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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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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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打大些,你不是带镐子来了吗?”特里斯丹说道,怒 
气冲天。 
母亲一直警惕着,从洞穴底里注视着外面的动静。她不 
再抱什么希望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但绝不愿意人家 
把她的女儿夺走。 
亨利埃·库赞从柱子阁的棚子里去找来绞刑时垫脚用的 
一只工具箱,还从棚子里拿来一架双层梯子,随即把它靠在 
绞刑架上。巡检大人手下五六个人带着鹤嘴镐和撬杠,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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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斯丹向窗洞走来。 
“老婆子,快把那个女子乖乖交给我们!”巡检声色俱厉 
地说道。 
她望着他,仿佛听不懂似的。 
“上帝脑袋!”特里斯丹又说。“圣上有旨,要绞死这个女 
巫,你干吗要阻拦?” 
可怜的女人一听,又像往常那样狂笑起来。 
“我干吗?她是我的女儿。” 
她说出这个字的声调,真是掷地有声,连亨利埃·库赞 
听了也不禁打个寒噤。 
“我也感到遗憾,可这是王上的旨意。”特里斯丹接着说。 
她可怕地狂笑得更厉害了,喊道:“你的王上,跟我何干? 
老实告诉你,她是我的女儿!” 
“捅墙!”特里斯丹下令。 
要凿一个够大的墙洞,只要把窗洞下面的一块基石挖掉 
就行了。母亲听见鹤嘴镐和撬杠在挖她那堡垒的墙脚,不由 
得怒吼一声,令人心惊胆颤,随即在洞里急得团团直转,快 
如旋风,这是类似猛兽长期关在笼子里所养成的习惯。她什 
么也不说,两眼炯炯发光。那些兵卒个个心底里冷似寒冰。 
猝然,她抓起那块石板,大笑一声,双手托起,向挖墙 
的那些人狠狠掷去。但由于双手发抖掷歪了,一个也没有砸 
到,石板骨碌碌直滚到特里斯丹马脚下才停住。她气得咬牙 
切齿。 
这时候,太阳虽尚未升起,天已大亮,柱子阁那些残旧 
虫蛀的烟囱,染上了玫瑰红的美丽朝霞,也显得悦目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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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正是巴黎这座大都市一清早就起来的人们,神清气爽,推 
开屋顶上天窗的时候。河滩广场上开始有几个乡下人,还有 
几个骑着毛驴去菜市场的水果商贩陆续走过。他们看见老鼠 
洞周围麋集着那队兵卒,不由得停下了片刻,惊奇地察看了 
一下,随即径自走了。 
隐修女来到女儿身旁坐了下来,在她前面用自己的身体 
护住她,目光呆定,听着一动也不动的可怜孩子一再喃喃念 
着:“弗比斯!弗比斯!”拆墙似乎在进展。随着它不断的进 
展,母亲不由自主地直往后退,把女儿越搂越紧,直往墙壁 
上靠。突然,隐修女看见那块石头 (因为她一直守望着,目 
不转睛地盯着它)松动了,又听见特里斯丹给挖墙的人打气 
鼓劲的声音。从某个时候起,她就身心交瘁,这时振作起精 
神,大叫起来,说话的声音忽而像锯子声那样刺耳,忽而结 
结巴巴,仿佛嘴上挤压着万般的咒骂,一齐同时迸发出来一 
样。只听见她喊叫:“嗬!嗬!嗬!真是坏透了!你们是一帮 
强盗!你们果真要绞死我的女儿?我告诉你们,她是我的亲 
骨肉!噢!胆小鬼!噢!刽子手走狗!猪狗不如的兵痞!杀 
人凶手!救命!救命!救命!他们就这样要把我的女儿抢走 
吗?所谓仁慈的上帝,到底何在?” 
于是她像一头豹子那样趴着,口吐白沫,目光迷离,毛 
发倒竖,冲着特里斯丹咆哮着: 
“走近些,过来抓我的女儿吧!我这个女人告诉你,她是 
我的女儿,难道你真的听不懂吗?你知道不知道,有个孩子 
是什么意思?唉!你这豺狼,难道你从来没有跟你的母狼睡 
过?难道你从来没有狼崽吗?要是你有崽子,你听到它们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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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时,难道你就无动于衷,不觉得肚子里在翻腾吗?” 
“使劲撬下那块石头,它已经松动了。”特里斯丹说道。 
好几根撬杠一起掀起那块沉重的基石。前面说过,这是 
母亲的最后屏障。她扑了上去,使劲想顶住,用指甲紧抓那 
块石头,可是那么巨大的一块石头,又有六条汉子拼命撬着, 
她哪能抓得住,一脱手,只见它顺着铁撬杆慢慢滑落到地上。 
一看见入口已打通,母亲索性横倒在洞口前,用身体去 
堵塞缺口,双臂扭曲,头在石板上撞得直响,嗓门由于精疲 
力竭而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喊道:“救命呀!救火!救火!” 
“现在,去抓那个女子!”特里斯丹说道,始终无动于衷。 
母亲瞪着兵卒,样子叫人望而生畏,他们宁愿后退,也 
不想往前一步。 
“怎么啦!”特里斯丹嚷道,“亨利埃·库赞,你上!” 
没有一个人跨前一步。 
特里斯丹骂道:“基督脑袋!还算是武士!一个娘们就把 
你们吓得屁滚尿流!” 
“大人,您把这叫做一个娘们?”亨利埃说道。 
“她长着一头狮鬣!”另一个接着说。 
“行啦!”特里斯丹又说。“洞口够大的,三个人齐头进去, 
就像攻打蓬图瓦兹时的突破口一样,赶快了结,死穆罕默德! 
谁先后退,我就把他砍成两段!” 
巡检和母亲都是咄咄逼人,兵卒们夹在中间,一时不知 
如何是好,终于横下心来,向老鼠洞进发。 
隐修女见此情景,猛然跪了起来,拨开垂在脸上的头发, 
两只擦伤的瘦手一下子又垂落在大腿上。于是,泪水夺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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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面颊的皱纹扑簌簌往下直淌,如同 
冲刷出河床的湍流一样。与此同时,她开口了,可是声音那 
样哀婉,那样温柔,那样顺从,那样令人心碎,叫特里斯丹 
周围那些连人肉都敢吃的老禁头听了,不止一个在揩眼泪。 
“各位大人!各位捕快先生,请听我一言!这件事我非向 
你倾诉不可。这是我的女儿,知道吗?是我从前丢失的小不 
丁点儿的亲骨肉!请听我说吧。这事说来话长。你们想想,诸 
位捕快先生我是很熟悉的。从前,由于我生活放荡,孩子们 
常向我扔石头,那时候捕快先生们一向对我都是很好的。你 
们明白吗?当你们知道底细以后,你们会把我的孩子给我留 
下的!我是一个可怜的卖笑女子。是吉卜赛女人把她偷走的。 
我甚至把她的一只小鞋一直保存了十五年。喏,就是这只鞋。 
她那时就这样小的脚。在兰斯!花喜儿!苦难街!这一些你 
们可能全晓得。那就是我。那时候,你们还年轻,正是美好 
的时光。那时日子过得多么轻松愉快。你们会可怜可怜我的, 
是不是,各位大人?吉卜赛女人偷走了我的女儿,把她藏了 
十五个春秋。我过去一直以为她死了。想想看,我的大好人 
们,我还以为她死了呀!我在这里度过了十五个年头,就在 
这地洞里,冬天连个火取暖都没有。这,可艰难呀!可怜的 
亲爱的小鞋!我呼天唤地,慈悲的上帝终于听到了。昨天夜 
里,上帝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啦。这真是仁慈上帝显示的奇迹 
呵!我的女儿并没有死。你们不会把她抓走的,我深信不疑。 
再说,要是换上我,我二话不说,可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孩 
子啊!她来日方长,让她见见天日吧!……她有什么对不住 
你们的地方呢?一点也没有。我也没有。我只有她这点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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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已经老了,她回到我身边,这是圣母恩赐给我的福份, 
你们要是能设身处地地替我想一想,就好啦。再说,你们大 
家都是大好人!你们本不知道她是我的闺女,现在你们知道 
了。啊!她是我心头上的肉呀!巡检大老爷,我宁愿我的肺 
腑被捅上一个大窟窿,也不愿看见她手指头擦破一点皮!看 
您的样子是个和善的大老爷!我对您说的这一切,已经把事 
情的底细向您解释清楚了,难道还会有假?啊!您也有母亲, 
大人!您是长官,就求求您把我的孩子留下吧!您看,我跪 
着求您,就像祈求一个耶稣基督那样!我并不向任何人乞求 
什么,我是兰斯人,各位老爷,我有一小块田地,是我的舅 
舅马伊埃特·勃拉东留给我的。我并不是叫花子。我什么都 
不要,只要我的孩子。啊!我要留住我的孩子!仁慈的上帝, 
他是万物之主,不是平白无故就把孩子还给我的。国王!您 
说王上!就是把我的小女儿杀了,这并不能给他增添许多乐 
趣!况且国王是仁慈的!这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是 
我的!而不是国王的!也不是您的!我愿意走开!我们愿意 
走开!说到底,无非是两个过路的女子,一个是母亲,一个 
是女儿,让她俩过去不就得了!放我们过去吧!我们是兰斯 
人。啊!你们都是好人儿,捕快老爷们!我喜欢你们大家。你 
们请别抓走我的爱女,那是不行的!难道这是完全做不到的 
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手势,她的声调,她吞泣饮泪的倾诉,合掌绞扭的 
动作,令人伤心的微笑,泪水盈眶的目光,痛苦的呻吟,辛 
酸的叹息,撕心裂肺的惨叫,颠三倒四和语无伦次的诉说,所 
有这一切,我们不想细表了。她不再作声了,隐修士特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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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紧蹙眉头,那却是为了掩饰他虎视眈眈的眼睛中滴溜直转 
的一颗泪珠。然而他克制了这种软弱心肠,口气生硬地说了 
一句:“这是王上的旨意。” 
接着,他俯身凑近了亨利埃·库赞的耳边,悄悄说道: 
“赶快干完了事!”这位威风凛凛的巡检或许觉得,连他自己 
也心软了。 
这个刽子手和捕快们闯进小屋里。母亲没做任何的抵抗, 
只是向女儿爬过去,奋不顾身扑上去。埃及少女看所见兵卒 
走近来,死亡的恐惧使她振作起来,高喊:“妈妈!我的妈啊! 
他们来了!快保护我呀!”其声调的悲怆难以言表。“来了!我 
的心肝宝贝!妈来保护你!”母亲应道,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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