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们了!太可笑了,竟然要我向你们低头!”
两个人互相向对方丢下狠话之后,由子转身离去。直树用锐利的眼神望着由子渐去渐远的背影,发现那背影已不似以往那般地精神奕奕了。呆立不动的直树顿时被涌上的悲哀所淹没。
翌日,直树也如同往常一般地打起精神开始工作。
昨天由子说的话还盘桓在直树脑里。他对昨天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些许懊悔。不过,直树在心底又觉得自己有权那样指责她。那时,他不知有多少回看到擦着鲜红指甲油的母亲偷偷地和那个男人通电话。他对每次都得在背后窥视母亲的偷情,感到厌恶万分。接下来,他又夜夜看着母亲吵着要和父亲分手。他记得母亲曾哭着求父亲起码让她带智香走,但最后,母亲终究拋下一切而离开了!
正当直树一边怔怔地想着这些往事,一边整荡着衣服的时候,智香回来了。智香只轻率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就直接冲向二楼。直树跟着妹妹上了二楼,却发现智香一副马上又要出门的样子,正匆忙地换衣服。
“干嘛!人家在换衣服,快出去!”
直树发现智香的衣服都是一些昂贵的名牌服饰。
“喂!这个多少钱买的?我在开洗衣店,对衣服的价钱多少也有点概念。这些根本不是你的零用钱买得起的!”
“我有打工。”
“打什么工?”
“我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就对了!”
直树打开智香的衣橱,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衣服。香奈儿、范伦铁诺……全是些名牌的衣物。
“这些不可能是你打工就买得起的吧!你难道是用偷来的?”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你说,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智香一时怒火上升,她打开抽屉,扔出几张纸。“这是什么?”直树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学生贷款申请书,直树一时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在想什么?随便想都知道,这些钱不是简简单单还得清的啊!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不要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智香用一种直树从未见过的反抗表情瞪着他。
“你是从什么开始变成老爹了?哥哥!”
“你说什么?”
智香有些歇斯底里地将吊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扔到榻榻米上。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一看到我就唠叨个不停,简直就跟老爹一样。要不要我告诉你,你平常都跟我说些什么话?早点回来、工作找得怎么样?不要和奇怪的男人交往!就只有这三句而已!我已经听腻了!下次你用录音带录起来好了!”
直树勃然大怒,打了智香一巴掌。
“世界上有像我们这种兄妹吗?”
智香抚着脸颊,一边哭一边冲下楼梯。
直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散落在榻榻米上的衣服,他没想到智香会变成这个样子。过了一阵子,直树稍微平静之后走下楼梯,但心情还是很糟。于是,直树情不禁地拿起电话筒。
此时,舞永正好刚洗过澡坐在梳妆台之前。裹在大浴巾下的肩膀上留着清清楚楚的刀痕。突然之间,电话铃响了起来,舞永一时之间吓了一跳。
并不是被人偷窥或是曾有人打骚扰电话来,只是,从那件意外之后,即使是平凡无奇的电话铃声也会给她带来些许的恐惧感。她有些不安地拿起话筒,原来是直树打来的,但声音有消沈。
“怎么了?好象没什么精神?”
“只不过有点累罢了!大概是中暑吧!”
直树原本想把母亲和智香的事告诉舞永,结果还是打消念头。因为这毕竟不是很愉快的话题。
“上次真是对不起……”
“别这么说,是我自已不好!”
“我答应你,以后不再特意地对你过分体贴,让你不自在。”
“我也不再随便胡思乱想了!”
前嫌尽释,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变得有精神!”
“如果喜欢听我的声音,随时都欢迎来电!”
舞永带着爽朗语气说道。
“讲电话时,两个人好象都变得比较坦白呢!不过,能见面当然更好!我好想见你。”
直树诚恳地说道。紧握着话筒的舞永也有同样的想法……
第二天,在球场上投着球的直树,突然发现从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人是舞永时,觉得很惊喜。
吾郎顺着直树的视线望去,也发现了舞永。“好好地投一球啊!直树!”吾郎替直树打气。直树全神贯注,奋力投出一球。好球!打者挥棒落空。吾郎高兴地大叫:“太帅了!“直树也和舞永交换了胜利的手势。
这局结束之后,直树来到了舞永身旁。
“怎么了?”
“我来这里会给你添麻烦吗?”
直树说道:“怎么会呢?”脸上掩不住喜悦的笑容。此时,阿健过来叫道:“老板,轮到你打击了!”舞永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笑着对直树说:
“喂!能不能打一个全垒打给我看?”
“好啊!一切包在我身上!”
对方球队的队员们一直对直树喝倒采,由于他们言词略带粗俗,站在打击位置上的直树不时担心地望着舞永。但是,舞永却带着一张开朗的脸,开始了棒球赛的转播。
“好了,现在是两人出局的满垒情况。轮到打击的是富坚选手,他有机会击出关键性的一球。垒上的选手能够跑回本垒吗?现在正是紧要关头,投手投出了第一球!”
直树奋力一击!舞永继续着她的转播。
“打击出去!球朝五外野方向飞去,球非常的远,是否会成为全垒打呢?”
大家的视线都随着球而移动……。但是,很可惜,这是一支界外球。
“太可惜了,球稍微出了一点界。不过,实在是打得非常远。投手大概也吓出一身冷汗了吧!”
看来这个播报员似乎是站在打击者这边的。
“好了,投手又投出了第二球!”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似地,球呼啸地打中了直树。他头上的球帽掉落在地上,直树跟着地翻了个筋斗后,就倒地不起了。
救护车将直树送到医院里。
还好,经过紧急包扎处理之后,直树并无大碍,就先出院回家了。
吾郎和舞永、阿健都很担心地望着额头上敷着冰毛巾,身上盖着薄毯,躺在榻榻米上休息的直树。
“你还好吧?如果会痛的话,就要再去医院一下!”
“不要紧的……”
舞永担心地望着直树。过了不久,吾郎把直树交给舞永照料,就拉着阿健离开了。他打算让直树和舞永两人单独相处一下。
舞永盯着直树,一边倒了一杯冰凉的麦茶。
“对不起……我没有射出全垒打!”
“你别这样说……”
“我每次都在紧要关头出差错!每次都这样!真是气人!”
就在这时候,舞永轻轻地握住了直树的手。由于太意外了,直树一时之间只是傻优地看着舞永。等他回神后,直树也紧紧地反握住舞永的手。舞永并没把手抽走。直树在手上加了一点力道,一把把舞永拉了过来。
直树把舞永压在榻榻米上,将唇慢慢地盖在舞永的唇上。舞永没有抗拒……云时之间,直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胸口觉得一阵热。
直树紧紧抱住了舞永,他的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舞永按捺着心中的恐惧。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个拥抱和那个恶梦不同,这是很美妙的事。但是,恐怖和不安终究还是压倒了她,舞永使劲吃奶的力气将直树推开。
“为什么……连我也不行吗?我也和其它男人一样吗?”
“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
爬起身来的舞永飞也似地冲了出去,留下怅然若失的直树。
第五章
翌日,直树到书店买了一本‘精神创伤’。
这本书是在和舞永刚认识时,从茉莉那里听来的。但是,后来知道了舞永的事之后,直树才真正了解到“心中的伤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治愈的。
直树趁着工作的空档,开始认真地看这本书。
“trauma”在医学上是指外伤,而在心理学上是指在心理上会留下的永久伤害的强烈打击,也就是指“精神上的伤”。书中举了几个代表性的例子,如曾在战场或战俘收容所遭到迫害,或曾有被抢劫或强暴经验的人,都会留下这种“精神创伤”。书上大剌剌地写着的“强奸”两个字,给直树一种怵目惊心的感觉。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被一种超越限度的巨大恐惧所压迫时,心理上也被意志无法克服的“看不见的伤”所撕裂。这个给果会造成经常性的恶梦、幻觉、不安、易忽、有罪恶感、忧郁、失眠、绝望、错乱、有无力感等不同的症状。
例如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在纳粹集中营中待过的人,或是曾参加越战者,以及阪神大地震或东京地铁沙林事件的受害者,他们心中一辈子都留下痛苦的伤痕,无法抹去。较轻微的人或许只在某些时候发作,而症状严重者甚至会有轻生的念头。
直树看到一半的时候,茉莉拿了一件不小心被指甲油沾到的衣服来到店里。
“听说你们的风评很好,所以拿来让你们处理……”茉莉一面说道,一面看着直树手上的书。
“怎么了?你为什么在看这本书?”
“之前听你说过这本书,所以买来看看打发时间……”
“你和舞永相处得还好吧?吻了她吗?还是更进一步了?”
茉莉又长驱直入地逼问着。
“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别再管我们的事,好吗?”
直树不耐地应了她一句。茉莉一瞬间静了下来,但接着又如同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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