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俯下了身,自信满满地微笑了:不需要真推他下去,这恐惧足够吓倒这不知好歹的小鱼了吧。
篱看向他的最后一眼,不再有忧伤,只剩了淡然的轻视。绝望地闭上眼,他发住了一声含混的低语:“看着我。……”
原本神情木然的几个侍卫看着池水中忽然滔天而起的水花,看着殿下忽然震惊无比的神情,脸色也悄悄变了。这么自己滚进了咸冷的海水中,虽然不会再失水而死,可那个篱公子浑身的伤,倒真象是一条被腌着的小鱼儿了。
篱熬不住了。……不再有那冷酷的金针镇住他的龙筋,现出半龙半鱼的原形昏迷过去——是一件再容易不过、也再美好不过的事。
被篱搅乱的池水渐渐平复了,有细细的血痕飘在水面,很快散了开来,看不见了。惊慌不已的鱼虾团团围在了水底的篱身边,似乎不明白那常常微笑着和它们一起戏水的少年为什么变成了半龙半鱼,这样静静卧在了红色的江篱丛间一动不动。
那条小青斑看着篱身上累累的伤痕,疯狂地游曳着,拼命地用嘴唇吻着篱毫无生气的身体,一下又一下。
得不到回应。
阳光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谴云宫一如既往的安静。
金黄的光线穿过窗前盆栽的瑶草,斑驳地落在室中大大的浴缸内,和水下一片闪动的金光交相辉映。一条小小的金龙静静盘卧在那仅够容身的浅水中,下半身的鱼尾有整整一侧满布着伤痕,失去了那显示着拒绝姿态的鳞片。
很久以后,水花轻轻一动,水下那小金龙的眼睛微微睁开了。大大黑黑的瞳仁藏在一条小缝中,如蚌壳里只露出一点光芒的黑色珍珠。
“篱公子?你……”旁边浅睡的玲珑惊醒了,惊喜不已地望着水中的小龙。
小龙微微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身体开始一点点颤抖起来。
“篱公子,痛的厉害么?……”玲珑眼中的泪花闪啊闪,终于掉了下来。
小龙没有说话,茫然的挣扎着看了玲珑一眼,好象痛得认不出人了。半晌身体的颤抖渐渐激烈,搅乱了一缸清澈的浅水。
“篱公子?……你怎么样?”玲珑惊慌起来,无措地看着他。
篱抬起了眼,似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玲珑姐姐?……求你……求你……”
他低低地喘息:“帮我把水盆打翻,……我……我动不了啊。”
“不要!”玲珑“哇”得哭出了声:“听他们说,七天以后你的鳞片生出来,就好了。你昏迷了三天啦,只要再熬过四天……”
看着篱那痛苦得几近涣散的眼神,她说不下去了。
篱不语了,还要四天?……这样的痛还要四天?绝望地想动一动身体,可哪里有力气呢?
半晌,一度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传来了几声微不可闻的撞击声,象是有什么东西碰在了木质的器皿上。
“砰”的一声,房门开了,玲珑满脸泪光的冲了出来,正撞在一脸阴霾,不知何时立在门外的男人身上。
“殿下!……”玲珑惊恐地收了脚,忽然醒悟过来,直直地跪下了:“求殿下开恩吧,篱公子他实在痛得不行,正拿龙角撞盆边呢!”
杨戬的脸色似乎微微变了变,举脚进了门。
站在木盆边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水中浑身发抖的小龙。感觉到那忽然的压力和投在水面的阴影,篱慢慢抬起了头。……
对上那焦距涣散却依旧干净的眼光,杨戬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
这算什么?他忽然暗恼不已:明明是不过给这淫荡又善于说谎的小鱼精一点应该的惩罚,谁叫他竟敢真的刺毁自己的天目?……可为什么那些宫女侍卫的神情倒都象是不忍得很,就连现在的自己,竟也有了类似心痛和后悔的错觉?!
“等他认个错,就把这个给他敷上吧。”他淡淡道,终于从身后拿出了那个握了良久的玛瑙瓶。
好奇怪哦,那么多坏小攻多了去了,象《宫森》里那个鼠疫好象坏上一百倍的说,都没听大家要求换小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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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攻看来我写的超级失败。
对上那焦距涣散却依旧干净的眼光,杨戬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
这算什么?他忽然暗恼不已:明明是不过给这淫荡又善于说谎的小鱼精一点应该的惩罚,谁叫他竟敢真的刺毁自己的天目?……可为什么那些宫女侍卫的神情倒都象是不忍得很,就连现在的自己,竟也有了类似心痛和后悔的错觉?!
(十五)
“等他认个错,就把这个给他敷上吧。”他淡淡道,终于从身后拿出了那个握了良久的玛瑙瓶。
看着那瓶中淡绿色的汁液,玲珑惊喜地张大了嘴:大殿下枢羿送来的琼浆露!那是以前篱公子刚来时用过的琼浆露!……
慌忙接过来,玲珑看着篱的眼光急切无比:刺伤殿下这么大的罪只要认个错就完了,已经是大大的台阶儿啊!
可能是因为疼痛太熬人,水中现出原形的小龙一动不动的,眼睛里的光芒渐渐又淡了。微微垂下了头,眼角有两点微微闪亮的光芒慢慢变大,凝结成了两颗晶莹温润的珍珠,悄悄掉落在浅清的水里。
玲珑的心跳了一下,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惶急地挡在了盆边,她哆嗦着唇:“殿下,他……是又疼昏过去了,所以不能开口呢。……”
杨戬盯着水下那微微颤动的眼睫,昏了?……才怪。
望着那水中闪闪发光的珍珠,那光芒忽然刺到了他冷漠的眼。杨戬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龙宫初见时,这少年眼中的热切情愫。
半晌慢慢松开了拳头,他点了点头:“我想也是。算了……我想他也得了教训,知道错了。把这个给他用上吧。”
转过身去正要离去,身后水中,一声含混的轻语低低传了过来,细微得象是用尽了说话人的所有力气,却字字清晰:“我没有错啊。……你才……错了。”
冷冷地愤怒转身,杨戬发现了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他一向自以为傲的、运筹帷幄的冷静,总是很容易被这条小龙鱼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击得溃不成军。
“那就不要用,熬过这剩下的四天吧!”大步走到那盆前,他忽然举起了手。手掌起处,带着股劲风击向了水下那小龙的后颈。……不再挣扎,不再吐出倔强的话语——篱重回了昏迷。
看着杨戬冷哼了一声摔门离开,玲珑长舒了一口气——让殿下这么一怒打昏脱离巨痛,对篱公子来说,倒是再幸运不过的好事吧。……
站在庭院中,杨戬半晌不动。
“直健,……有没有人对你这么好?——象那条蠢鱼对敖丰那样,连命都可以不要?”他看着天边的云霞,忽然问向了跟随多年的忠心部下。
“没有吧。……”身边的直健将军愣了愣。
“所以能放走篱这样的人,那敖丰必然是个没心的蠢材。”他淡淡道:“跟我去西海。”
“是,属下这就去点齐天兵天将。”
“干什么?”杨戬皱起了眉,立时又松了开来——眉间天目的伤,还在不时跳痛。
“殿下不是要去西海兴师问罪?……”直健将军呆了一呆。
斜斜扫了他一眼,杨戬刚平复的心又翻滚了:怎么自己看上去很象一个急着去捉奸夫的妒夫么?!……
“我去海底随便走走,要带兵将把我要找的人吓走么?”他冷冷道,好不容易压下了火。
立在波平如镜的西海边,杨戬的心慢慢起了温柔的涟漪。那只小小的龙鱼精算什么?有什么必要在意那忧伤却充满欺骗的眼、美丽却廉价的珍珠眼泪?
那敖丰算什么?有什么必要忽然对他起了嫉妒和不甘的心情?——这深深海底,才是他一心想找寻的人的所在。——那个人有温暖的唇,长长的发,还有同样不差分毫、不求回报的心,天上人间,却不知他何时才能重遇见这个人?……
威武的天神行向海中时,碧涛忽然自动从旁而分,默默让出水路来。
……两天了,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被疼痛片片撕扯着的篱很少再有长时间的清醒。
“篱公子,我给琼池里的鱼虾们喂过食了。那条小青斑一直不太肯吃东西,不过今天听我骗它说你已经用了琼浆露,就安静多了。”玲珑看着水中闭目不动的篱,轻轻道。
知道他刚刚醒了,便想不停地说话引他分散些注意,心里却是一片忧愁:要是他知道今儿殿下路过琼池时,被小青斑忽然从水中跃起死死狠命咬住了手指,不知该多担心那重情义的小鱼呢!
“篱公子,我……这就把殿下留下的药给你敷上,好不好?”她眨了眨眼,犹豫道:“呆会儿殿下若再问,我就说你已经认过错了,……我知道你脾气倔,又不要你亲口说,你只要不出声否认,成不成?”
篱的眉宇轻皱了起来,睁开了眼。
“玲珑姐姐……”他攒着力气:“别担心,我……快好了。”
“鳞片长出大半了是不假,可若再惹恼殿下,你道他不会再活剥了你么?!”玲珑急气交加。这个人,怎么就看不清情势呢?
篱不语了,身子却微微颤抖了一下,荡动了微微波纹。
“再说了——你那一刺把殿下修炼千年才开的天目伤得至今不愈,根本就无药可医!若是真的毁了,殿下杀了你也是常理!”
篱怔怔看着她:那能观千里、可辩妖魔的天目,真的再好不了?……
“听我说……”玲珑咬了咬唇:“殿下以往也宠幸过很多花妖狐仙什么的,都是一夜就罢了的。你……”小侍女的脸有点红了,踯躅了一下,终于道:“你就从了他一次两次,没准他很快腻了,放你和三太子相聚也不一定啊!”
闭了眼,篱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我就是……不想那样啊。”
“那你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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