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团长我的团 (全本)作者:兰晓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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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团长我的团 (全本)作者:兰晓龙-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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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帮着死啦死啦拉开油布盖着的那堆,积在上边的水花四溅。一直没表情的死啦死啦现在有些发傻。一直没表情的我们死死抿着嘴。
  那无论如何也不够装备一个团,也许它够装备一两个押送鸦片的十八九流的连队:一挺锈迹斑斑的马克沁是唯一的重武器。迫击炮是绝没有的,几个小掷弹筒和几挺轻机枪,步枪倒装在箱里省得被看见太糟糕的卖相,但是已经被不辣掏出一支来研究快锈死了的枪栓。我们所面对的一切也许只有收破烂的才有兴趣,连一台破缝仞机也夹在那堆五花八门、多一半跟军备搭不上关系的破烂里充相。
  死啦死啦便掉头走向他的补充兵寻找希望,他实在不该去的,我们隔这么远都瞧出那方队加上我们最多够两个连,但他仍以一种探险似的心态靠近了。
  一群乡巴佬儿站了个摆明是被棍子打出来的队形,裹着刚包上去的军装,眼里仅有的内容是茫然和惶恐。
  死啦死啦便拉开一个的袖子,看了看手上的勒痕,一路被绑来的没错。
  “打哪来的?”他问。
  那位便发出一个难以辩认的音节,吱吱吱吱地吱得自己都发急。
  死啦死啦只好扯开他的衣服,看了看衣服里裹的那具骨骼标本,再看下去真需要勇气,他默默地拍了下那位打算换个人。
  那位空通一声一家伙倒下,还真把死啦死啦吓着了,“没事吧?”
  他面对了一张哭丧之极的脸,“老总,啥时候开饭啊?”
  于是死啦死啦面对地方队里爆炸开了声浪:
  “说了站完了就给饭吃啊!”
  “老总,两天水米没打牙啦!”
  “老总,绑我们的时候都说有粮有饷啊!”
  死啦死啦终于显现一副挠头的窘迫,而离了他十几米的我们爆发出又一种声浪,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狂野地笑过了,笑得直打跌。
  那个聪明人自回来便一直在做着傻事,威胁、利诱、强令、欺骗、煽情、悲壮、卑鄙、逗乐,一切都为造就一个战斗团厉兵秣马的幻相。
  现在他跌回我们中间。打滚吧,和泥浆同在,舒服时别忘了哼哼。
  阿门。
  我们躺着瘫着,坐着靠着在我们刚领受的破烂堆上,好奇心最强的家伙也不想去碰那些枪栓都拉不动的破枪。死啦死啦闷着从那头回来,他这回是真有些郁闷了。
  “梦做完啦?”我问。
  死啦死啦心不在焉得很,“哦。”
  我阴损地说:“马克沁推不动,轮子都锈死啦,呆会当尸体抬回去吧。”
  “哦。”
  “掷弹筒回头成立敢死队来试吧,我怕炸膛。”
  “哦。”
  “你再哦一个,我把刚想明白的事说给你听。”
  “哦。”
  “就咱们这帮杂碎也叫川军团,那川军团上哪去啦?”我问他。
  死啦死啦郁郁地把那块寿布打开又折上,“这不是吗?”
  我说:“别装傻。川军团早打没啦,可又重组啦,重组拉缅甸去啦,拉缅甸又被虞啸卿拉回来啦。咱们还在南天门找死呢,东岸固防的功劳成老虞的啦,成全一个师座啦。老虞成师座啦,他拉回来的川军团就编到主力团,编到特务营啦,都成虞家军啦。可对上有个说法呀,正好有个管袜子的拉回一队鬼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老虞把死人布塞给他,说你就是川军团啦。移花接木的功夫呢。”
  “……亏你费这个脑子。”
  “我就有一点儿不懂,干吗不告诉虞啸卿你带我们上祭旗坡干什么去了?就他的作派,一准儿就要击节赞叹,你用不上得罪他。”我问他。
  “我怕的就是他击节,唐副师座再激昂,陈大员再议论。人死了就死了,死人尸骨都寒啦,用不着活人心里发寒。”死啦死啦说。
  我把一块石头放到马克沁的枪筒上,“那就懂了,你做不了虞家军,那是心腹,亲信。你是弼马瘟大人的架子团,要安静地收破烂,还有那边抓壮丁抓来的烂菜叶子。虞家军会乘风破浪见风就长,可轮不到你。也得罪人,可我瞧陈大员之流再修三世也不是虞啸卿加唐基的对手。”我捅着那块石头玩,“撼山易,撼虞家军难。虞啸卿,能人也。”
  死啦死啦现在开始翻留给他的那几本册子,翻开了又想起在下雨,“伞啊!谁给打把伞?!”
  有屁伞,不辣蛇屁股几个把那块大油布撑起来。
  蛇屁股边撑边喊:“升帐!”
  死啦死啦有口无心地赞,“有出息。”
  死啦死啦钻进去,现在连帐篷都有啦,只是半拉。
  我追着他问:“你听没听我说呀?”
  死啦死啦唰唰地翻他的册子,“算知道你为啥长一副上吊的德行了,你天天有点儿心思就在给自己编套嘛。”
  “我编什么套?我开心得很。哪个司令部敢派这样的团去打仗,那是连司令部也不要啦。咱们连仗都不用打啦,还有空饷吃。——是不是?”
  “是不是”是向所有人渣说的,支着油布的那些家伙,钻进来躲雨的那些家伙便满声附和:“是啊!是啊!”
  死啦死啦百忙中从他的账簿上扫过来一眼,“真的吗?”
  我说:“当然真的!”
  克虏伯嘟囔:“……连炮都没有……”
  蛇屁股便狠揍了他一记,“真的!”
  死啦死啦便又只管他的册子而不理我们了,我们撑着油布,挤在油布里,很难不看到其他人的神色——那是没落。
  是真的,所以有点儿没落。因为死啦死啦把我们拉上祭旗坡的一人十秒钟,所以很没落。
  死啦死啦忽然开始对着册子惊咋,“嗳呀呀。”
  我学着他的腔调,“嗳呀呀?”
  他解释了自己的惊咋,“这帐上还给咱们留了一千多块。不是国币,是半开。”
  我说:“那是虞家军拿得不好意思啦。虞啸卿给你行贿呢。”
  蛇屁股说:“见者有份。给弟兄们打打牙祭吧!你落难时弟兄们可没少操心。”
  死啦死啦便看着他,“是吗?”
  我说是。
  郝兽医反驳道:“是个屁。”
  克虏伯已经想到垂涎了,“可以吃好多呢。”
  丧门星颔首,“嗯。”
  如果死啦死啦刚才一直心不在焉,现在就是加倍加倍地心不在焉,看看我们这个,看看我们那个,反正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显然他想明白了。
  他大叫:“迷龙!迷龙迷龙!嗳,迷龙大爷,迷龙爷爷,你进来躲会雨呗。”
  我们中间有几个郁着闷着的,迷龙因为早上的目睹,不辣因为祭旗坡上的目睹,阿译鬼知道因为什么——而迷龙一直躺在破烂堆上淋雨。鬼都知道他因为什么,现在他郁郁地把自己挤了进来,“干什么?”
  死啦死啦仍是那种谄媚到了肉麻的腔调,“听说你以前干过那行?”
  “哪行?拉皮条拍花卖大烟都没干过。”
  死啦死啦便将手指捏得叭叭的,傻子都知道他在表示数钱,然后他就和迷龙附耳,居然有本事在这样的空间里都不让我们听到他在说什么,跟他的表情比起来,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的迷龙简直就成了正人君子。
  “……不好吧?”迷龙迟疑地说。
  死啦死啦诱之以利,“没什么不好。我再给你个实惠。你家里人不没地方住吗?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特准你从这里边拨钱给他们找个住处。”
  迷龙没说话。但就他那个表情我们便知道他已经被说服。
  死啦死啦开出条件,“我先给你五百个半开,你要还七百五十个。”
  迷龙掉头就往雨地里走,“我认可去借高利贷。”
  死啦死啦退让一步,“好好。可以拿货顶。不过给我的货,价只得黑市价的一半。”
  迷龙拒绝了这个提议。“那就不够啦。进货多才好买便宜货。五百半开不够。”
  于是我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俩位又凑在一起玩起了袖里乾坤,而且显然争纷激烈。
  他不说我们也知道要干什么,因为迷龙现在的嘴脸熟悉之极,来自一个发国难财的黑市老板。
  我们只是从未见过这样光明正大的营私舞弊。
  迷龙又一次摔开了死啦死啦的手,掉头就往雨里走,边走边说:“我说不够啦。你当五百是个多大数目呀?你知道土匪收咱们机枪是多少钱一挺?捷克式,五千,起码价!”
  死啦死啦眼睛发了亮,“真的?”
  他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我们仅有的那几挺机枪,以至迷龙也有点儿瞠目结舌。“这不好吧?”
  死啦死啦涎着脸说:“我只是要知道有多少储备。去吧去吧,按你说的。还有,迷龙,再给你五百,不辣蛇屁股阿译……哦。林副团长,你们带一半人跟着去。”
  迷龙显然不满意这个阵仗,“又干啥呀?”
  死啦死啦说:“买吃的。全买吃的。要比师里吃得还好。丧门星郝兽医,你们带另一半人,把外边的壮丁带回咱团营地,装备也扛回去。告诉壮丁马上就开饭。你们——”他手一划再次把我们所有人划拉在里边,“——把你们认得的靠得住的会打仗的打过仗的,不会吃完了一撂筷子就跑的全给我划拉过来。就说一句话:你们吃的是猪食,川军团吃的那才叫人饭。”
  我在大家的面面相觑中忽然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死啦死啦催着大家,“去吧,快去。这是命令。老子打回来没说过这四个字,第一次说你们要给点儿面子。”
  于是那帮家伙在诧异莫名中去了。
  人都走了,支撑着油布的就剩我们两个,我们便把油布顶在肩膀上,一个露着脑袋一个裹着脑袋,看着迷龙们往一个方向踢哩夸嚓,看着郝兽医们往另一个方向稀里哗啦。
  “用得着这么撬虞家军的墙脚吗?”我说。
  “我没辄。”
  “虞啸卿又不会用我们打仗,倒有心给咱们养老。”
  “不想一直吃剩饭吧?那手上就总得有点儿本钱。”死啦死啦说。
  我不太相信,“真的?就为这个?”
  “为什么?你爱死了这种春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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