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杭州知府日以继夜地翻找,那头萧子灵却是已经倦得在椅上睡着了。
用过了佳肴,填饱了肚子,就再也忍不住疲惫,萧子灵心里虽说还是担心着玄武,眼皮却是不自觉地就合了上。
“……亲王?亲王?”
“……啊!”在那知府小心翼翼的叫唤下,萧子灵惊醒了过来。“找到人了吗?”
“还没呢,亲王。只是,现在夜已经深了,这儿有下属在,亲王是不是先回府歇歇?”
本来,萧子灵是要一口回绝的,然而,想起了自己在这儿睡着也不是办法。干脆回去杭州府等人,总好过在这里干愣着。
“……好吧。”萧子灵低声说着。
“来人啊,备轿!”
就这样,乘着软轿一晃一晃回去的萧子灵,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沉。
护送他回去的,还有青城派等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不晓得要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呢。
然而,等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萧子灵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虽说夜探,繁华的杭州城中也绝不会如许死静。
尤其是,那探深藏着的气息,隐隐透着危险,萧子灵心中一凛,正要下轿,却是迎面一掌袭来!
呜!
要是在从前,萧子灵必然可避,然而此掌来得极快、让他措手不及,而他体内凝滞的真气更是让他根本避不开!
重重吃了一掌,萧子灵硬生生被震回轿中,然而他咬着牙,向上一蹬冲破了轿顶,而这瞬间,就躲过了万剑穿心!
青城派的弟子手持长剑.从八个方位刺入了软轿。要不是萧子灵反应灵敏,难保此时已然死在那轿中。
然而,胸口那掌他吃得不轻,全身真气更是不晓得为何几乎散尽!萧子灵跃出轿后,双足才点地,就一口黑血呕出!
“杀了他!”那苍浩然的声音,像是真要置他于死地,而萧子灵根本不晓得自己与他结了何等探仇大恨。
然而,寡不敌众,他又受伤不轻,才踉呛了几步,萧子灵就咬着牙狂奔而去。
“追!别给他跑了!”
十几名青城弟子就这么地在后头追赶着,而萧子灵的胸口、腹中更是翻搅不已。
嘴边不断有着黑血溢出,一身的真气混乱不堪,萧子灵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倒在了地上!
然而,凭着一股意志,萧子灵硬生生地就是奔了十来里路。直到摆脱了所有的追兵,才跪倒在了地上,呕出了一地鲜血。
八成是毒。
萧子灵想起适才的一餐,只觉得懊恼不已。
那餐点是青城送来的,而他早该晓得唐门如果没有内应,是不会能藏伙于九曲洞中。
杭州知府不晓得是被蒙蔽着,还是根本就是同路人。萧子灵眼前一花,正要昏去,就是奋力掐了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醒着。
青城不走,目标也必不只是自己。想来玄武多半晓得了青城与杭州知府的造反之举,远远逃去了。
他会平安的,一定会的,他是天下多少人盼望已久的仁君,上天是绝对不会如此狠心的。然而,他该上哪儿找他呢?
萧子灵望了望四周,荒野一片,没有半户人家。
玄武该是往北,或是往南,他没有半点把握。
◇◇◇◇◇
往南走到了泉州,萧子灵一路运功逼着身上的毒。虽说不能尽除,然而至少还能走动,脸色也恢复了一点红润。
然而,那胸口的剧疼却好得极慢,苍浩然的一掌打得结实,也从未想要留他一条生路。
就连那“旁门左道”的毒娘子,因为师伯的恩情,自始至终也不曾再想用千针错伤他。而这“正派”的“武林盟主”,“一代大师”,却使这种下毒暗杀的卑鄙伎俩!
然而,报仇虽说重要,玄武的下落才是最为重要的。他担心他,担心得心都慌了,而为了他,他一天即使赶着要有十个时辰的路,也都甘之如饴。
然而,才走进泉州境内,就着一间小小的、不起眼的客栈问人时,夹杂着痛楚跟欢愉的呻吟,却是清清楚楚地从楼上传来,让萧子灵苍白的脸都红了。
掌柜面对着萧子灵,听着他的问句,心思却是不自觉地飘上了那间上房。里头该是多么活色生香的场面啊,那对客官想必是乐得忘了这儿是个客栈,多的是隔墙的耳吧。
“成,二十多岁的年纪,男子,生得相貌不错,有这么的高,生得是那样的脸……”
一边覆诵着萧子灵的问句,一边心不在焉地把那画像拿到了面前。可这一看,就是呆了。今天这偏僻的地方,连同着眼前的这位也只不过有着三个客人,这人要说他不记得,可是真污辱他了。
“楼上那位就是了。”那掌柜指着阶梯上的房间。
“楼上哪间房?”萧子灵问着。
“今夜除了客官,小店只有两个客人。”那掌柜捧着眼前的桌子,缓缓说着。
于是,萧于灵慢慢走上了楼,而那房里究竟是发生着什么样的事情,他却连想,都失去了力气。
他历经千辛万苦地找他,如今,他在里头做些什么事情?
开门前,门里头是男子的低喊以及女于的呻吟跟尖叫,那销魂的风光可有多迷人!
萧子灵一掌拍开了房门,里头床上的男女叫他的心都凉了。
玄武正压在了女于身上,逞着兽行,床上是骇人的鲜血,以及男子白浊的体液。淫mi的气味弥漫着房里,而没察觉到萧子灵的到来,那男子还在折磨着女人,而那女人则是一边呻吟着、挣扎着,一边用着无神的眼睛看向了萧子灵。
大开的房门,让夏日的炎风送了进来。帷幕翻飞着。
男子兴奋的低喘以及交合,此时却是如此的不堪。
原来,他之前也是这样的吗?被压在玄武身下,任他插弄,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这样的吗?
多么的不堪,多么的丑陋,多么的淫贱,而他也只不过是男人发泄欲望的工具罢了。
萧子灵抓着自己的头发,呆呆地看着女子,直到女子昏厥,男子将欲望尽散送进了她的身子里。
接着,他呆呆地看向了倒伏在女子身上的男人,直到男人也缓缓看向了他。
灵儿……是灵儿……他活着,他回来了,他……
玄武正要爬起,却发现了自己的欲望还在他人的身子里。
现在灵儿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那么昨晚与自己欢爱,现在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又是……
是个女人,而且还是……
玄武惊得呆了,他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站在那儿的,是脸色苍白得可怕的萧子灵。
“灵儿……灵儿!”
萧子灵恍惚着,转头走出了房门。看得玄武心神俱碎。
“灵儿!”
萧子灵心灰意冷,一走出了客栈就翻身上了马,一去不回头。
而玄武却是就着中衣,打着赤脚,就着那扬尘而击的背影发狂般地追着。
不可以走!不可以走!
客栈外是荒芜的平原,此时亦是黑夜时分。那骑马远去的人影已经再也见不到,然而玄武却还是一直一直跑着。
“灵儿!”玄武无从解释,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他!他可以让他辱骂,让他杀死,却不能再失去他!
“灵儿!”玄武跑到乏力,跑到跌落在地,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着。
他终于见到了他,见到了他啊,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灵儿!”玄武悲怆的高喊在原野上响着,没有人回答。
“灵儿……”玄武抓着地上的沙,趴伏在地,喃喃念着。
《待续》
番外篇天涯路
“师父,下雨了。”年幼的弟子拉了拉自己师尊的袈裟。
初秋的江南地,一个年迈的和尚带着一个未剃发的十岁男孩。
“雨?”和尚抬起了沧桑的脸,两道白眉下是空洞的双眼。
“是啊,天上罩着的是黑蒙蒙的云,理在滴在咱们脸上的不就是冷冰冰的雨?”男孩笑着。
“我只闻到了血的味道。”和尚皱起了眉。
“血?”男孩四处瞧着。“哪来的血?”
“跟我来,我需要你的跟睛。”
◇◇◇◇◇
骑马狂奔,不晓得要有多九,直到身下骏马力竭而倒,萧子灵才下意识地跃下了马,继续缓步走着。
他的心都空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在他咬着牙,就着最后一丝意识撑着身体,孤身寻找玄武下落的时候,他却是在取着乐。
他就这样就着嫣红的身子取着乐,那么自己到头来又算得上是什么?
自己是这么地、这么地担心着他,就连停下来养伤都舍不得,一直一直地、一直一直地在找着他啊。
他是多么、多么地担心着他,而他却……他却……
分不清究竟该忌妒着谁、恨着谁,萧子灵仰头看着苍天。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梦。无论是玄武,山庄,还是这十二年的岁月。
早在萧家灭门的时候,他就该随着爹娘一起走了。上天要他活下来,经过了十二年的红尘,一切却回到了原点。他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留下来的.只有一颗血淋淋的心。
他好累,他已经要有几天没好好睡上一觉。
他好倦,他已经不愿意再去管有关这江湖的一切。
他好想回家,即使在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人在等他。
然而,他宁愿就这样慢慢地死在自己家里,也好过做一个荒野上的孤魂野鬼。
回家吧……萧子灵看着天空。泪水已经盈满。他的伤太重,他的毒很深,他的心已死,他的身体已经就要撑不住。
回家吧……静静地、在家里待着,也好过在这江湖像是浮萍似地游荡。
于是,萧子灵还是回到了江南,回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心神惧碎的地方。
萧子灵把身上所有会让他想起玄武的东西都卖了,在江南城中换得了成山的金砖以及银票。
接着,他就这样雇车离开了江南城。
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直到,两个出家的人来到,才让他懂了。
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