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惨惨!又没有知会敬辉一声,怎麽办?怎麽办?
瞅见书桌上的电话,他忙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
“喂……?”
电话那头传来敬辉闷闷的声音。
狄健人忙叫道:
“敬辉!是我!”
一听到是狄健人的声音,敬辉的防洪大堤马上全面崩溃。
“呜哇~~~~~~~~~~~~~~阿健!你怎麽都不回来?呜呜~~~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看那种书了,阿健快回来……呜呜呜~~~~~我要阿健~~~~~~~~~~”
听著敬辉沙哑的哭声,狄健人不禁感到内疚万分。
“乖,不要哭。我现在暂时回不去,等天亮了一定马上赶回去,你也不要乱跑,我没事的。”
“呜呜……我给你打电话都不通……”
“不哭,手机现在不在我这里,不用打了,我会尽快赶回去的,你快回床上睡觉去!不要哭了,记住盖好被子。”
狄健人一边极力安慰著,一边在为怎麽从陶宇桓那里取回手机而烦恼。
“那你现在在哪里?”
敬辉抽著鼻子问道。
“这……”
该说哪里好呢?
管他的,又没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照实说好了。
“我在江夜租的房子这边,你不用担心。”
说得口干舌燥,千安慰万哄劝,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又听到仇逆天在後面道:
“你真的不过来看看吗?”
这样淋下去那个男人会不会变成石头?
狄健人走过去,奇怪地看著他。
“看什麽?”
这小子从刚才就一直往窗外瞄,黑漆漆的有什麽好看?
“你的男人啊。”
“胡说什麽?”
狄健人皱起眉头朝下一看。
不看则已,一看不得了。
他差一点就叫了起来。
我的妈!那个呆站在雨中的人影不会是……
他神经病啊?跑到这来守株待兔?
白天缠得还不够,连晚上都要跑出来吓人!
他最好马上给他离开,要不他怎麽走人?他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扯皮上头!
(四十三)
“不请他上来吗?”
仇逆天斜眼看著他。
这小子看起来不像是心狠之人。
狄健人心下咯!一声,立刻叫了起来:
“开什麽玩笑?要他上来做什麽?”
他才不会白痴到干这种引狼入室的傻事!
“那样下去会感冒的喔,一个不好染上肺炎什麽的,跟著就有可能挂掉了。”
仇逆天噙著一抹怪异的笑道。
“不关我的事!”
狄健人沈下脸,哗地拉上窗帘,将外边的世界隔绝。
话是这麽说,心里却不自在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关灯睡觉!”
仇逆天果决地说完,便先上床去了。
然而接下来的漫漫长夜,狄健人却怎麽也无法入睡。
老实说,他搞不懂陶宇桓究竟在想什麽。两人明明不久前还是水火不容见面恨不得将对方掐死的火暴关系,怎麽在他出了车祸之後,一切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而天下竟也还有脸皮如此之厚的男人,在给了那麽多的难堪之後,他以为他会忍受不住地恢复成原来的魔头本色,谁知他没有。
他到底想怎样?!
最让狄健人受不了的是,经常一回过神来,人就在面前了,连一点缓冲的机会都不给,然後就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更过分的还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最好不要跟他说,他是真的爱上他了!
他记得他不是同性恋的。
雨大约是在五、六点锺的时候变小的,由黄豆大小变成毛毛细雨,气温依然低得瑟人,尤其刚从被窝里起来的时候,叫人冷得直打颤。南部的天气就是如此,没有雨的时候阳光明媚,甚至到了炽热的地步,而一旦下雨,世界马上像是结了冰似的,冻得每一样东西都是尖锐的。
急著赶回去,狄健人早早就爬了起来,使得一向浅眠的仇逆天不得不也跟著醒了过来。有些低血压的他冷眼看著狄健人匆匆忙忙地套好外衣就要往楼下冲去,忽道: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睡你的。”
想不到他会这麽好心,可狄健人也没打算接受,几步路而已,不必劳烦。
“你知道该如何躲过下面的男人吗?”
仇逆天说著,慢腾腾地起身穿衣服。睡眼惺忪的他反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甚是魅人。
狄健人一惊,快步走向窗前,拉开帘子一看。
不是吧?
还在?他还没死在下面吗?
有没搞错,他当他是罗密欧还是张君瑞?
看样子,魔头是不等到他心不死,那他怎麽走?
才在愣神的那一空档,仇逆天就已拿了把雨伞站在门口。
“走啊。”
狄健人回头。
“你可以帮我引开他?”
很令人怀疑
“说不上引开,不过可以试试另一种方式。”
仇逆天拨了拨睡乱的头发,爱困地打著呵欠,然而这些小动作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反倒还增添了不少丽色。
好困~~~~~等游戏玩完在回来补个眠。
半信半疑地跟著仇逆天下到二楼楼梯口,狄健人忍不住要开口问,却突然被他一个反身抱住。
“喂……!”
他想干嘛?!
狄健人顿时慌了起来。现在虽然比较早,但如果一个万一被送牛奶的人看到岂不身败名裂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仇逆天不理他,径自说道:
“你真的要回去吗?那小心点喔,纵使只有一夜,我也心满意足了……”
什……什麽?!
这小子梦游吗?
这种暧昧不清的话不要说得那麽大声好不好?
他跟他又没怎麽样!
“你有毛……”
狄健人又惊又怒地正要反驳,却被他猛地一推,脚下一个趔趄,竟朝楼下摔去。
“啊!”
不会这麽倒楣吧?
他惹著了他哪一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谋财害命!
狄健人在心中大叫著,眼看就要与冰冷湿寒的地面相触,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健人!”
一条人影闪过,朝他下面扑来。
毫无预警地,撞进一个湿淋淋的怀抱。由於下坠的冲力,两人跌在一块,双双倒在雨水纵横的地面上
,只不过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下的那个可就不是一般的惨了。陶宇桓的西装早已被雨淋透,这会儿更是狼狈不堪。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暇他顾,只紧张地问著怀中的人儿:
“健人!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里?”
SHIT!
狄健人挣扎著要站起来,心中狠狠地骂著仇逆天。
和江夜在一起的果然不是什麽好东西!无缘无故推他下楼,还说是要帮他!
去死!
除了被雨水沾湿一点外,他压根没事。挣开陶宇桓的手,他不耐烦地堵住那一声声充满焦急的询问。
“我没事!快放手!”
他想在雨地里坐一辈子吗?
陶宇桓仿佛触了电般一下缩回手,向来冷漠生硬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脆弱与失落,一时间竟萎靡得好似斗败了的公鸡。他怔怔地看著狄健人,雨水顺著眉角向下滑落,恍若心底的眼泪,指尖的冰寒则来自心的颤抖。
“健人……”
狄健人没有马上跑,确切地说,他本来想立即抽身走人的饿,可一触到陶宇桓那盛满无限伤痛与乞怜的双眼,腿又像生了根似的,定定地不动了。
可恶!那是什麽表情?!
他懊恼地暗骂著。
如果陶宇桓能够像以前那样对他大呼小叫可能还好对付些,要知道受敬辉影响,他对这样的表情最没辙了,想骂也骂不出来。
瞪了半晌,他突然将手中的伞掷向他,吼了一句转身即跑。
“别跟著我!”
冒雨回到学校,果然发现敬辉正缩在刚刚打开公寓大门前瑟瑟发抖地等著他,狄健人又心疼又生气地骂了一顿,方才了事。至於陶宇桓那边,他尽量不去想,就当没发生过那回事。
接下来一个星期,他都没有看到陶宇桓,没有手机的日子大大的不方便,但他还是不想主动去找他要。另外还有解剖课的事,他矛盾了好久,虽说教的人不是陶宇桓,但手头的资料全是他给的,想到这心里就极不舒服,好似接受了某种施舍──而且来自敌人。後因班导柯卿远说了一句“你是为他学还是为自己学”,他才决定不管陶宇桓,解剖课照上不误。
当然柯卿远不只说了一句那麽简单,还唧唧咕咕在他耳边说了一大堆什麽某某某人诚心可鉴日月,某某某人薄情寡义、心胸狭窄之类的,他则当作没听见。谁晓得柯卿远是不是被派来做说客的?虽说他是他的辅导员,但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好话说得太多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不说。
由於一开学就开始忙,杂杂拉拉的事情一大对,加上分心照顾敬辉,还有维拉时不时又来惨上一脚,弄得狄健人到现在都还没能往家里打个电话。
这天,不期然地接到弟弟康人的电话,狄健人正觉得高兴,却听出那边的声音慌乱而无措。
“哥!快过来!妈妈出事了!”
“你说什麽?!”
狄健人的脸一下血色尽失。
“妈妈……妈妈出车祸了!”
(四十四)
康人的声音带著颤抖,沙哑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哀号出来一般。
“你快到综合医院来,就是你上次住院的那一所!妈妈她有可能……”
狄健人捏紧了话筒,不知是什麽感觉,恍如一张无形的巨网铺天盖地袭来,紧紧地绻住了他,连心都无法呼吸!
“哥!你在听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