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屐齿印苍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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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屐齿印苍苔-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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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秘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小说、戏剧、电影、绘画中,都占着非
常重要的地位。
1963 年8 月26 日
读《傅雷家书》 ——在全国政协讨论宪法草案座谈会上的发言
知识分子问题,是革命和建设中至关重大的问题,统一战线中极其重要
的一环。在这个问题上,也有过成功和失败的经验,反右斗争的扩大化,就
是一个严重的教训,应当永远引以为戒。最近我读了《傅雷家书》,感触很
深,这是统一战线工作失误的一个典型例子,值得提出来谈一谈。
大家知道,傅雷是我国著名的文艺翻译家,他的长子傅聪是著名的钢琴
演奏家。反右运动中,傅雷被打成“右派”,那时傅聪正在波兰进修,消息
传到国外,傅聪就从波兰出走,逃到了伦敦。傅雷后来摘了“右派”帽子,
又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夫妻双双被迫含冤去世。直到粉碎“四人帮”,
拨乱反正,才得到平反昭雪;傅聪也才有回到祖国的机会,为祖国人民演奏,
并致力于培养年轻一代的音乐人才。《家书》就是傅雷生前写给傅聪的信。
这些家书的公开发表,使我们了解了许多情况,也向我们提出了许多问题。
全部家书证明,傅雷热爱祖国,热爱生活,热爱工作的精神是一贯的。
反右前夕,他又成为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积极分子。他对一般青年音乐
家“不关心大局,对社会主义的改造事业很冷淡”的这种现象很不满,亲自
找他们谈,还写信告诫远在波兰的傅聪。他不断给傅聪寄书,叮嘱傅聪“毛
选中的《实践论》,可多看看,这是一切理论的根底”,并在信中表示对毛
主席的衷心钦佩。整风开始时,傅雷说:“官僚主义、宗派主义、主观主义、
教条主义,由来已久,要改也非一朝一夕之事。我们尽管揭发矛盾,提意见,
可是心里不能急,要耐性等待,要常常督促,也要设身处地代政府想想。”
“总之,我们不能忘了样样要从六亿人口出发,要从农业落后、工业落后、
文化落后的具体形势出发;要求太高太急是没有用的。”
傅雷对党和社会主义改造是这样一种积极、热情的态度,但转眼之间,
他却被打成了“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
反右斗争开始,傅雷作了几次恳切的检查,但是没有通过。许多人不切
实际的意见也使他十分反感。几次批判会以后,傅雷向有关领导声明:他应
负什么罪责,领导上可以依法定罪,他以后不再出席会议。值得注意的是:
党内对傅雷是否应划为右派,意见并不一致,事情拖到1958 年春天,上海
市委宣传部一位分管文艺的副部长,要我以朋友的身分向傅雷做工作,动员
他再作一次实事求是的检查,明确目的是要把他保护过关。我好不容易说动
傅雷出来开会,但会上却给他扣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这件事我至今觉
得对傅雷抱歉,好像是我把他诱进了陷阱。现在看来,有一点很清楚:当时
上海市委的第一把手,执行的是极左路线,而他的得力助手就是张春桥,他
们要把傅雷这样的知识分子打成右派是当然的。我不能理解的是,当时上海
市委宣传部的负责人,既然对傅雷有一定的了解,为什么不对上面据理力
争?这件事恐怕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无论党内党外,当时都没有丝毫民主
可言!而这种情况所造成的恶果,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接着就是傅聪的出走,这件事给傅雷造成的压力,不难想象。据我所知,
陈毅同志曾经想挽回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夏衍同志当时曾要我向傅雷转达
陈总的意思:希望傅雷能说服傅聪回来,只要傅聪写个检查,保证他平安无
事。但傅雷谢绝了,他说:“在这种情况下,傅聪回来很难处,况且我要他
回来,他也不会听我的话。”当时我察情度势,也觉得很困难,也就没有再
加劝说。现在想想,傅雷的看法还是对的。如果当时傅聪回来了,在“文化
大革命”中,恐怕除了傅雷夫妇这两条老命以外,还得赔上一个傅聪!而且
陈毅和夏衍同志,也必然会更担上一条莫须有的罪名。
傅雷尽管被打成“右派”,但他热爱祖国的心始终不变,他经过通信来
往,把爱国主义的纽带和傅聪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他不断地给傅聪寄国内出
版的书籍、文件,还不断寄中国古典艺术的复制品,其目的是满足傅聪“思
念故国,缅怀我们古老文化的饥渴”。他感情深挚地对傅聪说:“关山远阻,
而你我之间思想交流,精神默契未尝有丝毫间隔,也就象征你这个远方游子
永远和产生你的民族,抚养你的祖国,灌溉你的文化血肉相连,息息相通。”
他谆谆告诫傅聪,不要受外国演出代理人的左右,由庄严的艺术家堕落为庸
俗的匠艺人。他情见乎辞,恳切地呼唤:“孩子,珍重,各方面珍重,千万
珍重,千万自爱!”这许多年来,傅聪处身海外,环境是复杂的,但他始终
坚持两条:一是不说一句不利于党和国家的话;二是不到与祖国相敌对的地
方去演奏。这一方面是傅聪热爱党和祖国的具体表现,一方面也是傅雷进行
教育的结果。在《傅雷家书》里,有劝阻傅聪去古巴的话。据我所知,傅聪
到英国初期,香港邀请傅聪到港表演,傅雷就曾加以劝阻,说是:“在祖国
的大门口,面子上不好看。”傅聪一直拒绝去台湾,直到最近,才到台湾作
短期演出。台湾报界说他是“投奔自由”,傅聪对此很不满,特地在临走时
举行记者招待会辟谣,说他是为台湾同胞来演出的,因为台湾同胞也是中国
人。
傅雷对社会主义的热情,也始终没有冷却。在1961 年的一封信里,他
慨乎言之地说:“以往四年简直不和你谈到这些,原因你自会猜到。我的感
想和意见写起来也许会积成一厚本;我吃亏的就是平日想的太多,无论日常
生活,大事小事,街头巷尾所见所闻,都引起我许多感想;更吃亏的是看问
题水平提得太高(我一向说不是我水平高,而是一般的水平太低),发见症
结为时太早:许多现在大家承认为正确的意见,我在四五年、六七年以前就
有了;而在那时的形势下,在大家眼中我是思想落后,所以有那些看法。”
傅雷在《家书》中反复强调,艺术不能离开道德,做学问首先要学会做
人,要关心国是。
《傅雷家书》的出版是一件大好事,这是培养青年爱国主义和精神文明
的绝好教材。从统战工作的角度看,则是一面很好的镜子,清楚地照出了我
们过去工作中存在的问题。
对知识分子缺乏了解,怀有成见,是一大弊病。许多人提到知识分子,
特别是高级知识分子,几乎和资产阶级不可分割地连在一起,而事实却并非
如此。例如傅雷,在一般人的观念里,是典型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但他在
建国后的全部言行,特别是在《家书》里所表现的思想感情,却充分证明他
是热爱祖国、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他因为正直敢言,勇于提
意见,摔了那样大的跤子,却始终不改初衷,经住了最严重的考验,这是特
别难能可贵的。了解人是一种艺术,是不容易的。我和傅雷是熟朋友,但他
最隐蔽的内心活动,也只是读了《傅雷家书》以后才了解到,想起来真是令
人感慨万千!
对知识分子要了解,更要信任。要求信任,也是在知识分子中经常听到
的呼声。而信任是相互的,党应该相信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也要信任党。在
处理傅雷的问题上,我认为有一点,党是正确的,那就是在当时的具体情况
下,容许傅雷父子自由通讯联系。这种近于“肝胆相照”的做法,今天已看
到了积极的成果。现在读了《傅雷家书》,我们不妨回过头来设想一下:如
果当时断然割断了他们的通讯联系,将会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知识分子中的绝大多数,已成为工人阶级的一部分,这个正确的历史结
论,党中央已经明确提出;统一战线重新出现生气蓬勃的活力,统一战线和
政治协商会议的重要作用,也已明文载入宪法修改草案。让我们在新宪法精
神的鼓舞下,紧紧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勇往直前,投身到建设社会主义物质
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洪流中去吧!
1982 年6 月15 日
钱钟书创作浅尝 ——读《围城》《人兽鬼》《写在人生边上》

初读钱钟书同志的《写在人生边上》和《人兽鬼》,还是三十几年前的
事。1948 年,避难时带到香港,次年北返,因为积书渐多,携带不便,托人
寄存,结果扫数散失海外。最近才设法把这两本书搜求来重新读了。《围城》
最初是读手稿,因为那时连载这部长篇小说的《文艺复兴》和《周报》同在
一处出版,《文艺复兴》每期发稿以前,大家有机会先睹为快,读得兴高采
烈,满室生春。但忽断忽续,并未读全。后来出了单行本,才有机会一口气
通读,有如饕餮。此情此景,早已恍如隔世。直到1980 年尾,《围城》在
长时期的销声匿迹后重新露面,剪烛西窗,百忙中重温一过。现在再度披卷,
算来已是第四次浏览了。
世事沉浮,人生易老,而书还是这些书,字里行间,依然耐人流连,情
夺神飞,会心不远,这真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写在人生边上》是散文集,篇幅不多,而方寸间别有一天,言人所未
言,见人所未见。《人兽鬼》是短篇小说集,收《上帝的梦》、《猫》、《灵
感》、《纪念》四篇。如集名所揭示,这里写了人,写了兽,写了鬼,还写
了上帝;但“目送归鸿,手挥五弦”,归根到底是写人。《围城》却是人物
辐凑、场景开阔、布局繁复的巨幅写真,腕底春秋,展示出某一时代某一社
会的横断面和纵剖面。
散文也罢,小说也罢,共同的特点是玉想琼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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