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奥德河上的春天 [苏] 卡扎凯维奇·ЭМ- 第6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了。传来了呻吟声。鲁缅采夫从怀里掏出一支信号枪,射向天空。红色信号弹在他的头顶上高高地飘动。他射出了第二颗绿色信号弹。我们的大炮差不多同时吼叫起来了,于是鲁缅采夫高声嚷道:“前进!”

  他的声音是嘶哑的。他又把同一个字喊了一遍,就带着克劳斯沿小径向前奔跑。炮弹在他们面前爆炸了,发出强烈的火光。一座房子燃烧起来了,接着第二座房子燃烧起来了。士兵们在后面沉重地呼吸着。听得见伏罗宁低沉地复述着:“前进,弟兄们!前进!”

  侦察兵们跟射击手们不同,他们习惯于夜间行动,所以都比较镇静。步兵们都忙碌着,用呐喊声鼓励自己。

  在信号弹辉煌的光芒照耀下,他们越过了菜园,克劳斯在这儿高声而轻松地说:“完了!”

  布雷区走完了。连队散开了,以一字队形前进,一边前进,一边用自动枪和步枪猛射。

  他们冲进了最前面的几间屋子里。四周很亮,可是这一次不是德军信号弹发出来的光——信号弹手大概被打死了,或者逃跑了——而是我们的炮弹所燃起的火烧的红光,侦察兵们和克劳斯都跑回去了,克劳斯已经没有人监视,他仿佛成了我们的士兵。

  一个连队跟着一个连队沿克劳斯所指示的小路跑过了布雷区。

  拂晓,总攻击开始了。一个邻近的师从北面冲进了城市。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跟埋伏在小屋里的德国兵展开了短促的战斗。鲁缅采夫和侦察兵们越过菜园和花园,愈益向北深入。战斗的响声渐渐远了,接着完全沉寂了。在什么地方传来了汽车喇叭的鸣响和嘶哑的人声。

  侦察兵们翻过了一堵围墙,到了一座满栽开着花的果树的小花园。他们在一座小亭子里坐下来休息,鲁缅采夫在这儿注意到一道好象故乡黑龙江畔村子里的冬天蜂房似的土堤。堤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扇小木门开启了。侦察兵们拿出手榴弹,准备扔过去。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出现了,一个雀斑脸的孩子抱着一支猫,爬出到地面上来了。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甚至仿佛用鼻子嗅着,枪声是不是真的停止了,接着尖叫道:“……什么都静啦!……”

  这个孩子很象从冬天蜂房里爬出来的俄罗斯孩子!

  他没有发觉侦察兵。一个老头儿和一个年轻的女人跟着他从避难室里爬出来。他们跟孩子一同朝屋子走去,这时候他们发现了俄国人,吓得向后倒退了一步。

  “什么都静啦!”鲁缅采夫重说了一遍。

  不错,到处都沉寂了,德国人停止抵抗了。

  市民们都怯生生地隔窗张望着,他们终于都走到街上来了,左顾右盼。慢慢地走到政治工作人员们贴在房子墙上的苏联传单跟前。

  “希特勒分子们来而复去,可是德国人民和德国国家是永远存在的。”

  甚至在目前经过这样的巨变以后,德国人还是恐惧地向四面张望,惟恐旁边站着什么‘街区长’,低声地念着这句话的上半部分:“……希特勒分子来而复去……”

  俄国战地厨灶在街上冒着烟。浸在蒸汽中的炊事员们拿着长柄大勺子分粥。孩子们领会新的情势比大人更快,最先走到这些厨灶旁边,炊事员们把他们很浓的粥分给了孩子们。不多一会工夫,孩子们拿着盘子和锅子排立在厨灶旁边了。

  一个牧师愕然四顾,走过去了,三天前他在教堂里读到了一份这样的宣传单:“……大卫用机弦甩石,胜了那菲利士人,打死他,”这个牧师说机弦甩石,就是指新的秘密武器,在最近几天内,法西斯宣传特别乐意吹嘘这种武器。

  现在这个牧师去过了俄国警备司令部,得到了作礼拜的许可。当他去警备司令部的时候,他的妻子哭哭啼啼地送他。他自己也觉得他是为基督的理想而赴死的殉道者。但是他没有机会戴殉道者的花冠。司令官是一个很客气的俄国少校,他请牧师喝茶。

  不错,他必须另找一个不同的、完全不同的礼拜日传道的题目,大概最好是这样:“……我的百姓作了迷失的羊。牧人使他们走岔路,使他们转到山上。”

  俄国兵们休息了一会儿后,又向西移动了。他们出城到了大陆上,看见了一个异常的场面。师侦察队长鲁缅采夫站在一群德国俘虏中间。他紧紧地握着一个德国人的手,这个人穿着一套破烂的绿制服,象其余的人一样肮脏、没修过脸。使他们觉得诧异的是,政治部主任坐着汽车赶到了,他跳下汽车,走到那个德国人跟前,也紧紧地和亲切地握他的手。这个德国人轻轻地说着什么,感动地微笑,要是他不穿那套令人憎恨的军服,他完全象一个好人。 


第十六章
 
  军队一经突破敌人强固的筑城地区,进入了防御较为松弛的地方,整个生活状况一眨眼间就改变了。连续不断的强烈的紧张——那时候神经紧张到极点,那时候每一条可恶的溪流和绿荫如盖的小林里,都隐伏着死神——给追击已被击溃的或已经陷于孤立的敌军部队的战斗狂热所代替。

  斯泰因柏克·海德是一座广大的混杂的森林,它是德军最后的设堡地界,德国人在这个地段里进行着有组织的抵抗。丘霍夫上尉的连队在这里捉住了一批俘虏,原来他们都是柏林警署的警察。不能说这批警察抵抗得特别顽强。他们显然比较习惯于对付没有武器的人。当自动推进炮团冲破了他们的战斗队形的时候,他们就整批整批地投降了。

  居民点越来越多,它们之间互相越来越靠近,终于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居民点,虽然名称各不相同。当各司令部报告占领了柏诺、布哈、佐柏尼克、林顿堡和勃兰肯堡的时候,士兵们把这些居民点当作一个广大的居住中心,以为这里已经是柏林了。

  大城市的接近越来越明显了。高压电线杆到处象无穷尽的行列延伸着。高架桥和桥梁、城郊车站的月台、占地很广的大仓库、水塔、“柏林”的酒吧、首都各公司和报纸的广告——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大城市接近了。而且到处:在房子上、在马路边的告示牌上、在堆栈和仓库的围墙上,在桥上和列车上、甚至在柏油路上都闪耀着新鲜的题字:三个大的和小的、黑的和白的、绿的和红的、用油漆书写的哥特体和拉丁体的字:“柏林永远是德国的!”

  这几个字意味着俄国人不会进入柏林,听起来好象是一句咒语。它们给人以一种恐惧和因绝望而引起的疯狂的印象。如果士兵们有工夫注意到这几个字,他们一定会发笑的。

  德国人用树、铁栅、翻倒的公共汽车和防坦克木栅阻塞了街道。配置在花园里和菜园里的迫击炮向十字路口轰击。埋伏在地窖里的伏士德巴达龙手们攻击着坦克和自动炮。

  丘霍夫上尉的连队给配属了几门迫击炮、防坦克炮和三辆坦克。在这些决定性的进攻的日子里,武器的充足达到这样的程度,甚至一个普通的步兵连也拥有这么多的支援兵器!

  “顶好能配属给我们一架轰炸机,”谢米格拉夫狂喜地说,“我们就象一轧完整的军队了!”

  丘霍夫的手臂给手榴弹片击伤了一点,但是他保持着镇静的神态。肮脏的绷带一片片地挂在他的手臂上。他把一挺轻机关枪扛在肩上:机关枪手给打死了,可是丘霍夫不肯减弱连队的火力。

  坦克和自动推进炮是在城市的瓶颈似的狭窄的街道上,它们受到了埋伏在地窖里的德国人的轰击,而受到了损失。跟坦克兵们商量后,丘霍夫决定采取这样的战术:坦克朝上面潜伏着敌人的机关枪手和自动枪手的顶楼和上层轰击。连队的士兵们负责消灭在地窖和低层里的德国的坦克爆破手。

  这个战术证明是十分正确的。

  一条街跟着一条街落到我们部队的手里。步兵们和工兵们在大炮和坦克的火力掩护下,搬开了十字路口的阻碍物和街垒,接着坦克朝上层进行疾风轰击,一边继续前进,步兵靠着房子推进,把手榴弹扔进地窖里,并在十字路口进行机关枪狙击射击。

  已经没有人睡觉了。白天跟黑夜对调了。由于房屋的燃烧和信号弹的发光,夜间向白昼一般明亮。而白天给浓烟遮黑了。

  当一所坚固的多层楼房猛烈地抵抗着的时候,丘霍夫跑到在后面行进的炮队那儿去了。于是炮兵们跑到前面来了,在步兵和坦克的火力掩护下,把巨炮拖到了这座楼房跟前,那些炮象巨型的短枪似的,对准着墙,朝石头巨物的心脏轰击。

  丘霍夫的士兵们跟坦克兵们很亲密。在短促的休息时间里,他们一起吃东西,互相讲述自己的生活和谈论对德国的印象。应该说,这一种战斗友谊对于进攻的胜利起着不小的作用。

  从前,在步兵看来,坦克和自动推进炮只是一种重要的兵种,是战斗中强有力的助手。现在,当士兵们认识了这些钢铁机器里的战士的时候,他们对后者特别亲切。在对付德国的坦克爆破手的时候,斯里温科和他的同志们都知道,除了别的一切以外,他们还保存了这几个人的性命:德米特里·彼德洛维奇,或米嘉,一个从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来的沉默寡言的小伙子,和他的炮塔炮手,莫斯科人派甫鲁施,一个爱说笑话的幽默家。这是真正的协同动作!

  不管战斗的激烈,丘霍夫上尉差不多不停地转着一个念头。他终于决定跟斯里温科谈一下。有一次丘霍夫把上士叫到一边,给他看了柏林地图,这张地图上用红铅笔划出了威廉大街上的国会大厦和政府机关。

  “这就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他说,“最好把希特勒本人捉住……唔,这一点我当然不知道……但是至少得最先冲进那儿。”

  斯里温科笑了笑。

  “好倒是好,”他终于说,“可是谁知道,我们打哪条路走。城市很大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