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屐齿印苍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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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是屐齿印苍苔-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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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证明我们的社会离健全与完美还很遥远,有心人应该对此付与充分的关
切!
1982 年7 月5 日
战火中的艺术 ——阿英《海国英雄》序
阿英同志在现代文学史上具有多重身份:战士,学者,作家——评论家、
文学史家、散文家、剧作家,而战士精神凌驾一切。百余年来,内忧外患的
拶逼,锤炼了文明古老的中华民族,也锤炼了知识分子的筋骨。昧于这个重
要的事实,就无法体认现代作家豪放的胸襟,无法索解为什么现代文学营造
的意境,凌厉峭拔多于温柔敦厚,扑面风沙多于粘天芳草,“大江东去”多
于“杨柳岸晓风残月”。
阿英同志创作话剧,始于抗日战争前夜,多数在抗战期间。那是我们祖
国存亡绝续、人民为主为奴的千钧一发之秋。上海鏖战三月,这富甲东南的
名城就陷于敌手,劫火蔽空,市廛为墟,侵略者鸠占鹊巢,一夕间山河易色,
在刀锋和枪刺的大包围中,只有号称“十里洋场”的租界区域,灯红酒绿,
纸醉金迷,路有饿殍。——这就是殖民主义历史所形成的“孤岛”风光,而
此时竟成了上海人民的防空洞。正如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和爱国诗人顾亭林慷
慨高吟的:“人寰尚有遗民在,大节难随九鼎沦。”战事虽远离上海,斗志
却并未消沉,特别是负隅“孤岛”的新闻和戏剧这两座精神堡垒,腕底风雷,
剧场粉墨,都成了抗敌救亡的羽书号角,长戈利矛。阿英同志所写的,就是
这样的作品。
格于“孤岛”环境的特殊,不能采取直来直往的战略战术,阿英同志这
一时期的剧作,多数取材于历史,少数托为神话传说。华灯影里,出现的虽
是峨冠博带,蓬岛仙山,主旨却在于激扬蹈厉,为保卫民族尊严和人类正义
而战。他在《碧血花》一剧中,热情歌颂了中华女儿的冰雪坚贞:“我本中
华儿,今为中华死!”在《杨娥传》里发出悲壮的咏叹:“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洪宣娇》痛切陈词:“只有一心一德,和衷共济,我
们的民族才有希望!”他还沐手熏香,把民族英雄郑成功的形象搬上舞台,
印证今古同心,正气长留人间(《海国英雄》)。更在《牛郎织女传》里把
民间故事重加编织,使现实与理想化为幻异的情节,而寓意在于暗示:为了
争取胜利,就得“百折不磨向前进”。罗曼?罗兰在他的《革命剧选》序言
中说:“我曾设法把巨大的政治利益和社会利益放在特别显著的地位”,因
为“目前的世界上正扮演着不少伟大的悲喜剧。艺术如果不想灭亡,提高自
己来应付这些悲喜剧便是它的责任”。这些话可以借用来作阿英剧本的诠
释。
岁月滔滔,浪淘风簸,抗日战争早成往事,现在40 岁以下的人,只能
在历史书上间接了解这惊天动地的壮剧了。“孤岛”人民的抗战斗争,激烈
艰苦,不下于前线喋血、后方用命的军民,而所处环境的复杂和特殊,衡以
世界范围的反侵略经验,也是罕见的。“孤岛”时期的新闻工作和戏剧运动,
在中国新闻史和戏剧史中,都应列为专章,事实上二者本身,已成为抗日战
争历史的组成部分。阿英同志是当时一身二任的战士,他的功绩,后人是不
应忘却的。花开以季,鸟鸣以时,离开时代、社会背景和作者的生平,架空
作品,妄加雌黄,那不但是隔靴搔痒,还会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本集所收,是阿英话剧创作的部分。其他重要剧作,已结集为《阿英剧
作选》(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篇首有夏衍和于伶同志的序文,他们或是
阿英同志的世纪同龄人,或同为“孤岛”剧运的创导者,长期骈肩作战的“生
死患难交”。序文中对阿英同志有周详恳切的介绍,读者可以参阅。我忝为
后学,又曾亲历“孤岛”风雨,谨掬心香,略抒所感,希望有助于读者疏凿
源流,辩证因果,认识这战火中的艺术。
1984 年4 月7 日
致读者书 ——陈青生编《“孤岛”作家书信集》代序
尊敬的读者: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孤岛”作家书信集》。
陈青生同志穷年累月,搜罗了抗战期间蛰居上海“孤岛”与流转南北的
作家间往来简札,纂集成书,要我赘以片言。烽火连天,荆榛遍地,尺素书
来,万金不易。我是过来人,深懂得其中包含的意义,因此乐于从命。望读
者不嫌辞费为幸。
心路沟通,需要信息媒介,书信的发明无疑是一件大事,因为它不但具
有重要的感情价值和实用价值,如果文情并茂,还有文学价值;鸿爪留痕,
兼有历史价值。古时不像今时,书信投递很困难,因此也更显得非比寻常,
成为诗人咏叹的好题目。岑参的《逢入京使》,读过《唐诗三百首》的大都
记得:“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
平安。”张籍的《秋思》,更细腻地描画了修书寄远的心理活动:“洛阳城
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真是情
意缠绵,一唱三叹。这里又反映出一个事实:在没有邮政以前,写信都得托
人“吉便”携带。而人事多变,会发生许多意外,称为“清言渊薮”的《世
说新语》里,就有殷洪乔的典故:他在豫章郡离任时,受人之托,带了百来
封信,但走到半路,就全部抛进水里,说是:“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
乔不作致书邮。”晋人的玄风和放诞,和那个阢陧的时代背景有关,今人已
很难理解。例如本书的主旨,就和殷洪乔的做法恰好相反,袭用“文化大革
命”时期的流行语汇,就是所谓“对着干”吧!好在殷洪乔早成古人,虽然
他官居豫章太守,大概不会起白骨于地下,来和陈青生找麻烦的。
书信往来,本是彼此间的私事,与第三者不相干。但一和政治搅缠,却
常常成为祸胎。《与山巨源绝交书》是嵇康的名作,因为流露出对当政者的
不满情绪,为司马昭所杀,这是史籍记载因写信而掉脑袋的第一人。读读那
封要命的信,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入铁蒺藜的严密封锁中。邮政局里坐镇着
日本检查员,专门侦查抗日人民的信件,写信偶一不慎,就会招来牢狱之灾,
杀身之祸。但“孤岛”不孤,上海北望延安,西通武汉、桂林、重庆,南及
香港、星岛,作家之间,鱼雁往还,始终不断,表明外国的侵凌和高压手段,
并不能遏制中国人民爱国抗争的热情。当时我羁滞上海,在手编各种报纸副
刊和杂志中,曾不断披露作家书简,目的不止是报道踪迹,藉慰契阔,还在
于向敌人公开表示,虽然关山阻隔,陷区与前线后方的作家,是同仇敌忾,
团结无间的。青生同志惨淡经营,钩沉辑佚,集腋成裘,使积年的旧牍残简
流传人世,免于湮没,这不但给抗日战争史和文学史提供有用的资料,还给
那伟大的时代留下了一幅剪影。这是有心人的工作,很值得推许。
西方的学者论证,世界历史的第一次浪潮——农业阶段和第二次浪潮—
—工业阶段已经终结,第三次浪潮正在扑面而来,那就是第三个文明社会—
—信息社会。电子手段使信息作业创造出多种奇迹,可以无往不利地飞越一
切时空屏障,改变世界面貌。但我设想,无论物质文明进化到什么地步,也
将不会排除写信这一古老的方法,以满足人间情愫交流、心灵感应的需要。
据说电脑已经能够从事翻译,我不由得想起苏联作家爱伦堡,他说他常在谈
话里表达爱和恨,使舌人感到为难,世上决没有通过翻译谈恋爱的事。写信
的不可代替性,也在于此。江,自身难保。尽管这是庄严的社会主义宪法,
由革命政党、革命政府、革命人民共同制订,合法产生的。我一向疏懒,不
甚珍惜保存信件,在十年动乱之初,因为看到来势凶猛,还曾斗胆私自焚毁
过日记和书信。并非其中有什么反动言论,或谋为不轨的事实,要急于消灭
罪证,而是懔然于历次政治运动的教训,免得因此牵连别人,累及无辜。劫
火熊熊,也真禁不住感慨万千,因为无论如何,这种悲剧的重演,是绝对非
所逆料的。烧信难于彻底,麻烦也终于难免,其中却有一件大出意料的事:
1976 年春,我名义上被宣布“解放”,在部分发还的抄家物资中,竟赫然有
一封吴晗同志的来信,其中还谈到了那后来惹起弥天大祸的《海瑞罢官》,
而我竟幸免株蔓,在拘禁审查的漫长过程中,对此始终不曾触及。一位朋友
判定这是“造反派”偶尔疏忽,侥幸漏网,唯恐祸不单行,再生枝节,好意
敦劝,说赶快“烧掉算了”。我惊魂甫定,当机立断,奉命唯谨。不久“四
人帮”覆亡,我平白葬送了这件有重要历史意义的珍贵文献,已经悔之无及。
书信的命运,有时也真是波谲云诡,不可究诘。? 。这种现代惨痛的史实,
都可以归入“左”传之一章。值得庆幸的是党中央拨乱反正,雨过天青;前
车之覆,后车之鉴,倘能引以为戒,自然不为无益。
《“孤岛”作家书信集》是另一种风云气候的产物。那时日本侵华,上
海沦胥,洋场弹丸之地,已落入铁蒺藜的严密封锁中。邮政局里坐镇着日本
检查员,专门侦查抗日人民的信件,写信偶一不慎,就会招来牢狱之灾,杀
身之祸。但“孤岛”不孤,上海北望延安,西通武汉、桂林、重庆,南及香
港、星岛,作家之间,鱼雁往还,始终不断,表明外国的侵凌和高压手段,
并不能遏制中国人民爱国抗争的热情。当时我羁滞上海,在手编各种报纸副
刊和杂志中,曾不断披露作家书简,目的不止是报道踪迹,藉慰契阔,还在
于向敌人公开表示,虽然关山阻隔,陷区与前线后方的作家,是同仇敌忾,
团结无间的。青生同志惨淡经营,钩沉辑佚,集腋成裘,使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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