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中被拖上岸的直树一脸茫然。茉莉虽然心中有气,却有一种拿他没辙的孩子的母性的心情。一踏进‘富坚洗衣店’,直树就“砰!”地倒在榻榻米上。
“急救箱在哪里?你好象受伤了……”
可能是跳进河里时撞到的,直树的额头和手肘都渗着血。茉莉开始帮他包扎。
“你别再这样伤害自己了。你这么做也于事无补的啊!让我看了也为你难过。”
茉莉温暖的身躯就近在身边。她用略带嘶哑的声音低喃着,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关怀。看着她熟练地为自己包扎……霎时之间,直树心中涌上一股冲动,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茉莉。被压抑的男性本能,此时表露无遗。
“放开我……你在做什么?!”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茉莉却没把直树推开。直树平日充满男子气概,此时却如同孩子般地脆弱。人在痛苦、孤独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真实的面目就会原原本本地显露出来……茉莉突然之间对直树充满了怜爱之意,她于是轻轻地抱住了直树的肩头。
正当此时,舞永来到了店门外。电话虽然打不通,但舞永还是无法按捺住想见直树的心情,于是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地走近直树的洗衣店。
周围一片漆黑,但店里却灯火通明。应该有人在家……。舞永往门内一探,眼前却出现了相拥的两个人影,舞永倏地停下了脚步。
直树的唇渐渐地靠近了茉莉,茉莉也毫不抗拒地准备接受他,此时,绊造却突然叫了起来,它朝着店门外拼命地叫着,尾巴也不停地摇动。直树和茉莉同时向外一看,却看到舞永站在玻璃门外。
一瞬间,舞永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深沉的悲伤,她立即就转身离去。而直树和茉莉也表情僵硬、一动也不动。
“就这样让她走,真的不要紧吗?她是来见你的啊!”
“别管她了,算了!”
直树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地低喃着,茉莉却飞也似地冲出去追舞永。——
之后,直树也追了出去,但是连茉莉的身影也不见了。
这天夜里,茉莉就这样一去不返,留下直树和绊造在月光下孤独地站着。
第八章
虽然由于舞永的出现,使得直树和茉莉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对他来说,茉莉给他的感觉已和过去大不相同了。自从他们和友子去游乐园的那天开始,在直树心中,茉莉那鲜红指甲油的恶劣形象已瓦解。直树开始了解到,嘴上毫不留情的茉莉,其实有颗温暖的心。
在直树为了舞永的事而丧失了男性的自尊心,变得脆弱不堪时,茉莉就成了他心理上的依靠。而看着孤独无助的直树,茉莉身为女性的意识也变得更强了。
这一天,直树把衣服送到吾郎的住处,也把自己目前的心情告诉了吾郎。
“我想跟她交往看看……”
“你是说茉莉?你是真心的吗?如果是真心的话那倒不错;而且茉莉也对你有意思。”
“老师,你没关系吗?我觉得你对她好象也……”
“笨蛋!这怎么可能呢?我只不过约了她两、三次而已。你也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兴趣和女人认真地交往了。嗯,这样很不错,你和她满配的。不过,你可别用随随便便的心情和她交往喔!如果要交往,就得认真地和她相处,别把她当成其它女人的替身。……唉,其实我也没资格这么要求你!”
吾郎断然地否认自己对茉莉的爱慕,但那句“别把她当成其它女人的替身”却重重地敲了直树一记。他不能否认,正因为舞永的离去,他才会把心思转向茉莉。
那夜没追上舞永,从此茉莉一直对她抱着歉意。舞永之所以会来到直树店里,那就表示她对直树还不能忘情。当她看到直树和别的女人亲密相拥时,她究竟情何以堪?更何况第三者是在为她做心理复健的护士──也就是茉莉自己呢……。不知如何是好的茉莉,特地去找筒井医生谈舞永的事。
“我很担心山下小姐。她好象跟男朋友分手了!”
“真的吗?她的男朋友终究还是无法忍受……”
“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她好象怀疑他交了新的女朋友……。他一直是她精神的支柱,现在却演变到这种地步,我有些担心山下小姐不知道会怎么样……”
茉莉不敢说出被误会的第三者正是自己。
“最糟的情况是,她有可能出现‘乖离现象’。被强暴过的女人,有可能会走两个极端。对异性有恐惧感、一辈子不敢和异性发生关系,或者相反地,对两性关系变得随便、痳木。”
“为什么会这样呢?”
“大概是心理上会觉得,其实性行为也没什么吧。”
“那不就是连自己的本性都变了吗?”
“最糟的情况就是变成娼妓。”
筒井医生说的是比较极端的例子,舞永应该不会变成这样吧!茉莉这样安慰自己,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在性方面受到伤害的人,之后会很痛苦地拒绝性行为。而当她有一天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时候,可能会这么想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苦?是否是因为把性看得太重了?如果把它当成像被蚊子叮似的小事,自己应该就能从中解放出来吧?那件事情,只不过是日常生活小事,经常都会不停地重复,所以根本没什么。觉得自己被玷污了的想法才是不正碓的,因为那原本就是自己想要做的……。”被害者在为了让自已脱离苦海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
茉莉心里非常担心,忍不住从医院打电话到舞永住处。上次舞永来见她时,曾留下新的电话和地址。现在是白天,舞永或许不在吧!茉莉自忖着。
其实,失去工作的舞永,正在屋子里茫然地涂着指甲油。那是她昨天回家时,不经意在店里看到而买回来的。向来只喜欢淡色指甲油的舞永,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试这种从未擦过的颜色。舞永失神地看着自己鲜艳的十指发呆。这时,电话铃声把她唤回了现实。
“喂!”
她的声音显得空虚而遥远。
“喂,我是阪口。那天的事你别误会了。我和富坚什么事也没做,真的!那天,他已经喝醉了!”
“不用说了。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他和你这样的女孩子交往应该比较好吧。”
舞永的声音毫无生气,茉莉拼命地想说服她。
“舞永,求求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和我见面聊天、我想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商量的!”
“我打算回老家了。留在东京也无事可做了。”
“你的工作呢?”
“我已经被开除了。这一阵子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茉莉大吃一惊说道:“你别挂掉,听我说!”但舞永只是冷冷地丢了句“再见!”就径自挂掉了电话。
舞永努力争取而来的工作为什么会变这样呢?……放下听筒的茉莉百思不解。这时,妇产科的护士来叫她了。
院里有一位子宫癌的患者住了进来,情绪好象相当不稳定。由于她无亲无故,所以急需有一个心灵的支柱。为了让她能安心地接受手术,也为了使手术后的复原能顺利进行,医师安排茉莉来帮她做一些心理建设。当茉莉知道病患名叫“富坚由子”时,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因为她想起了直树离家出走的母亲。
不能再去由子店里的智香,这天又独自在街上闲逛。
直树这一阵子总是每天喝得大醉,而智香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她已经停止向高利资借钱来疯狂采购,但也找不到其它新的生活目标。口袋空空的她在街上晃荡着,突然之间有个男人向她靠了过来,原来是之前的那个‘约会俱乐部’的老板。
“嗨!好久不见!你在这里做什么啊?要不要回去我那里?现在,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打工机会了喔!我想你也没有什么好事可做,对吧?!”
这个男人一副专靠女人赚钱的德性,脸上有一种油腔滑调的自信和暧昧的表情。他仿佛嗅出了智香心灵的肌渴。
但这一天,智香甩也不甩这个男人,便径自走了过去。因为,她想起了之前在路上死命保护自己、还替自己还清前债的母亲。
夜深了,智香信步走回家。以往的此时,直树总是精神奕奕地整理店里的一切,但这一天,直树却懒洋洋地瘫在榻榻米上,让阿健一个人做打烊的工作。
“智香小姐,你回来了啊?老板最近很奇怪喔!好象没什么劲工作,还常犯一些小错。今天也提早收工,跑出去喝洒呢!”
“喂!哥哥,你就这样躺在这里不帮忙,阿健会很辛苦呀!”
智香想把哥哥叫起来,没想到直树却不高兴地喊了一声:“少啰嗦!”又转过身继续睡。
智香只好吩咐阿健把剩下的事交给自己,让他先下班了。阿健走了之后,智香一个人也提不起劲做事,于是点烟抽了起来。
这时,茉莉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很意外地,她提的竟然是有关母亲由子的事。
“啊,是智香吗?嗯,跟你说或许比较好。我问你,‘富坚由子’你认识吗?”
“嗯?那是我妈呀!”
茉莉在没有旁人的护理站里,一边看着由子的病历表、一边拨了这通电话。
这位病患的子宫癌已经相当严重了,而且她情绪非常低落,又没有亲人。茉莉遵守着护士的守密义务,没对智香说什么;但却证实了她的碓就是直树的母亲。
这时,舞永回到了故乡小镇。
昨天挂掉了茉莉的电话之后,舞永仿佛被自己说出的话所催促似地,马上就收拾好行李、坐上夜车回老家。
昔日以卖青鱼而繁荣的小镇,还留有当年的一些风貌。街道上古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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