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能太担心了一点,千岛太太……」轩月说着。
此时,屋外的风又吹了起来,雨也开始疯狂地下着。玉烟泡好了茶,端着盘子
缓缓走了出去。
「我之前并不是随便说说,何医师。为了小女的病情,请您认真考虑考虑与小
女的亲事。」
匡啷!
玉烟手上的茶壶跟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也许是因为同时来到的雷声,所以没有引起访客的特别疑心。
玉烟喃喃道着歉,接着便是呆茫地弯下腰去捡拾那尖锐的碎磁片。
「玉烟!」
轩月急忙赶了过来,抓着玉烟那只不断淌着血的手。一块染血的碎片掉了下来
。
「虽然,小女生病了,我也晓得她的话不能全部都信。可是……何医师,小女
真的怀孕了,你还敢否认不是你的孩子吗?」
「……等一下再说,我弟弟受伤了。」
「……何医师,我晓得,小女如此痴恋于你,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也许并不只
是你的错。不过,这又如何呢?您也说过,这种精神疾病不会遗传,再者……
与千岛家联姻也不会辱没了你……」
无视于玉烟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妇人站了起来,急切地说着。
「以千岛家的财力跟血统,跟羽山家联姻不能算是高攀了!小女的病情我们了
解,我们甚至也不强求你不能纳妾!你只要跟小女定下名份,只要这个小孩姓
千岛,我们甚至允许其他的女人为你生下继承羽山姓氏的孩子,何医师!」
「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我不姓羽山。」轩月说着。
「千岛家也是羽山的分支,本家里发生过的大大小小事情,都略有听闻。」
「那你想来也应该晓得,羽山家不是我继承的。」
「所以……你才得更加详加考虑才是,何医师……」妇人踏着极为优雅而坚定
的步伐,走向了两人。「羽山家的财力跟威望,已经不是你能拥有的了。但是
,如果你娶了香山,千岛家的财富与权势将能为你所用,而你所拥有的血,更
能使得千岛家已然微薄的血统趋于浓厚。何医师,千岛家就这么一个继承者,
你忍心叫我们日后只能奉一个疯疯癫癫的少女为主?何医师!」
轻轻拍了下玉烟着急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轩月抬起了头,冷静说了。
「我不希罕这些。」
「……那么,不瞒何医师了。」妇人沉下了脸。「日后要是小孩确实是何医师
的,何医师就别想在日本的医界生存。如果您改变了心意,我就在小女的病房
里相候。不用送了!」
妇人别开了头,大跨步地走了出门。
安心了……
玉烟靠在轩月身上,轻轻叹息着。他不怕这孩儿真是轩月的,因为轩月已经说
过,而他不会骗自己。然而,他只怕……这如天的财富跟权势会使得大哥动心
。大哥恨羽山家,从小便是,对于这能匹敌羽山的力量,难保大哥不会……
但是,轩月只是静静让他靠着,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天晚上,当轩月来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玉烟只以为是轩月想要了。
然而,轩月只是静静坐在他床边,用着坚定到令他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爱我吗,玉烟?」突然的,轩月如此说了。
「……是。」玉烟的心脏扑通通地跳着。
「那么,我要娶千岛,但是我不会碰她,你……可答应?」
玉烟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你已经二十岁了,羽山家逼得也越来越急,我没有自信能一直拒绝他们。」
轩月低声说着。「与其等到你不得不离开我们,不如让我掌有力量之后,安安
心心地在一起。娶了她,我们还是可以跟以前一样,你觉得呢?」
只觉得喉头莫名的干涩。
「我没……意见……如果,这是您决定的事情……」玉烟沙哑地讲着。
「相信我,玉烟,这只是一个仪式而已。除了多了张证书以外,我们之间什么
都不会改变。」
「是……」
「等我。」
「是……」
一切都是低调进行。然而,婚礼的当天,玉烟甚至没有出席。
虽然隐忍着,退居一步,可不表示自己就得真去承受着那种椎心刺骨的画面。
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他相信他……相信他……
只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突然地……
是的,自从那个少女知道了婚事,就不再发病了。从外表看上去,简直就只是
个正常的少女。挺着个大肚子,害着娇羞攀在大哥的手臂上,看起来是门当户
对、人人称羡的一对佳偶。然而,为什么……
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因为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口口声声说不变的大哥,越来越少回家,而且就连碰都没有再碰过他一下了。
痛恨着权贵的大哥,却开始以着千岛少主夫婿的身分,从早到晚参加着大小宴
会。
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的酒气以及冷漠的态度。
大哥变了……被权力给熏染得昏陶陶了。
虽然,生活费还是按时汇入了户头,但是这个家里却仿佛少了个人似的。
弟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自己也根本就不想踏出家里的大门了。
只除了,每天晚上还会点上一盏灯,等着十之八九不会回来的人。
等到千岛临盆后,大哥说千岛家的事情越来越多,索性就搬了出去。
日复一日地等着,心也渐渐冻得起了裂痕。
偶而,他寄回来的照片里,有着他冷漠的表情,以及一个天真活泼的婴孩。
他还是相信他……
尽管,千岛家的小姐,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还是相信他……
每天都得对着自己说上千千万万遍,他是爱着自己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却是让思念以及忌妒折磨得一日消瘦过一日。
丰润的脸颊,早已瘦得连骨头的轮廓都显现了出来。
只剩下空洞的一双大眼睛,还是嵌在白纸般的脸上。
如果他回来了,还认得出自己吗?
他……还会回来吗?
他会不会……根本就忘了自己……
「您好,请问您找谁?」
玉烟走进了一栋大楼后,服务台的小姐对着玉烟深深地鞠躬。
「我找何总裁,我是他二弟。」
「是的,请稍等。」
等着电话接通的时候,玉烟偶然地将视线转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池塘边,大石上,他的大哥搂着千岛香山,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偶尔吻了上
。
相对于自己的憔悴,千岛因为那无边的幸福,而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总裁不在,请问您……」
小姐的话还没说完,玉烟便已经走了过去。
察觉到脚步声,轩月回过了头来,看见了是他,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也不先跟我说一声?」
「我来看自己哥哥也要先通报吗?」玉烟的声音带着些些的哀伤。
以他的语气,仿佛自己真是个破坏气氛的人了。
「小叔。」转回头,千岛小姐浅浅笑了。
仿佛是在嘲讽似的。
啪!
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给了她一个狠辣辣的巴掌。
不要说千岛小姐楞住了,就连自己也是呆在了当场。
「玉烟!你干什么!」轩月抓着他的手,高声骂着。
「我……好象有点不对劲……」玉烟楞楞说着。
「何只有点!你简直是疯了!」甩开他的手,轩月拉过了千岛。「跟你嫂嫂道
歉,快!」
「……嫂嫂,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哥的吗?」
「玉烟!」
「你……」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呵……真是有趣。
「你再闹下去,我就叫警卫来了。」轩月沉下了脸。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走……」玉烟淡淡笑了笑,转过了头。
「大哥,祝你幸福。」
他没有留自己,就连一声都没有。
玉烟走在回家的路上,炽热的太阳照在他头上,晕晕的,仿佛是在梦游一样。
不晓得经过了什么街道,不晓得撞上了什么人。
早该知道,谎言,一切都是谎言。
早该知道,这只是个让自己死心的借口。
……想来,他还念着兄弟之情,不是吗?没有直接了当地让自己明了,看来他
是晓得自己的……
真要突然的,自己一定受不住。
不过,这样漫长的折磨之后,再又如此残酷地让自己知晓……
不支倒地时,玉烟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
那种恶心昏眩的感觉即使是自己都要昏迷了,都是如此地鲜明而难受。
然而,似乎有谁把自己抱了起来,着急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何玉烟……何玉烟!」
「不可能……不可能……」
抱着自己的、熟悉的体温,本就只有他。可是,他现在应该在千岛的身旁……
玉烟闭上了眼睛。
魔胎(七)
好不容易才把千岛香山架上了车,本来以为这路上也许要先把她绑了起来,不
过千岛却是意料之外的温顺。
不过,一折腾也到了晚上,外头的风雨正大,轩月本来迟疑着要不要先在医院
过一夜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
「大哥……」电话那头的哭声让轩月心里一阵的紧缩。
雅世……雅世在哭……
顾不得风强雨大,一路闪避着断折的行道树枝干,轩月一路快车开回了家里。
一阵急促的煞车声后,轮底冒着的白烟袅袅上升,轩月推开了车门,撑着伞快
步走回了家。
「大哥!」雅世最先冲了过来。「大哥!二哥他!」
放下了雨伞,脱下了湿淋淋的风衣,轩月快步上了楼。
玉烟正在睡着,看来是换过衣服、洗过澡了。只是,床上的血迹还在。
玉烟仿佛正在做什么恶梦,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双手抓着身下的床铺,呢喃着
带着哭声的话语。
「玉烟?玉烟!」轩月连忙摇着玉烟,然而玉烟没有醒。
「雅世听到二哥的哭声,所以就跑了过来。」坐在玉烟身边的雪桦冷静地说着
,然而却是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本来在楼下做饭,听到了雅世的喊声就抬起了头,然后……我看到了……
」
「看到什么?」轩月连忙问着。
「魔。」雪桦尝试冷静地说着。「二哥的结界破了,群魔乱舞!」
「好了。」轩月连忙搂住了正在发着抖的雪桦。「没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