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丹没接茬,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准备走。樊东不愿意地说:“你干什么去?”樊丹说:“今天我值班。”樊东说:“你还挺积极呢!”我说:“樊丹,你去忙吧!”樊丹点了点头,“那好,我先过去,有事儿你们再喊我。”
樊丹走后不久,局长蒋亚飞和副局长陈凯鸣走了进来。我坐起来,蒋亚飞按住我的肩膀,“躺下,躺下!”
陈凯鸣在旁边口若悬河地介绍了我的英雄壮举,他说:“当时,刘长江把枪口顶住苏岩的脑门上,苏岩大声说道,刘长江你今天开枪也得完蛋,不开枪也得完蛋!”
陈凯鸣的声音很大,他边说边做着手势,仿佛他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蒋亚飞和蔼地看着我,他让我安心休息,争取早日康复!他说:“明天上午,政法委和市里的领导可能还要来看望你!”
我说:“谢谢领导对我的关怀。”
蒋亚飞和陈凯鸣刚走,郭鸣武就来了。
我说:“你也太积极了!”
郭鸣武说:“你的事儿我能不积极嘛!”
我说:“这回你可不能再胡写了。”
郭鸣武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吧,这次保证你满意!”
我给他详细地讲述了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郭鸣武兴奋地说:“题目我现在就想好了,这篇通讯就叫《英雄这样诞生!》”
樊东在旁边说:“好!”
郭鸣武说:“苏岩,我要好好突出突出你!”
我说:“我无所谓,你得多写写刘长江,你要猛写他的罪恶行径,争取这次枪毙了他!”
郭鸣武采访完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樊东。我对樊东说:“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樊东说:“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
我说:“那你把灯闭了吧!”
樊东闭了灯,屋子里陷入了黑暗。
我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但脑海里不时出现金属的枪口。
我问樊东:“你今天害怕了吗?”
樊东说:“当时吓够呛,现在好了。你呢?”
我说:“当时不害怕,现在我害怕了。”
“你开枪也得完蛋,不开枪也得完蛋!”面对着歹徒冷冰冰的枪口,人民警察临畏不惧,以飞溅的鲜血,奏响了一曲新时代的英雄凯歌──
英雄这样诞生
……
第二天一早,郭鸣武就拿来了他写好的通讯。他确实用了功夫,文章写得有声有色。我说:“你写的真好!”
“这主要是你做的好。”郭鸣武感慨道:“昨天夜里,我写稿的时候还想,要是枪响了怎么办?”
“那我就成烈士了呗!”
“想想也挺吓人的。”
看完稿子,我提醒他,“我们局里领导来看望我,你得写上啊!”
“这个我忘了,我一会儿回去加上。”
“我们领导说,上午,市里的领导可能也要来看我。”
“是嘛,那我现在找个摄影记者来!”
郭鸣武打电话通知了一位摄影记者,记者在电话问,我怎么去呀?郭鸣武说,你打车来吧!
我对樊东说:“你去接一趟。”
樊东走了之后,樊丹拿着早餐进来了。郭鸣武的眼睛露出了光芒,我给他们做了介绍。郭鸣武伸过手,樊丹巧妙地躲开了。樊丹热情地说:“你和苏哥一块吃吧!”
郭鸣武说:“那多不好意思。”
吃饭的时候,郭鸣武忽悠樊丹:“你对工作这么认真,我给你写篇报道吧!”
樊丹说:“那可太谢谢了!”
郭鸣武开始甩套,什么我从小就对护士怀着爱慕的心里,护士是最神圣的职业。樊丹说,神圣什么呀,就是混口饭吃呗。当时,不知道当护士这么没意思,要是知道的话,说啥也不考卫校。我们当了护士就得当一辈子。郭鸣武说,你可别这么想啊,当护士多好啊,不是叫白衣天使嘛!说心里话,我就想找个护士当媳妇呢!樊丹说,那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一个,我们科里还有好几个小姑娘呢!
郭鸣武笑道,还有像你这样的吗?樊丹笑了,那你看我怎么样?郭鸣武说,太好了!樊丹说,你真看好我了?郭鸣武说,真的。
樊丹笑道,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晚了,我女儿都19个月了。
郭鸣武说,你骗我!
樊丹说,我骗你干什么?不信,你问苏哥,我爱人和他一个单位的。郭鸣武问我。我说:“高军你不认识嘛!”郭鸣武惊讶地说:“她是高军的媳妇?”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樊东把摄影记者接来了,摄影记者是个女孩,郭鸣武和我介绍之后,他们就陪着我等着市里领导的到来。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动静。郭鸣武着急了,他对女记者说,你在这儿等吧,我先回去排版。
郭鸣武走之前,我对他说:“你要是发表的话,你一定拿到我们公安局的宣传科让他们看一看。”
郭鸣武说:“这种表扬稿还用吗?。”
我说:“你最好让他们看一眼。”
我让樊东拉着郭鸣武到市局去。
他们走了之后,樊丹和女记者愉快地说笑着。什么你的皮肤真好,什么你的也不错。你用什么牌子的化装品?我用欧珀莱,你呢?我用羽西……
我微微闭上眼睛想要迷一会儿。我估计就算领导上午不来,我的那些同事和朋友也都得来看我,病房里很快会摆满鲜花。
想到鲜花,我还感慨了一阵。如果昨天被刘长江打死了,我同样也是躺在鲜花之中!
郭鸣武忽然打电话告诉我,市局明确指示他,这个稿件不能发。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为什么?”
郭鸣武也非常不满意,“我哪知道为什么?你们领导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
我说:“不能啊!昨天夜里,他们还来看我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早晨上班后,技术科对刘长江的火药枪进行了检验。火药枪原来是一支废枪。枪里面既没有装火药也没有子弹。检验枪支的是技术科长董民。我对他说:“不可能吧!我当时都听见击锤的声音了!”
董民说:“这个枪的击锤确实好使,但我们试了根本就不能打响。”他把枪拿过来,当着我的面,把枪拆开让我看。他说:“你看看,这里是封死的,就算有火药也打不响。”
董民是技术大拿,他就是不给我拆开看,我也相信他。我和他辩解是因为我实在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刘长江拿一支假枪来吓唬我,意味着,他故意杀人罪根本定不住。
我来到陈凯鸣的办公室,他的态度变了。他不再关心我的伤口也不再关心我的英雄行为,而是冷冰冰地问我昨天晚上为什么和刘长江在一起吃饭?那语气完全是在审讯我。我一五一十地讲了全部经过。
陈凯鸣不满地说:“刘长江昨天晚上被你送到局里之后就说他的老二疼,你回忆回忆,昨天你抓他的时候,踢到他了吗?”
我说:“踢到了。”当时屋子里人那么多,否认也没用。陈凯鸣说:“他会不会告我们?”这就很难说了。上次他拿来诊断已经说他的生殖器让我踢出毛病了,这回他肯定得全推到我身上。
我说:“陈局长,这个事儿起因在我,万一引起纠纷的话,我去承担。”陈凯鸣瞪了我一眼,“现在刘长江被押在公安局,你承担?你怎么承担?”我低下头不再吱声。陈凯鸣说了我一顿又安慰我,“我知道你的本意想把工作干好,但现在不是出麻烦了嘛,你现在给我好好想想,看怎么把这个事儿圆下来。”
刘长江坐在铁制椅子里。他一只手被铐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捂着裆部。我冷冷地注视着他。刘长江起初是闭着眼睛,见我来了,马上睁开眼睛注视着我。
杨远坐在旁边打着哈欠,他昨天值班看了刘长江一夜。我让他回去休息,他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刘长江。
“枪是谁的?”
“我的。”
“怎么来的?”
“前两天,我在市场买的。”
“为什么要买枪?”
“我买枪是为了防身用,买到家,我试了试才知道,这支枪根本就不能用。”
“不能用,你为什么带在身上?”
“这些日子,你们公安局不是让把不法枪支通统交上去嘛,我就寻思干脆把这支枪也交上去吧,昨天正好我们要在一起吃饭,我就想当面交给你,没想到,我喝多了……苏哥,你得原谅我,我是和你闹着玩呢!”
如果刘长江一口咬定是在和我开玩笑,他的行为顶多是违反了治安条例。
我盯视着他,“你和我闹着玩?”他低下头。我走到刘长江的跟前,把他的头抬起来,“你刚才说和我闹着玩,是吗?”他紧张地看着我。这个表情让我想起最初那个胆小如鼠的刘长江。我放下他的头,严厉地说:“昨天你用枪顶着我的脑袋,今天你就说和我闹着玩,你以为这么说我就能放过你吗?刘长江,咱们俩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了,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咱们俩就是你死我活!……你看着我干什么?刘长江,我和你无冤无恨,以前我抓你收拾你,明跟你讲全都是为了工作,但从你用枪顶着我脑袋那一刻起,咱们俩的性质就变了。我将把你当做我的敌人我的仇人!现在我就向你挑战!用刀用枪由你选择!”
“我不敢。”
“你不敢?不敢,我操你妈你跟我来这一套干什么?”我再次抓住他的脖领子。
“苏哥,苏哥,你听说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你有什么可解释的?你现在回答我你为什么要跟我闹着玩?”
“我看你……总不给我面子!”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我要给你面子?”刘长江以为我要揍他,他把捂着裤裆的手拿上来挡住他的脸。
我把他手拿下去,“你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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