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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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祸-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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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发生在小屋里。
  可现在,妈却要她离开小屋,回到枯燥乏味、整天吵呀闹呀的娘家。莹儿打心底里不愿意。这儿有莹儿喜欢的一切。除了小屋外,还有后院。就是在后院里,莹儿第一次抛出了爱的绣球。灵官却落荒而逃了。每每想来,总觉有趣……还有西湖坡。在那块一抬眼便能望见茫茫沙海的地里,她再一次“勾引”了灵官。那可是莹儿的太虚幻景呢,一想,莹儿的心里就涌出许多“花儿”。尤其那首“白牡丹掉到河里,紧捞吧慢捞着跑了;人世上来了好好地闹,紧闹吧慢闹着老了。”冤家,你该好好地“闹”呀。咋像掉到河里的白牡丹了?我紧捞慢捞,你还是跑了……还有大漠,那是多么神奇的世界呀!灵官,你记得那个打沙米的夜吗?记得那瘦零零的月亮吗?你抱了我,想挡住那砭骨的寒凉,却总是徒劳。记得那一夜,好冷。但那又是我生命中最热的一夜,知道不?冤家。
  离了这一切,总是心不甘。
  莹儿知道,妈也不甘心。心头肉似的女儿换了个媳妇,却又飞了。儿子又打光棍了。可是,妈,为啥不能叫我静静地活一阵呢?我多想静静地活一辈子。啥都不图,只带了这娃儿,悄悄地活着,等那个狠心的冤家。等来了好,等不来也好。一辈子能有个等的,总比没个等的好。妈,你要强了一辈子,却连个等的也没有。为啥不叫我有个等的呢?妈。
  莹儿忽而流泪,忽而沉思,不觉间,已午后了。因为炸了油饼,没做午饭,倒也清静。
  嚼了几嘴油饼后,月儿来了。她已把录下的“花儿”都学会了。唱得虽不本色,但调儿是准确了。莹儿就打起精神,又教了几个花儿“令”:马营令,白牡丹令,尕马儿令等。月儿又录了。录了几段后,莹儿便没兴致了。月儿看出莹儿心事重重,想问,又怕勾起她过去的痛来。正没趣,灵官妈隔屋里喊:“月儿,你来,我问你个事儿。”
  月儿过去,灵官妈便对着她耳朵说了与老顺夜里商量过的事儿,叫她探探莹儿的口风。“你想,人家会同意吗?”月儿感到好笑。
  灵官妈撇撇嘴,“她有个啥不同意的。猛子还是个童身娃儿呢。”
  月儿忍住笑,没揭猛子“童子娃儿”的老底,又问:“猛子同意吗?”
  “不同意?还由了他了。娶个媳妇,得牛大一疙瘩钱。他抱来,老娘给他娶个黄花姑娘。”月儿点点头。回到莹儿小屋,她总想笑,也总想按灵官妈的吩咐探探莹儿的口风。不知咋的,却死活张不开口,觉得那想法也亵渎了莹儿。
  直到离去,月儿还是没探上口风。

莹儿的轮回7
  月儿把灵官妈的想法告诉了兰兰。兰兰认为这是好事:一是像莹儿这样的媳妇,打了灯笼也难找;二来,爹妈也省了一番心,不再为那一疙瘩婚礼钱在炕上烙饼子了。月儿觉得有些“辱没”了莹儿,兰兰可没这念头。女人嘛,说穿了,就是嫁男人、养儿引孙、围锅台转……像母鸡一样,下蛋是你的本分。想上天,还没那鹰的翅膀呢。一看穿,嫁哪个,还不是一样?当然,这是兰兰对莹儿的说辞。对自己,她有另一套说辞。也不奇怪,谁不是这样呢?兰兰按妈的意思问了莹儿。莹儿的回答很巧妙:“别开玩笑。”
  兰兰笑道:“谁开玩笑呀?人家都想方设法把猛子相好的亲搅黄了,只等你一句话呢。”莹儿这才明白了这些日子公婆鬼鬼祟祟的原因。她感到好笑,但心里却奇怪地有种预感:今后,她的日子不安稳了。
  “你说呢?”兰兰笑着追问。“别开玩笑。”莹儿道。她没想过这事。对猛子,她没好感,也没恶感,就像看待庄门口的那棵沙枣树一样。那沙枣树,是“灵官家的”。猛子也是“灵官家的”。仅仅是这样。现在,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她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无奈间,就笑问:“你说,你咋不在婆家待,到娘家来做啥?”兰兰不解她为啥问这,便说:“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别耍滑头,回答!”
  兰兰不想在莹儿面前说她娘家的坏话,却疑惑她为啥明知故问。这时,她看到莹儿眼里有一丝诡谑,忽然明白了。“你是说,我不愿做的事,却叫你做了?”她问。“不是吗?”莹儿笑了,“他们差不多……一个好赌,一个好……那个……”莹儿又笑了。兰兰明白,压在她舌头下的是“嫖”字,就笑了。在这方面,猛子的名声是天摇地动的。她才明白月儿为啥张不开口,怕“辱没”了莹儿,便笑道:“人嘛,谁没个错呀?浪子回头金不换哩,也不要忙着表态,多想想。”莹儿笑笑,不置可否。

莹儿的轮回8
  夜里,兰兰做完功课,妈便问:“月儿托你的那个事,问了没?月儿那狼吃的,我叫她问,她倒把皮球踢给你了。”兰兰说:“问了。”妈急急地问:“咋说?”看妈发急的样子,兰兰感到好笑,便想逗逗她:“你想,人家会咋样?”“究竟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名声天摇地动哩。”灵官妈白了脸,“乖乖”一声,“怕的就是这。咋办?你好好说合一下。谁养的猪娃儿谁知道脾气。猛子虽有那档子事,可心眼儿实诚,又是个童身娃儿,强如人家的二婚头。”兰兰长长地哟了一声,“蛇当然不知自毒了。你身上掉下的肉,当然咋看都顺眼。可你脱开身子,想一想,女人活个啥哩?是图吃哩?图穿哩?都不是。是图人哩,对不?可那人又图个啥?图脸蛋儿?模样儿?身坯儿?都是,又都不是,但起码得正经,是不是?妈,你捂了心口子想想,你儿子正经不?”妈便白了脸,一语不发。老顺黑了脸,说:“你个老妖。你热屁股溻到冷炕上了。你叫人挑了婚,你再给找去。”妈白一眼老顺,道:“哟,咋又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有好事了,是你的。有瞎事了,成老娘了。你早干啥来?”老顺道:“你不要提猴猴拔蒜蒜,把老子从梦里捣醒,哪有这事?”妈说:“我叫你吃屎,你吃不?一个大男人家,咋一有不好的事,就往老娘的身上推。你不是吊把儿的?”看到爹妈又犟嘴了,兰兰却笑了,“人家又没说不成。”老顺笑道:“就是。我估摸,人家巴不得呢,像我们这么好的家,拨亮几副眼珠子,也难寻。”老伴“哟”了一声:“就是。尤其你这样一个扒灰烧白头公公,更难找。”兰兰说:“人家也没答应。”“咋?”老两口又恹了。老顺嗔道:“有屁你往尽里放,成不?”兰兰说:“人家没说成,也没说不成。”“那当然是成了。”妈欢天喜地了。“人家那是害羞哩,当然不明说。”
  老顺却疑惑:“真这样?”兰兰笑道:“我又不是人家,咋知道?”“成了成了,我估摸成了。”妈笑道:“不管咋说,猛子是童身娃儿,她是个二婚头。”老顺却怒了:“有没别的屁放?啥童身娃儿?你那个爹爹,都成老叫驴了,你还动不动童身童身的,也不怕叫人把牙笑掉?”
  老伴瞪一阵眼,才恶狠狠说:“你才是个老叫驴呢。谁没个错?啊?!你难道是没节节子的好人?你好,咋也往人家炕头上摸?”老顺脸上的肉棱儿一下显了,但看一眼兰兰,却咽了口气:“你以后少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再胡吱吱,老子可不客气。不把你嘴里的牙涮下来,老子不姓陈。”
  老伴也想钢牙铁口回几句,但看老顺模样,早成燥火药了,就换了个口气:“你以后也少说娃子。你一个当老子的,也那样说,叫娃子活人不?”
  老顺阴阴地瞪一眼老伴,却一语不发,出去了。
  妈木了好一阵,才说:“就是。怕是人家心里真不愿呢。你好好开导一下。这贼爹爹,咋干这号没脸的事儿?”

莹儿的轮回9(1)
  次日一大早,白福又来叫兰兰。一见白福,兰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感情这东西,一旦破了,比家具破了更糟。家具还能凑合着用,感情一破,却连“凑合”的心都不能容忍了。兰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和这东西同床共枕了几年。她甚至有些恶心自己了,恨不得泡到涝坝里洗上三天三夜。
  白福瘦了许多,可怜兮兮的。那原本合身的褂子一下子宽大了许多。白福一进庄门,兰兰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之所以发现这,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她忽然觉得白福陌生了。那模样,有些怪怪的了,而且是无法容忍的一种厌恶的怪。尤其那罗圈腿,走起路来,侉侉势势的,自己竟然跟这人结了婚,真不可思议。除了换亲那个天大的理由外,也许便是“命”了。
  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小女孩会长成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终究会正视自己的命运。她的命毕竟只有一次,用完了,就再也没了。她时时拷问自己:为眼前这人,值不值得把命赔出去?值了,就送你一生;不值,就要重新选择了。否则,便是白活了。生活中有许多白活了的女人,可兰兰不愿白活。哪怕几年,几月,或更短,她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白福在书房里跟妈妈絮叨。不用听,兰兰也知道内容:一是软求,一是硬逼。软求告可怜,硬逼要拼命。仅此而已。她知道白福肚里的杂碎。他想玩个花样,也没个好脏腑。但兰兰觉得,还是打开窗子说亮话好,叫白福绝了心思,不再纠缠,就进了书房,望了大立柜说:“你做的啥事,你心里清楚。叫我再进你家的门,下辈子吧。”话音一落,却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即使下辈子,她也不愿进白家的门,便补充道:“十八辈子,也休想了。我宁愿化成泡沫,也不想在你那个家里再蹲一天。”
  白福停止了絮叨,凶狠地望兰兰。兰兰已经习惯了这一套。就像那个听惯了黔之驴叫的老虎,她不再觉得对方强大了,便冷笑一下。
  “卖货。”白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灵官妈却不依了:“白福,饭能胡吃,话可不能胡说,我的丫头咋卖了,你抓住了吗?”“我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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