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郡亦已醒了,忽听得哭叫,吓了一跳,暗想时运已退,次子娥巢被陷,此所谓祸不单行,谅必是凶事。忙叫曰:“不频啼哭,快快前来。”即披衣坐起牀上。小婢已开房,飞茧进房,就说小姐及三嫂不知何往,只有小婢,故言害怕。太郡疑惑曰:“江三嫂或有事起身,亦未可定,小姐不在,却是何故?”叫起众婢,点灯奔上晓云阁,四处一看,并无人影,遂进小姐房中,开首饰匣一看,却暗自骇然曰:“莫非与人逃走,连首饰带去?”
再开箱看,好衣服俱失,只留几件旧衣裙,急得手足失措,明是家世该败,做出这败家声事来。太郡寻思,此必江三嫂代女儿牵马,奸夫方得进来,即下楼坐下,吩咐女婢,速唤江进喜前来。早有一婢起身前去。又嘱众婢曰:“家丑不可外扬,此事不可令家将知道,倘有多言漏泄,定即活活处死。”一面喝问飞鸯曰:“尔在楼上,可有男人上楼,快快说来,免得受刑!”就令女婢速取皮鞭荆条前来。飞骂曰:“哪有男人上楼,即女人亦不敢上楼。”太郡提起皮鞭,向桌一拍曰:“既无人上楼,小姐如何逃走了,再不实说,一定打死尔这贱人!”飞鸯放声大哭曰:“自在上年太郡带小姐往顾孵探亲回来,小姐就时刻与江三嫂密语,甚至叹息流泪,只是不许小婢窃听。近来京城国丈回书,许婚崔家,小姐更加着急,日夜同江三嫂密语。昨夜灯后、小姐叫小婢先睡,小婢只得先睡,不知小姐因何逃走,只此便是真情。”太郡怒曰:“江进喜因何不来?”再着一个女婢速去催来。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顾太郡将桃代李 崔攀凤移东易西
却说顾太郡怪江进喜不来,再着一婢赶到进喜房中,见先来女婢尚在呼唤江进喜不醒。女婢慌忙回察太郡曰:“江进喜想是昨晚酒醉,任呼不醒。”太郡寻思进喜却刚直,通奸之事谅必不知,故睡眠安稳。
且说那女婢强扯进喜曰:“太郡唤尔谕话,作速起来。”进喜佯作初醒,间曰:“绝早时候,何故大惊小怪?”女婢曰:“小姐同尔母开了后门,逃走无踪,太郡特唤尔去问备细。”进喜流泪曰:“家母无踪,教我倚仗何人?”进喜忙即走进,泣问曰:“家母实个何往?”太郡怒曰:“尔母子作弊,拐带小姐逃走,尔还诈作不知,倒来问我?”进喜故意大哭曰:“母亲好忍心,尔往哪里去?教我衣服浆洗缝补无人,好不苦楚!”太郡更怒曰:“吾女年长逃走,损坏家声﹔尔休高声,被家人知道,传扬出去,站辱我侯府门风。本该将尔逐出,念尔平日正直,仍旧照管家事,不可懒惰。”进喜曰:“多蒙太郡厚恩,但家母必是被妖魔迷去心神,故此逃走。待小人写几张招帖,挂在四方路口寻访若何?”太郡喝曰:“尔母拐带逃走,寻他做什么!若悬招帖,岂不合府周知?外面尔若说出此话,我不与尔干休。”进喜曰:“太郡吩咐,小人怎敢多言。”果然家人亦不知道。
是日,太郡自思丈夫作事过份,故有此报应,将来不知如何结局?是日连早饭也吃不下卜闷闷不乐,在花厅坐到中午,暗忖:崔家聘礼,有女无妻,必来争闹。可恨贱人未受聘不走,偏待交聘后方走,明是欲累我失了脸皮,真是可恨,此事怎得开交!正纳闷间,忽听外边云板声响,只见女婢来报曰:“把门人报称福建延平府梅姑娘前来请安。”太郡疑惑,即到后堂,令开门请进。
因刘捷有堂妹夫,名梅占春,一榜举人,倚仗刘捷势大,升至福建延平府知县,膝下未曾生儿子,只生一女,同妻随任此人贪财纵役,作事胡涂,万民怨恨,呈控上司,俱念着刘捷情面,置之度外。不料新来一位福建巡抚部院周呈祥,乃是吏部侍郎出身,为官清廉。初接任得知梅府控案极多,巡抚大怒:“不严办,无以儆戒贪官!”即密访梅占春,奏称十恶大罪。密表到京,成宗看表大怒,解京交三法司严审。幸刘捷代到上下求情,方得免死,就在京城着解差押梅占春往岭南充军,再差一员官带诏一道,会同福建巡抚部院将梅占春家产搜没入官。只周巡抚因有心得罪刘捷,一到府中,潮同钦差到衙内,把女婢家人尽行逐出。梅占春无子,只有刘氏并一女,名唤雪贞,年已十六,颜容美丽,姻缘尚未定着。周巡抚连刘氏母女不许夹带一物,立即一同逐出。所有财帛产业,一并官买充公。刘氏母女只得暂租民房安身,把女婢变卖为路费。母女无处□身,故来相投顾太郡。
当下刘氏母女轿子入内,太郡迎出,令家人打发轿子退出。太郡与刘氏行了姑嫂之礼坐下,雪贞上前拜见舅母,坐在旁边。女婢献茶毕,太郡问:“姑娘满门随任做官,因何到此?”刘氏就把丈夫庸愚,贪酷不仁,我母女苦劝不从,作成门丁差役卖法﹔并上京充军,家产入官,母女无依等情一一诉说,道:“全望嫂嫂念及亲戚之情收留,感恩不浅。”二人说些闲话。刘氏问曰:“次贤侄奎璧同侄女燕玉,谅多婚娶了。”太郡因见雪贞在座,不好说出,转口曰:“老身家务浩繁,男女俱未定亲。”刘氏曰:“姻缘乃是大事,嫂嫂亦当赶紧为是。”太郡曰:“但不知贤甥女亲事若何,配于何家?”刘氏曰:“拙夫不以姻缘为重,尚未定娶。”太郡闻言暗付,雪贞与燕玉容貌看来不分上下,我何不用移花接木之计,把雪贞代嫁,免得赔辱,岂不是一举两得?
主意已定,太郡叫众婢退出,不许潜听言语,女婢俱各退出。又让雪贞出去游耍。太郡对姑娘细说刘奎璧征战失陷,次女昨夜同江三嫂逃走,并收过崔家聘礼,后日探知,定来争闹﹔岂不大辱门风等情,道:“方才因甥女在座,恐笑我治家不严,故不敢说。深知我虽庸才,论我治家,却亦严密,谅此事必是江贱人三嫂引诱。尔道家门不幸,我好羞愧。”梅太太叹曰:“这事可恨江三嫂非为,但崔攀凤有聘无娶,虽是至戚,亦必前来争闹。此事真晦气。”太郡曰:“今幸甥女颇有才貌,婚事未有定着,我欲将甥女代嫁﹔况崔攀凤乃才貌双全的书生,匹配甥女,却是一对姻缘。姑娘若肯顺从,我即写书,请家姊来日同崔攀风诈来游耍,与甥相会,姑娘细看女婿,攀凤好偷看新人,两下便可完亲。未知姑娘意见若何?”梅太太称是。太郡取锁匙付女婢,打扫晓云阁,与梅姑娘母女安身,女婢领介而去。只见梅雪贞游玩已回,满目惨容,太郡暗喜此女孝心兼识时务,却是可敬,随即入内写书,要求崔攀风母子念及亲情,将梅氏代嫁﹔着心腹家人送往崔家,交太太开拆。
女婢将书送入后堂,恰遇翟夫人同二子叙话。女婢送上书来,夫人认是太郡笔迹,拆开观看,面上失色,将书付二子同观。攀凤叹曰:“孩儿联亲,有甚珐辱,表妹连夜逃走。”夫人曰:“姨母乃我的胞妹,若然争闹,二家俱各失脸。今幸有梅家之女代嫁,来日次儿同我去会亲,若梅女有些颜色,便可应允,免得自相矛盾。”崔攀凤称是。崔攀龙谓翟攀凤曰:“隐恶扬善最是。梅女若是举动端庄,便可取来,切勿贪色,有伤母党至亲。”崔攀凤曰:“弟非好色之徒,梅女若有风范,即当应承。”崔母大喜,准备来日前往选择新人。
且说顾太郡备酒款待梅家母女,送往晓云阉安歇。雪贞揭慷观看,有些茶油蜜水,又有腮脂花粉,雪贞间母亲曰:“此楼未知何人卧房,各物具备。”梅氏曰:“此间就是尔表姊燕玉的卧房。”雪贞曰:“舅母说表姊已往外家末归。”梅母便将燕玉昨夜同江三嫂逃走之事说明,舅母因此丑事,故不便尔知道,尔不可多言。看来与人私通,今见迫嫁,因此逃走,雪贞曰:“舅母若非山川碗秀,怎能满门高官显爵?长女现居正官,乃天下母仪,次女想肯做出伤风败俗之事?母舅终是武将,作事猖横﹔从幼将表姊许配人家﹔今见对方家世败落,母舅恃强赖婚,改嫁别家,表姊不肯失节,特同三嫂躲避他方守节,等候前夫出头完亲。□若是与人私通,何不预先逃走,直到临嫁方走,江三嫂同去何益?此必有别故,岂是闇昧逃遁?舅母乃瞒人言语,母亲休信为真。”梅母省悟曰:“吾儿此言是也。”遂隐住代嫁之言,母女安寝。
次早梳妆毕,下阁同太拐棺饱餐后,忽见女始传帕进见曰:“启太郡,翟太夫人母子前来拜访。”太郡令开中门请避,雪贞即躲迸内去。不须臾,楼母二轿己到庭中,太郡迎接母子下轿上堂。
太郡对梅母曰:“此乃家姊崔太夫人并次子攀风,乃是秀才,系是至亲骨肉,我同尔请令爱出来会亲。”梅母曰:“待我唤小女前来拜见。”崔攀风退在庭边。梅母细看攀风人才俊雅,心中已自欢喜,即合太郡进内,来见雪贞,曰:“家姊前来,与贤甥相会。”雪贞只得随同到堂上。一见楼攀风立在庭后,雪贞即欲回避,太郡扯住曰:“此乃外甥崔攀凤,亦是一家人,何必回避。”崔母招呼攀风曰:“我儿可来拜见梅母,然后与雪贞作揖。”雪贞羞得满面通红,只得回答万福,已被攀凤看得眼饱,太郡方才放手,雪贞即闪入内。崔母携攀风下庭来问曰:。我儿意见若何严攀风曰:“母亲即可应允。”大郡大喜曰:“贤侄已中意,从今以后,休说代嫁之言,就是母舅面前,亦不必说实言,替我遮盖。到廿五日即可娶去完亲。”攀凤称是。
原来梅母亦进内把舅母移花接木代嫁对女儿说明:“今我门庭败落,攀风乃是官家子弟,况又才貌双全,可烦从为是。”雪贞却亦心愿。梅母出来,攀风辞别回去。梅母与太郡知会定着,强请雪贞出来相见。梅母取过一把五六如意钓,插茬雪贞头上,曰:“老身将此微物耽表放意,贤侄女休要推辞。”雪贞心中明白,退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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