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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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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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马克西米连在诏书中所说的话:他有理由完全信任他们,深 
信他们的理智、勇敢、经验、忠诚和高尚品德。 
然而有一人是例外。此人长着一张精明、聪慧,狡诈的 
面孔,兼有猴子般嘴脸和外交家相貌的一种面容。红衣主教 
一见,趋前三步,深鞠一躬。其实,此人的大名只不过是根 
特市的参事和靠养老金过活的纪约姆·里姆。 
此人是什么角色,当时很少人知晓。此人可是稀世之天 
才,若处在一个革命时代,准会光芒四射,成为叱咤风云的 
头面人物。然而在十五世纪,只能是偷偷摸摸搞些诡计罢了, 
如圣西蒙公爵 ① 
所云,在破坏活动中生活。此外,他很受欧 
洲第一号破坏家 ② 
的赏识,同路易十一合搞阴谋是家常便饭, 
经常染指王上的秘密勾当。这一切,当时的观众全然不知,只 
是看见红衣主教对这个病容满面、酷似弗朗德勒典吏的人物 
那样彬彬有礼,感到十分惊奇。 
四 雅克·科珀诺尔君 
根特的那位领养老金的使节和红衣主教大人低弯着身体 
相互揖拜,又用更低的声音寒暄了几句。此时出现一个人,身 
躯魁梧,脸庞宽大,肩阔膀圆,同吉约姆·里姆并肩走进来, 
就好比一条猛犬走在一只狐狸旁边。他头戴尖顶毡帽,身穿 
皮外套,被周围绫罗绸缎一衬托,像污斑似地显得十分惹眼。 
监门以为这是哪个马夫晕头转向摸错了门,便即刻把他拦住: 
“喂,朋友!不许过!” 
穿皮外套的大汉用肩一拱,把监门推开了。 
“你这个家伙想干什么?”他张开嗓门大喝了一声,全场 
观众都侧耳听着这场奇异的对话。“你没长眼,没看见我是跟 
他们一起的?” 
“尊姓大名?” 
“雅克·科珀诺尔。” 
“尊驾身份?” 
“卖袜子的,商号三小链,住在根特。” 
监门退后了一步。通报判官和市长,这倒还将就,可是 
通报一个卖袜子的,可真难办。红衣主教如坐针毡。全场民 
众都在听着,看着。两天来,主教大人费尽心机,竭力调教 
这些弗朗德勒狗熊,好让他们能在大庭广众面前稍微可以见 
得人。可是,这纰漏糟透了。倒是吉约姆·里姆,始终带着 
狡黠的笑容,走近监门跟前,悄悄给他提示道: 
“您就通报雅克·科珀诺尔君,根特市判官的书记。” 
“监门,”红衣主教接着话茬高声道,“赶快通报雅克·科 
珀诺尔君,著名根特城判官的书记。 ” 
这下子可出了差错。要是吉约姆·里姆独自一个倒可以 
掩盖过去,可是科珀诺尔已经听到红衣主教的话了。 
“不对,他妈的!”他吼叫着,声如雷鸣。“我,雅克·科 
珀诺尔,卖袜子的。你听清了吗,监门?不多也不少,货真 
价实。他妈的!卖袜子的,这有什么不好!大公先生不止一 
次到我袜店来买手套哩。” 
全场爆发了一阵笑声和掌声。在巴黎,一句俏皮话总是 
立即得到理解,因而总是受到捧场的。 
我们还应插上几句:科珀诺尔是个平民,而他周围的观 
众也是平民,因此,他们之间思想沟通有如电流之迅速,甚 
至可以说意气相投,同一个鼻孔出气。弗朗德勒袜商当众给 
宫廷显贵们脸上抹黑,这种傲慢的攻击在所有平民百姓的心 
灵中激起了某种难以言明的尊严感,这种感觉在十五世纪还 
是模糊不清的。这个袜商刚才竟敢顶撞红衣主教大人,可真 
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有些可怜虫习以为常,连给红衣主 
教擎衣牵裾的圣日芮维埃芙住持的典吏的几个捕头的那班奴 
仆,也都对他们毕恭毕敬,俯首贴尾,所以一想起来心里挺 
痛快的。 
科珀诺尔高傲地向主教大人打躬,主教大人连忙向路易 
十一也畏惧的万能市民还礼。随后,正如菲利浦·德·科米 
纳 ① 
所称之为贤人和滑头精的吉约姆·里姆,面带讥诮和优 
越感的笑容,注视着他俩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主教大 
人十分狼狈,忧心忡忡,而科珀诺尔泰然自若,踌躇满志,也 
许还暗自思忖,说到底他那袜商的头衔并不比其他头衔逊色, 
而他前来替其议婚的玛格丽特公主的母亲玛丽·德·勃艮 
第,对红衣主教说不定比不上对袜商的惧怕哩,因为能够把 
根特人煽动起来反对鲁莽汉查理的公主的那班嬖宠们,并不 
是什么红衣主教;当弗朗德勒的公主亲自跑到断头台下哀求 
民众宽饶他们时,一句话就可以增强群众的意志,不被她的 
眼泪和恳求所动的,也不是什么红衣主教;可是,袜商只要 
抬一抬他穿着皮外套的胳膊肘,就可以叫两个人头落地:吉 
·德·安贝库和吉约姆·于果内两位赫赫有名的老爷 
① 
! 
但是,对于可怜的红衣主教来说,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与这般没有教养的人为伴,看来这杯苦酒非饮到底不可了。 
看官也许还没忘记那个厚颜无耻的叫花子,就是序诗刚 
一开始,便爬到红衣主教看台边沿上的那个乞丐吧?即便这 
些显贵驾到,他也没有松手爬下去溜走;当上层教士们和使 
臣们纷纷入座,活像弗朗德勒鲱鱼一般紧挨着坐在看台的高 
靠背椅上,他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架式,索性把两条腿交叉 
搁在柱顶盘下楣上面。其蛮横无礼,世所罕见,但起初并没 
有人发现,大家都把注意力转向别处去了,而他,对大厅里 
发生的事情也全然不知,只见他摇头晃脑,一副那不勒斯人 
无忧无虑的神情;仿佛出自某种机械惯性的作用,在喧阗中 
不时一再喊着:“请行行好吧!”诚然,在全场观众中,可能 
唯有他独自一个人不屑掉头去瞅科珀诺尔和监门的争执。然 
而,说来也真凑巧,根特这位已经取得民众强烈好感并成为 
众目注视中心的袜店老板,恰好走过来坐在看台的第一排,不 
偏不倚正在乞丐头顶上方。这位弗朗德勒的使节,仔细察看 
了一下眼皮底下的这个怪物,亲热地拍了拍他破烂衣服下的 
肩膀,大家一看,吃惊可不小呀。乞丐猛然一回头,两张脸 
孔顿时流露出不胜惊讶、心领神会、无比喜悦的神情。随后, 
全然不顾在场的观众,袜商和病鬼手拉着手,低声细语攀谈 
起来。这时,克洛潘·特鲁伊甫的破衣烂衫衬托着看台上的 
金线锦锻,就像一条毛毛虫爬在一只桔子上一般。 
看见这新鲜的奇特景象,观众欣喜若狂,大厅里一片嘈 
杂声,红衣主教立即觉察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稍微欠了欠 
身,但从他的座位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儿特鲁伊甫身上那件 
见不得人的宽袖衣衫,自然而然以为是乞丐在讨乞。这样胆 
大包天,教红衣主教气炸了,喊道:“司法宫典吏大人,快给 
我把这个怪物扔到河里去!” 
“他妈的!红衣主教大人!”科珀诺尔仍然握着克洛潘的 
手,说道:“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绝了!绝了!”喧闹的群众嚷道。从此,如同菲利浦· 
德·科米纳所言,科珀诺尔君在巴黎也像在根特一样,深受 
民众的信任,因为这样气概的人如此目无法纪,一定深得民 
心的。 
红衣主教一听,气得紧咬嘴唇。他侧头对身旁的圣日芮 
维埃芙教堂的住持低声说: 
“这就是大公殿下派来给玛格丽特公主议婚的滑稽可笑 
的使节!” 
“大人阁下同这班弗朗德勒猪猡讲礼节,那是白费心。”住 
持应道。“珍珠摆在猪面前 ① 
。” 
“倒不如说,猪在玛格丽特之先 ② 
。”红衣主教微笑地答 
道。 
听到这些文字游戏,所有身披架裟的朝臣们个个乐得心 
醉神迷。红衣主教顿时心情稍微轻松一些,总算同科珀诺尔 
扯平了,他的调皮话也得到了捧场。 
现在,我们不妨用今天时行的说法,对看官中间那些有 
能力归纳形象和意念的人不妨问一声,当我们打断他们原先 
的注意力时,他们对司法宫平行四边形大厅里的情景是否有 
个清晰的印象。大厅中间,背靠西墙,是一座铺着金色锦缎 
的华丽大看台。那些神情严肃的人物在监门高声通报下,从 
一道尖拱形小门,一个接一个地步入看台。看台的头几排长 
凳上,已经坐着好多贵人,头上戴的帽子或是貂皮的,或是 
丝绒的,或是猩红绸缎的。在肃穆庄严的看台周围、下方和 
对面,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到处是一片喧豗。民众的千万 
双眼睛注视着看台上的每一张脸孔,千万张嘴巴交头接耳说 
着看台上每个人的名字。这种情景确实稀奇,值得观众注目。 
然而,在那边,大厅的尽头,那上排有四个五颜六色的木偶、 
下排也有四个木偶的台子,究竟是什么玩艺儿?台子的旁边, 
那个身穿黑布褂儿、脸色苍白的人,到底是谁?唉!亲爱的 
看官,那是皮埃尔·格兰古瓦及其演出序诗的戏台。 
我们大家都把他丢到脑后去了。 
而这恰恰是他所担心的。 
红衣主教一入场,格兰古瓦就一直坐立不安,千方百计 
想挽救他序诗的演出。先是吩咐已停顿下来的演员继续演下 
去并提高声音,可是眼见没有一个人在听,索性叫他们停演 
了。停演已有一刻钟之久,他一直不停地跺脚,不停地奔忙, 
不停地呼喊吉斯盖特和莉叶娜德,不停地鼓动周围的人要求 
序诗演下去。可是这一切努力全付诸东流了。没有一个人把 
视线从红衣主教、御使团和看台上移开:看台成了各个视线 
辐凑的巨大圆圈的唯一圆心!我们还得遗憾地指出,当红衣 
主教大人驾临,把大家注意力都可怕地分散开的时候,序诗 
的演出已开始叫观众有点腻烦了。说到底,看台也罢,戏台 
也罢,演的都是同一出戏:耕作和教士的冲突,贵族和商品 
的冲突。而且,格兰古瓦给打扮得怪里怪气,穿着黄白相间 
的大褂,涂脂擦粉,不伦不类,文绉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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