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跟你们提的‘脱感疗法’,你们试过了吧!?在哪里试的?”
“嗯,在我高中母校的体育馆里。”
“两个人单独相处,没什么问题吗?”
“一切都很顺利!”
“之后呢?两个人有肌肤之亲吗?”
直树回答道“没有!”但医生却看出了舞永眼神有异。于是他把舞永支开了,留下直树一人在诊察室里。
“她的情况渐渐好转了,但是,说得严重一点,一个女孩子若对‘性’有了恐惧感,想要克服它是很困难的。你想象一下,就好比硬要把一根棒子插入她的身体似地,她当然会感到痛苦啊!对她来说,‘性’就像是这么一回事。今后,就算一直持续做治疗,我也不敢保证她会完全正常。即使如此,你也愿意陪在她身边吗?”
“我会努力的!现在的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直树毫不掩饰地这么说道。他的态度让筒井医生稍微放了心。
舞永在医院的庭院里等着直树,也把前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陪在一旁的茉莉。
“昨晚,我不想离开他,而且我以为自己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才对……”
“不能太急的!你是不是以为,如果一直无法和他有进一步的关系发生,他就会离你而去?”
“你觉得不会这样吗?我的心里很不安。”
“你一定要相信他!你不该随便乱想,应该让一切顺其自然才对!”
“对不起!茉莉,有关直树的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别这么说。我根本不会在意的。你别想太多了,舞永。”
这时,直树正好来了。茉莉告诉直树,由子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她已在服用抗癌剂,但由于头发并没脱落,可见得药完全没有发挥效用。由子身上的癌细胞比想象中蔓延得要快。
在病房里,智香正在劝由子吃饭。但是,手术后动弹不得的由子,整天待在充满药味的病房里,觉得一点食欲也没有,而且心情烦躁极了!
“你不能不吃东西的!”
“求求你,让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想到外面看看,求求你!”
“不行的!不管怎样,你先吃饭!待会儿我再问护士小姐能不能让你出去好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求你,我自己出去!”
由子想从病床上坐起来,智香急忙阻止她。
“你别这样!别做傻事!”
“这是我的自由!反正我也快死了,做什么事都不要紧吧?反正也医不好了!”
由子把智香的手甩开,开始失声大哭。这时,和茉莉一起来到病房前的直树惊讶地在门口站住了,而茉莉则赶紧走进病房里。
“怎么了?富坚太太!”
“跟你无关!”
“是吗?那你就继续哭吧!”
和慌张失措的智香不同,茉莉对由子摆出很干脆的态度。“整天想着不高兴的事,当然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和周遭的人不舒服罢了。不吃饭也没关系,那你就一直打点滴好了!不过,这么一来,你就绝对别想去外面走走了!即使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听到茉莉这样说,由子稍微平静了下来。茉莉拿着汤匙、舀了食物放到由子嘴边,由子也只好张嘴把东西吃了下去。而她的眼睛也瞄到了站在门口没进来的直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咀嚼着食物。
直树觉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原来个性强悍俐落的母亲,现在竟如同孩子般地让别人喂食……。
智香看到了茉莉的态度,不禁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可悲。她和直树走到医院楼顶的晒衣场时,她说出了亲身的感受。
“我觉得好羞耻,原本以为照顾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结果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我不敢直接用手去拿妈妈换下的脏衣服。她是我亲生的妈妈,但我却还拿着棍子用搅拌的方式洗她的衣服。我心里甚至还在抱怨,为什么自己得做这些事?如果那时我逃开了,那我就真的是个差劲到极点、无药可救的人了……”
斗大的泪滴从智香的脸颊上滑了下来。直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站在妹妹的身旁,默默地帮她晒母亲的衣物。
楼顶的风吹干了智香的泪水,晒衣架上的衣物也随风摇曳着。
直树在送舞永回家的路上谈到了智香。
“我想,其实你也不必对她说什么肥!只要你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听她说话,她就很高兴了!”
舞永这样安慰着直树。对直树来说,这么长久以来,这是妹妹第一次把心中的话说给自己听。自从智香长大成人之后,总是一副执拗的模样,和直树常有争吵。但母亲的病却让他们兄妹之间恢复了一些亲人的感觉。
“我想,你母亲一定也这么想的!你就原谅她吧!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家庭的亲情了……”
舞永真诚地说道。突然之间,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父亲绊造正站在她的公寓之前。
绊造的头发上有些许的汗水,看到了舞永,他的眼角隐隐浮现了泪光。
“回家吧!舞永!回小樽吧!”
母亲果然还是忍不住把那件事告欣了父亲。父亲一定是一听到女儿的遭遇,就忍不住赶到东京来了。
舞永先让父亲进屋,但绊造似乎想马上就带女儿回家似地。“我们坐今天晚上的夜车回去……”绊造打了电话回小樽,然后就急急地催女儿快整理行李。
“求求你!如果现在就这样带她回去的话,对她是不好的啊!”
“你懂什么?”
“他知道很多爸爸不知道的事。”
“你算什么!?”
“我……我很爱她。”
“就算舞永遇到那样的意外?”
“当然!”
“嘴巴要说得怎么好听都可以!”
“老实说,为了这件事,我心中一直很痛苦。但是,我现在能很肯定地说,我可以爱她一辈子。”
舞永也拼命地说服父亲这
“我需要他,爸爸。我能克服一切、渐渐好转,都是因为有他的缘故……我也打算一辈子和他生活在一起。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我说‘不’,只要他说‘是’,我就相信他!”
绊造虽想反驳些什么,却被两个人认真的表情所慑住了。
“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医院?我想让伯父知道现在她心中的痛苦,我想让伯父看看舞永奋战的样子!”
这天晚上,在一家卡拉OK小酒吧里,吾郎和茉莉又谈到了直树和舞永的事。
“直树那家伙真厉害,两个人又复合了!”
“这次一定没问题了吧!因为现在的他们和过去完全不同呢!”
“茉莉,你还好吧?你是为了完全把直树忘了,才约我出来的吧?”
吾郎说中了茉莉的心事。茉莉低声道:“我没这个意思……”但表情却黯淡了下来。
“对不起!我这个人太不懂得体贴别人的心情了。所以,我才会连友子的心情都不了解。上次,友子回静冈的时候,我觉得她好象有话对我说似地!”
“我也觉得!”
“真的?从那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但还是百思不解。”
“别担心,你会知道的!因为现在的你,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爱呢!”
“还是比不过你!”
“你在说什么啊!?干嘛扯上我!”
“太过谦逊是不行的!你比任何人都更有爱心。正因为这样,所以你愿得如此既坚强,又拯救了许多人……”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只不过是别人没看出来而已。不过,你习惯于付出爱,却不知道怎么样去接受爱。”
“那我该怎么做?”
“想找人安慰,想吐苦水的时候,就尽情地放开自己吧!”
这天晚上,吾郎把茉莉送到了家门口。
“那么,我走了!”
“你不上来坐坐吗?想找人安慰时就尽情放开,不是比较好吗?”
茉莉闪烁的眼光中有着一种依赖的眼神。吾郎情不自禁地拥住了茉莉,温柔地吻她。而茉莉也热情地响应着吾郎。但是,过了不久,吾郎轻轻地把茉莉放开了。
“茉莉,你这种方法是不对的!你不能为了排解寂寞而随便找一个人陪。你不能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做这种事的。或许你会笑我这个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跟你说这些吧?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吾郎看得出来,这天晚上的茉莉心中充满了失去直树后的空虚感。茉莉点了点头,对吾郎说了一句“对不起!”
吾郎站在原地,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茉莉寂寞的背影走进屋里。
第二天,绊造勉强地来到医院,看舞永接受治疗的过程。
舞永仰躺在沙发上,开始进行‘想象训练’的治疗。
“好了,门被打了开来,有一个男人走进来了。今天,来的不是直树,而是另一个人。比方是你认识的广濑先生好了!”
虽然意识模糊,但舞永却突然抽动了一下身体。
“对,你当然会紧张了。他和上次直树来的时候一样,就坐在你身边。然后,他在你身边轻声地说话。”
舞永不自觉地想逃,而筒井医生则把那个小钥匙圈放在舞永的手掌心上。这小东西对舞永来说是一个护身符;最后,舞永终于冷静了下来。
在现实的生活中,有人在身边轻声说话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但对舞永来说,即使是工作时摄影师或是导演一靠近,她就会开始发抖,恐惧感立即袭上心头。所以,非要让她习惯这一类的事不可。但是,在一旁观看的绊造却感到很生气,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治疗的意义。
医生拿出了舞永前次接受治疗时的录像带向绊造说明。因为医生知道,绊造若没看过舞永发作时的情形,就无法了解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接受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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