说是翡翠。她哭喊着自己不应该来的。天亮时风暴平息了一些,但海面仍然不平静。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席恩两次命令她到下面的舱房。
她泪流满面。“如果我会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席恩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他硬是将她抱起,带下舱房。“没有人会死。别可笑了,翡翠。”
她紧攀着他,汲取他的力量及安慰,令席恩几乎失去了男子气概。他拉开被单,为她盖上。“你需要睡个觉,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
“你必须!数个小时后,我们就会往伦敦安全登陆。信任我!”话一出口,他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走到柜子前,取出妲娜给他的瓶子。他倒了半杯酒,送到她唇边。“喝下去,它可以让你平静下来。”
“那是什么?”
“妲娜的特别药方,从来不会失效。”他看着她喝下加了鸦片的酒,如此地温驯、信任。她的身躯一直颤抖个不停,但她非常坚决地喝完了酒。席恩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恐惧逐渐逝去,她的眼睑逐渐合上。他的拇指抚弄着她的手,耐心地等待她睡着。
当她终于睡着,他将她的手臂塞到毛毯下,站在床边凝视着她。他的船似乎在嫉妒他对这名女子的关心,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席恩低咒出声,但在离开翡翠之前,他俯身在她的眼睑上温柔地印下了一吻。
七个小时后,翡翠仍在熟睡,浑然不觉席恩将她抱下船,用她的天鹅绒斗蓬裹着她后,上了马车。
马车转过史特拉街时,雪花开始飘了下来。但席恩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他已经说了再见,现在只是要将她安然送抵目的地。他阴郁的思绪全在波尔大宅桑德治伯爵举行的新年拍卖会上。
马车停了下来。席恩生了整整一分钟之久,才踏出最后一步。他打开门,银眸里毫无感情,将那名熟睡的女子抱在怀中。
门房贝顿已经在孟家做了十年事,总是臭着一张脸,但当他看见这名黝黑、危险的男人抱着威廉先生的女儿站在门口时,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任由那名撒旦般的男子抱着大肚子的小姐走进屋内。
席恩轻柔地将熟睡的翡翠放在长榻上,彷佛那是他最珍惜的宝贝,而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贝顿勉强鼓起勇气,追到门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席恩拎着翡翠的行李箱走回来,放在门口,警告道:“好好照顾这名女子,贝顿。”他由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信是写给孟威廉及罗杰克的,信中明白指出如果翡翠出了事,他会亲手杀死他们,送他们下地狱。
席恩转身消失在雪花中。
贝顿讥诮地喃喃道:“新年快乐。”心里明白这个新年是不可能快乐得起来了。
波尔大宅灯火通明。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基尔特伯爵从容地走进室内。大厅里挤满了人,觥筹交错,烟雾弥漫的室内不时传来男性淫邪的笑声。一面墙上醒目地挂满了春宫昼、画及素描,显然是这次拍卖的主角。
基尔特伯爵在一根大理石柱子旁站定,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室内,评估有多少达官显要出席,对身后猥亵淫秽的春宫画甚至没有多瞧一眼。
威尔斯王子经过他面前,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后,注意力随即转向他的朋友邱其尔。“我得说孟家兄弟的淫秽收藏足以贴满卡顿宫的每一面墙!”
席恩漠然的目光扫过桑德治伯爵孟伟翰身上,继续寻找他另外两名复仇的对象。他看见孟威廉正在和魏利特说话。这真是人讽刺了。孟威廉不知道魏利特正是造成他今日处境的元凶之一吗?席恩并不惊讶看见魏利特出席拍卖会。虽然他是个保守的改革派,但也是享乐主义者,及春宫画的收藏家。
基尔特伯爵知道他挑的场合再适合不过了。这些败絮其内的显贵人士不但不会同情孟家兄弟的羞辱,反而会落井下石地予以嘲讽。
他的心中狂喜,等待着最合适的出击时刻。不久后,杰克加入了威廉,一起站在王子身边,成为男人注目的焦点。席恩走向前。
“我似乎应该敬你一杯。你的女儿即将生下你的第一个孙子,”他转向杰克。“我知道他无能,因此我代他完成了这项丰功伟业。永远不要低估爱尔兰人。”
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基尔特举高了手。“不必谢我了,绅士们,这是我的荣幸。”
席恩转身走向大门,群众立刻让开让他过去,每个人目睹这一幕都兴奋不已。这桩丑闻足够提供他们数个月闲聊的话题,而且他们绝对会大谈特谈!
翡翠被困在噩梦中,而且似乎她怎样拚命挣扎,就是无法逃出来。她被牢牢箝制住了。
她梦见她回到波曼宅邸,无论她怎么尝试,就是无法醒过来。她挣扎着站起来,有好一晌神智仍不是很清楚,而后她逐渐明白她不是在作梦。她否认这项事实,无法相信。不!这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她的心绪混乱不已,她以手抚头,试着要厘清脑中的混乱。她惊恐地看着周遭。她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是在风暴中。我怎么来到这里的?席恩呢?
她坚持相他一齐航行到英格兰,实在无法料到自己会回到波曼宅邸。她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觔斗。翡翠知道自己要吐了。
她勉强扶着栏杆上楼,走到浴室的水槽旁。她摀着肚子,吐到没有东西可吐,感觉像要把胃全掏空了。那阵呕吐感逐渐地消失了,但她心里却更难过。
翡翠听见有人走近。她挣扎着站起来,猜想是女仆来帮助她。她转过身,迎上罗杰克苍白的面容,看见它愤怒、憎恶地扭曲。
“你这个臭婊子!姓欧的说等你的肚子里怀着私生子时就送你回来!你一点也不知道羞耻吗?不忠的婊子!”
翡翠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双手护着肚子,像是要保护孩子不受他的伤害。杰克在说谎,席恩绝不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滚出去!我绝对不会接纳你!我不接受姓欧的杂种!”
翡翠拒绝表现得像只怯懦的老鼠。她挺直身躯,骄傲地道:“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罗杰克!基尔特伯爵是个了不起的爱人!你太可笑了,竟认为我会让你碰我!”她转过身,有尊严地离开浴室。
“你别想把他的爱尔兰私生子栽在孟家人身上!我会先毁了他!”
站在楼梯顶的翡翠惊慌地转身,发现杰克已经追了过来,及他邪恶的意图。时间及动作彷佛静止了,她看见他伸出手臂,将她推下楼。翡翠伸手抓住栏杆,拚命地阻止自己跌下去。
她感觉到他的手再次残忍地推向她的背部,她的身躯往下坠落。她倒向栏杆,拚命抓住,但她的脚已滑下阶梯,右脚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翡翠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痛苦地尖叫出声。
“这该死地是怎么回事?”她父亲的怒吼响起。
在一片痛苦的红雾中,她看见孟威廉可恨的身影站在楼梯底部。肥胖的贝顿站在她身后,对刚刚看到的这一幕瞠目结舌。他试着将另外两名女仆打发走。她们刚刚看到且听到了一切,但他似乎无法把话说出口。
“找医生来。”孟威廉道。他憎恶地看着翡翠,但还是尽了父亲的职责。
贝顿打发一个女仆去找医生,另一个为小姐铺床。
“不能在我的房间!”杰克恨声道。“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妻子!”
“带她去仆人区。”威廉命令道。
女仆在厨子的房间铺好了床,当杰克走向翡翠要将她抱起时,她对他吐口水。“别碰我,你这只谋杀的猪!”
最后是由厨子汤太太抱她到床上,为她除下衣物,并找来一件她昔日的睡衣。翡翠的脚痛得像是被烙铁烙过,但她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脚。汤太太问了一下她的情况,检视下体是否流血。证实没有之后,两人都衷心感谢上帝。
孟威廉气坏了。如果欧席恩走进拍卖会说那番话时他手上带着枪,那个爱尔兰猪早就死定了,而且没有任何法院会判他有罪!比他女儿所遭到的羞辱更甚的是,他明白欧席恩就是造成他今日濒临破产局面的元凶!当那双银色的眸子盯着他,嘲弄地说出:“永远不要低估爱尔兰人!”孟威廉知道他所有金钱上的损失都肇因于欧席恩的复仇!但天杀的欧席恩不是唯一懂得复仇的人,他会教他一课,让他后悔曾经招惹他!
医生的到来打断了孟威廉的阴谋计划。发现那个女仆竟请来孟家的家庭医生时,他沮丧不已。随便哪个医生都可以接合断骨的。施医生对孟家的事太清楚了,但他很快明自施医生可以成为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