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的晚餐没有着落了。”他取笑似地通过客厅,缓步走至玄关口。
“等等,这些老鼠怎么办?”她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根本不敢通过客厅。
“等吃完番瓜派,它们自然会一哄而散。”
“不要啦,我的行李箱还在玄关,这样子我没办法通过客厅。”见他就要离开,她竟有些心慌。
“我叫你乖乖回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回过头,仅淡淡地扫她一眼。
“喂,喂,不要走啦,至少帮我把行李搬过来好不好?”她压低姿态,以恳求的语气哀道。
“没有本事,就不要随便离家出走。”他没有拒绝她的请求,一手提起重重的行李。
啧啧!没想到他人高高瘦瘦的,力气倒是不小。不像那些成天坐办公室的天之骄子,一个比一个虚弱,像重病的白斩鸡似的。
“谢谢你喔,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字呢?”他还算挺好心的,直接帮她把行李箱抬上二楼。
“任无情。”他没有回头,冷冷的声音自他嘴角迸出。
“任无情?你的名字好特别。日本名字也有任这个姓氏吗?”她跟着他上楼。不但人特别,就连名字也相当特殊。
“我不是日本人,我在台湾出生。”放好行李后,他没有多留一刻的意愿。
“这么说,我们是同乡耶。你一个人在异乡做苦工,一定很辛苦吧!”她刻意拉近和他的距离,这男人性情虽不冷漠,但他的表情却温中带冷,属偏冷个性的男人。
“我可不把日本当作异乡,也不明白你所谓的做苦工。”他转身就走。
晚餐还没弄好,该是回去准备的时候了。再拖下去,无仇和无恨就会肚子饿得哇哇叫。
“隈!喂!”见他无情地下楼离去,她唤也唤不回,不禁深感挫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如此冷淡,那个男人明明给人一种开朗感觉,不该是这种冷淡性格的,为什么他对她却是这种态度?难不成是因为彼此还很陌生,他的态度才既冷淡又拘谨?还是她的直觉错误……
饥饿的状态弄昏她的思考能力。
算了,不管如何,她还是先解决掉她的画稿再说。
一想到还有正经事等着她办,她立刻打开行李箱取出吃饭的家伙。至于今天的晚餐,就拿早上吃一半的杏仁奶酥饼干充饥吧。
第二章
“咦,隔壁那栋鬼屋有人住进去啦?”任无仇跷着二郎腿,坐在餐桌上。
二十九岁的任无仇为一专职广告模特儿,因近来过多绯闻,导致知名度及形象深受影响,不再走红的他目前赋闲家中,形同失业。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要动不动就说那间是鬼屋。”任无情端上最后一道菜后,冷声斥责。
“本来就是啊,如果不是闹鬼,隔壁干么放着这么贵的房子不住,全家搬回台湾,而且还一直放着,也不肖卖掉。”任无仇扒了几口饭,振振有词。
“现在景气不好,就算想卖也卖不掉。”准备好晚餐,无情望了望墙上的时钟,都已经七点多了,无恨怎么还没回来?
“如果不是新屋主,现在是谁在屋子里?难不成是旧邻居又从台湾搬回来了?”他下服气地反问。
饭厅就厨房隔壁,从这里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尽隔壁的状况,整栋屋子中,就只有二楼的主卧房亮着灯,其余楼层和房间皆是乌漆一片。
“别人的闲事别管大多。”他耳提面命道。“无恨最近回来得很不准时,他有没有说在忙些什么?”
大学毕业后,无恨担任过几个月家教,之后飞到美国攻读硕士学位,不到两年便拿了一个MBA回来,今年二十七岁的他已内定为任氏企业的第二接班人,成为辅助老大任无恩的内定人选。
任老爷要无恨从基层干起,担任任氏百货的楼层稽查员,负责稽查每一门巿的营运状况。
“还不是在忙百货公司的事情,年终快到了,可有得他忙了。”他幸灾乐祸地笑道。
“别光会在那里愉笑,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两个月没有通告了,模特儿这行业你到底行不行?如果真的没有指望东山再起,你最好早一些想清楚未来的路。”他望着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再转头瞄了下隔壁灯火通明的主卧房,心底有一份犹疑。
“凭我的优异条件,我当然有希望东山再起,这几个月的休息充电,也是经纪公司的意思。他们希望我避避风头,等有好广告或其它演出机会,他们再让我重新出发。”无仇向来没心眼,不但肠子一根通到底,就连嘴巴也不经大脑。
“经纪公司当然用这种委婉方式告知他们冷冻你的理由,难不成非得要他们直接开口,你才能听懂话底的意思?”对于弟弟天真的单方向思考,他直摇头。都已经二十九岁的大男人了,还傻呼呼地相信别人说的表面话,真愚蠢!
“他们若真想将我打入冷宫,直接告知一声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想待在那种没有发展性的烂经纪公司。”嘴巴上说不信,心底却已在动摇。明天他要亲自跑一趟经纪公司,同他们问个清楚。
“你已经二十九岁了,应该找份正经事做做。”他提醒道。
“又来了,你不要每次吃饭就谈这种问题好不好?”他心烦地说。“检讨别人之前,你也该检讨你自己,我没出息、没长进,那你呢?又多有长进、多有出息?”他放下碗筷,索性不吃了。
“不要像个小孩子般的耍性子。”无情无视他的抗议,自顾自地吃饭。
“是啊,就因为你长我两岁,所以我一直忍气吞声,让你像老妈子般地管我、照顾我。告诉你,我受够了,要不是不想把爷爷气死,我一定第一个搬出去住。”他离开座位,把门重重一甩,冲了出去。
望着他仅吃几口的饭碗,以及桌上几乎原封不动的菜肴,无情的神情瞬间转为落寞。
十五年来他兄代父母职,代替大哥二哥及逝去的父母亲照顾两位弟弟,这番苦心,难道也错了吗?
※ ※ ※
通常这种夜深人静的夜晚时刻,是莫依依精神最好的时候。
然而当一个人独自守在空荡荡的屋子,独生面对一盏凄冷的灯光时,那种因害怕而产生的巨大孤独感,实在足以把一个人吓得发疯。
还好她够镇静、够勇敢,从楼下客厅及厨房传来的莫名声响还吓不疯她,顶多只是令她害怕得死命握紧沾水笔,手却一直抖个不停。
“这样下去,根本画不下手……”她极力克制自己颤动的手,以免画出来的线条像鬼画符似的。
然而愈是要力求镇定,她的手愈是不听话。只要寂静的空气中稍有声响,她立刻吓得心惊胆战、花容失色。
一不小心,啪地一声,弄翻了桌上的墨水瓶,墨汁应声而倒,迅速流出,染满原稿纸。
“完了,毁了……”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从刚刚磨到现在,草稿没完成半张,倒是把之前半个月心血结晶通通给毁了,这下可好,就算她不睡不吃连续工作,也完成不了三十六张的作品啊!
呜……呜……这个时候她真想一死百了算了。莫依依一边掉着泪,一边试图抢救那被满桌墨水毁掉的原稿。
她果然受到报应了,一定是老天爷不高兴她无理取闹离家出走,才故意处罚她的。呜……呜……真是罪有应得。
她边哭,边拿着卫生纸擦拭,才擦到一半,带来的卫生纸便已耗尽。
现在她真的走投无路了……万一等下要上厕所,她该如何是好?等一等!脑海中浮现的疑问在听到脚步声时凝住。
一声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这次她很肯定,这声音绝对不是老鼠或者蟑螂的杰作,而是货真价实人的脚步声或……鬼步声。
“我的天,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还没结过婚……还不想死……”惊吓过度的她已语无伦次,她整个人缩躲在梳妆怡前,鸡皮疙瘩早已掉了满地,就连头发也僵直起来。
她紧闭着眼,不敢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脚步声在主卧房的门口停下来,还敲了好几下门,之后门锁缓缓被转动……
妈啊……鬼还懂得敲门?她全身颤抖,早已泪流满面。那泪水是刚才为哀悼原稿而流的,此时此刻,她的神经全部僵硬掉,连掉泪都办不到。
不久她只听到脚步声走了进来,缓缓停在紧闭着眼的她面前。
走开走开,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要闯屋子的,我只是暂住……她祷念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半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在干什么?”任无情就站在她面前,满头雾水地看着她饱受惊吓的蠢样。
起先,她还不确定这声音是谁的?她只敢半睁眼,从眼缝中偷瞧来者何人。
“任……无情……”当她一眼望尽他那温和的脸孔时,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怎么了?我刚刚涯阆诺沽耍故悄阕约禾ㄐ。约合抛约海俊奔稚狭成嫌质窃嗄质茄劾岜翘榈模倘瞬幌胄σ材选5比唬挥行Τ錾皇呛芎眯牡匮省?
“我……呜呜呜……”不想说出一些字眼的,但声音硬是梗在喉头。除了放声哭泣,不知如何才能传达她担心受怕的情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害怕,我不是来看你了吗?”见她被吓得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再硬派的男人也会心软的。
“我才不是因为害怕才哭呢,我的原稿……”她伸手指了指那一团混乱的桌面,再度陷入绝望状态中。一星期得画三十六张,让她死了吧……
“这些漫画稿是你画的?”他望向如狂风肆虐过的化妆台,从中拿起一张被污黑的漫画稿纸。
“是不是我画的根本不重要,一切都毁了啦!”她真的好难过,之前的存稿都已经用完了,如果不能如期交稿,这期的漫画杂志连载绝对会开天窗。到时要如何对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