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去和一个朋友喝酒,恰巧这个朋友我前妻也认识,所以就……”听起来象解释一样的话让傅旭雷停了下来,他为什么要对成辉说这些。
“对不起,不过,你在生气吗?”傅旭雷平淡的问道。
冰冷的语气让成辉的心头猛地一震。他回头瞪视着傅旭雷,那男人也正沉默地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里没有疑问,却有着深深的反省及对此事的冷漠,傅旭雷的态度迅速地拉开了还在同床共枕中的两人的距离。
生气?他刚才是在生气吗?怎么可能,成辉一口否定,心想会为这种小事而生气的是那些对对方产生了感情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他只是因为白白浪费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再加上一点点的睡眠不足,有点火气而已。就是这样没错,别想太多了,他和傅旭雷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那种愚蠢的感情。
“如果我生气,那是因为你昨天晚上表现得强差人意。”成辉恢复了他冷静自恃的个性。
两人还是第一次表现得这么不友善,虽然一直以来他们就从未对对方客气过,但至少语气平和,态度友好,但是这一次,两人在对话中都不知不觉的加了点火药味,不过有一点值得宽慰,他们不满的对象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
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什么在发生变化,成辉和傅旭雷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越来越多,可是两人都很小心地避开了,不谈不想不深思,他们知道至少就目前为止,保持这种状况是安全的。
“你记得你跟我提到过的杉原百货公司的事吗?”傅旭雷改变话题说:“你说你最近打算跟他们谈一笔生意。”
“嗯,怎么了?”
“我稍微对杉原做了些调查。”傅旭雷自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成辉,“你看看,接下来的就看你怎么做了。”
成辉接过文件大概地浏览了一遍,惊讶地坐起身,抬头看着站在衣柜前更衣的傅旭雷。
感觉到成辉的视线,傅旭雷一边更衣一边说道:“杉原百货一直都有良好的企业形象,发展平衡,在业界里也有不错的评价,但这并不表示它在亚洲地区的发展也同样顺利。”
“你想说什么?”成辉盯着傅旭雷问:“你想说杉原其实是外强内荏?”
傅旭雷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杉原对亚洲市场踌蹰满志,志在必得,欧美地区的一帆风顺,使他们对亚洲的发展信心十足,但是因为一开始步子跨得太大了,到中途发现的时候,身体已失去了平衡。我不能预测他们是不是能及时地站稳脚步抑或是会因此而摔上一跤,但这就是杉原目前的状况。”
“你的这份报表中显示,杉原在资金运作中出现了问题,但他们却在这时候决定投入二千多万的设备。”
“这就是问题。或者他们已经解决了资金的问题,又或者是……”傅旭雷看了成辉一眼,走出房间。
成辉立刻跟了出去,“又或者是什么?”
“我有点宿醉,不大想吃早餐。”傅旭雷对成辉说:“你呢?你想吃些什么?”
“不,咖啡就好。”成辉急切的说:“把话说完,雷,你想说杉原有别的企图?”
傅旭雷煮着咖啡,看了成辉一眼,说道:“你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想,这是杉原宣告破产的前凑。”
成辉倒吸了口气。“他们打算拿我这两千万垫底吗?”
“不会只有你这两千万的,比你大的公司多着呢。”傅旭雷说。
“可是丢了那两千万就该轮到我破产了。”成辉不敢相信的愤怒的说道。
“可是现在没有更确凿的数据。”傅旭雷把咖啡递给成辉说:“我的前妻只能提供一些销售上的数据,我和大西洋银行,恒丰银行也有一些联系,但这些都不足以把问题弄得一清二楚。”
“就是说这两千万的生意非常冒险。”成辉总结傅旭雷的话说道。
成辉看向傅旭雷,傅旭雷也正看着他,原本躁急的成辉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这家伙在帮他,这个认知使他心安起来。
“你对经济学很有研究,你是搞金融的吗?”成辉问。
“怎么,我看起来不象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吗?”傅旭雷对成辉这个姗姗来迟的问题笑着反问道。
“不,可是你看起来更象律师,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名律师。”
这话说明了成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解自己的打算,这么想着的傅旭雷感到相当的不悦,可是他也知道这是很自然的,如果他不是一早从朋友张冬月那里听到过成辉的事,那么他现在对成辉也应该是一无所知的。
“很遗憾,我是知道律师很赚钱,但也知道自己不是做律师的料子。”
“不,我很庆幸你是个金融学家呢。”成辉笑道。
“说不上是。”傅旭雷说:“我是很希望那份报告能帮得上你的忙,但是事实上它臆测的成份居多,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非常谢谢你。”成辉顿了顿,“我不知道该不该谢你的前妻,你有请她提供资料给你吧。”
“谢我就可以了。”傅旭雷轻笑一声说道:“在我下次约你的时候尽量还我吧。”
听出话中的暗示,成辉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不过暗地里也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关系没有多大的改变,尽管不知道傅旭雷为了什么花那么大的精力帮自己这个忙,但成辉此时想的是,还好,他们的关系可以继续下去。
在这件事情上傅旭雷可没有成辉那么乐观。他们的关系之所以可以成立,是因为他们双方一直站在相同的位置上,除非他们很有默契的共同进退,否则的话,只要有一方擅自移动了脚步,这段关系就会彻底完结。而现在,情况有点不妙,自己很可能会成为那个擅自移动脚步,最后深陷其中的人。
傅旭雷依在阳台的门边上点了支烟。成辉已经去上班了,拿着他给他的那份杉原公司的报告心事重重地出门了。
为什么要帮成辉做那份报告,傅旭雷第一次做这种多管闲事的事。当然,他知道成辉会感谢他的,用他非常渴望的方式感谢他,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会觉得很兴奋。但是傅旭雷也知道,即使他不帮成辉做那份报告,他能从他身上得到的兴奋也不会少半分。那么,除去身体因素,剩下来的就只有感情因素了。
傅旭雷狠狠地吸了口烟,对床伴产生感情这种事在他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如果他对成辉所抱持的真的是感情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要为他们的未来担忧了。和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疑惑不同,傅旭雷对成辉的想法非常确定,那家伙根本不想谈什么恋爱,不仅是对他,成辉对任何人都不打算投入感情,成辉身上的这个当初他非常看重的优点,现在却成了他最头痛的缺点。
好吧,傅旭雷把手伸向烟灰缸,把烟弄熄。现在还是见一步走一步吧,他想,日子还长着呢,维持关系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第九章
成辉朝着那扇半开半掩的门敲了敲,打断了他的搭挡兼好友杨安和他的女秘书的亲热。
秘书迅速地离开杨安的怀抱,略一整装便向成辉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杨安,拜托你在公司里安份一点。”成辉一边坐下一边说:“你今天应该去见吉永先生的吧?”
“对方临时有事改在星期六下午见了。”杨安仰起脸微笑着回答道,没有半分好事被惊扰了的恼怒。
“那刚好。”成辉取出傅旭雷交给他的关于杉原的调查报告递给杨安,“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杨安接过翻了起来,“这……”
“很奇怪对不对?”成辉耸耸肩说,“虽然表面数据不足,但是还是看得出来杉原的资金帐目相当不明朗。杉原的股票最近走势怎么样?”
“稍微有点下滑,但整体走势还是相当稳健。”杨安回答说,“你该不会因为这份报告就想取消和杉原的这笔生意吧。”
“这我还在考虑之中。总而言之,在我消除因这份报告所引起的所有疑虑之前,你先拖着吉永……”
“会有什么问题?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杨安打断成辉的话,不解地看着他,“我们又不是没有和杉原做过生意,虽然以前谈的都是一百几十万的小生意,但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现在你为这样一份不清不楚的报告书,竟然不敢接这两千万的大生意。”
“……”
“不止这一次,从我找到杉原这个客户开始,每笔生意你都怀疑这怀疑那的,可是你又说不清楚你到底在怀疑什么。辉,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
成辉靠在椅背上,冷静而平和地看了杨安一眼,“说到能力,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怀疑你也没什么不对,但问题不在这。”成辉淡淡地说道:“我是要提醒你,两千万的生意就会有四千万的风险。”
“那个我知道。”杨安回答说。和成辉来往将近十年了,他知道成辉从来就不是那种有话就说的人。成辉成熟内俭,善于用心行事,当他把话说出来时,多半是经过思考,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过两天我会按原订计划去云南一趟,往后的一个星期,公司就交给你看着了。”成辉说,“杉原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成辉去云南前特地打了个电话给傅旭雷,告诉他自己要去云南的事。
“去几天?”傅旭雷问。
“五天左右吧。”
“那么久啊。”傅旭雷熟悉的轻笑声响了起来,“那么等你回来再联系了。”
“好。”
说完之后,成辉用几近困惑的神情看着手中的电话,他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和傅旭雷的通话已经结束了。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从傅旭雷帮他做了那份报告后,他便隐约的觉得自己和傅旭雷之间的关系已不仅止是床伴的关系了,也许也能称之为“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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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辉的云南一行非常顺利,前后刚好五天,完成工作之余,他还在回程的飞机上顺便“拐”了一个27岁的研究生。杨安开着车来接他时,他正和这个研究生谈得甚欢。当他问这个大男孩是否愿意跟他回家时,毫无疑问的,对方连考虑都没有便答应了。
杨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