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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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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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豆儿看到王士毅身边围了好多人。在这些人当中,豆儿发觉小姐阿雄神态最为异常,她似乎看到了阿雄眼里盈满的晶莹的泪水。毕竟是她的亲堂哥,豆儿觉得阿雄应该动情。
  豆儿也走进了围观的人当中,这时候王士毅放下萧,竟唱了起来。
  深院莺花春昼长
  风前月下倍凄凉
  蜂蝶相隔两茫茫
  佳人应念断肠人
  ……
  王士毅唱完,很少凑热闹的王管家拍手叫好,要他再唱一曲。于是王士毅再唱道:
  云归岫兮去远
  霞映水兮星辉
  倏无光兮黯淡
  月初出兮星稀
  叹南飞兮鹊燕
  绕树枝兮无依
  追往事兮嗟吁
  王士毅抹去脸上的泪涕,笑着对围观的家丁仆佣和王管家说:“献丑了,献丑了。”
  王管家说:“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听陈掌柜介绍,我还以为公子是专玩斗蟋的行家,没想到吹拉弹唱还如此高妙。”
  “胡乱唱唱,不值如此高评。”
  王管家阴沉地说:“公子一定有什么很重的心事吧?非如此,不会唱得如此凄婉动容。”
  王士毅突然意识到这是在陈府大院,而不是妓寮赌场,敛容警然道:“我都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太失礼了,我在外面兴致所致,随时吹萧唱曲惯了,我把堂堂陈府也当作……唉,失礼,太失礼了。”
  王士毅庆幸陈掌柜不在,否则今天的表现非让陈掌柜察觉出什么,王士毅急急忙忙把驾萧灌进布袋,回屋去了。
  陈府大院依然余音袅袅,围观的人各自散开,只是王管家在离去时有人注意到了他脸上有一抹狞笑。
  阿雄跟着堂哥进屋了。
  阿雄的眼里确如豆儿想象的那样早就盈满了清泪,阿雄在进屋前偷偷抹去眼泪,还调整酝酿了一下情绪。
  “堂哥,我今天要跟你谈一件重要的事。”
  王士毅不解地望着堂妹,说:“什么重要的事?是不是要我带你走,离开陈府大院?如果是这事,我立即就准备行囊。”
  “你想到哪儿啦!陈家难道对你不好吗?你干吗……要想做对不起陈掌柜的事?”
  “堂妹,我简直想不通。”王士毅说,“陈掌柜固然是一个好人,可他儿子也和你一般大了,你干吗死心塌地守他一辈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年轻美貌吗?到哪儿也找不到一个象你这么傻的女子!当初你对秦钟一往情深,我虽然妒忌仇恨,但总还是能理解的,秦钟不仅年龄和你般配,更重要的是他英武俊美,可陈掌柜怎么能和你般配哩?你出身于富豪之家,品性娴雅端庄,本来就不应该做小妾,可你在做了小妾之后还如此痴诚,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士毅这番话说得激烈愤慨而又声音低沉,这本来应该是很有力量的,王士毅也认为阿雄久久不语是在反思着他的话。
  王士毅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凉茶,他发觉自己太激动了,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雷鸣般的声音。
  阿雄的平静渐渐让堂哥感到迷惑。
  阿雄似乎对堂哥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置若罔闻。阿雄在刚开始准备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兴奋紧张,可经王士毅这么一顿质询之后,阿雄却异常平静了。
  阿雄平静地说:
  “我想做你和豆儿的媒人。”
  阿雄平静地说:
  “豆儿非常喜欢你。”
  阿雄平静地说:
  “自小就喜欢你。”
  阿雄平静地说:
  “昨天夜里我和豆儿谈了很久。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我了。我想,你和豆儿才真正般配。豆儿是一个好姑娘。”
  “什么,你说什么?”王士毅惊讶不止。
  王士毅见阿雄一时语塞,追问道:“你说什么?”
  阿雄依旧平静地说:
  “堂哥,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务必死了这条心。”
  “为什么?因为陈掌柜?”
  “是的。”
  “真的吗?”
  “真的。”
  王士毅摇了摇头,说:“我不相信。”
  三
  凤枕鸳衾,乐谐琴瑟,王士毅和豆儿的婚礼使陈府沉浸在不曾有过的欢乐喜庆之中。阿雄堂哥王士毅来陈府一个月后跟豆儿成婚,这在姥桥镇成了非同凡响的新闻,晚上来参加闹新房的人特别多。花烛莹煌,管弦歌沸之中,人们看到新郎脸上绽满了笑容,但是谁也没有看到新郎眼睛深处藏着的和婚礼气氛不相称的那种黯然之色。
  王士毅在和豆儿结婚的时候他已是陈掌柜的于儿子了。陈掌柜把该施于少东家的那份父亲的情感部分地施与了王士毅,王士毅的婚礼在陈府大院办就是陈掌柜的主意。陈掌柜想到刚见面的时候跟王士毅称兄道弟的情形不,有些难为情,现在他正是以王士毅干爹的身份主持着婚礼。
  陈掌柜在婚礼上高兴得就象个新年里的孩子,这一点让那些闹房看热闹的人大惑不解。秦钟之死的余波在姥桥镇至今还未最后平息,王士毅的出现使人们私下里睁大眼睛注视着陈府里事态的发展。王士毅是陈掌柜小妾阿雄的堂哥,王士毅是冲着阿雄来的,陈府的左邻右舍很快就把掌握的这一信息在姥桥镇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和他们预感的完全不同,陈掌柜在为王士毅举办婚礼的时候毫无别扭尴尬之态,完全就象在替自己的儿子举行婚礼庆典。当然,看热闹的人离开陈府的时候心里自然揣着另一些疑问,诸如:为什么陈掌柜对王士毅的婚礼如此热心?是不是他们私下做了一笔交易,王士毅以跟豆儿结婚为条件而答应陈掌柜不再纠缠阿雄?陈掌柜为何接受王士毅为干儿子?诸如此类。
  无论外人离题万里的猜测是如何荒谬险恶,陈掌柜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婚礼结束时已是夜半时分,陈掌柜满面红光地在阿雄的搀扶下回阿雄屋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夜好多家丁仆佣对阿雄屋子的窗户极为敏感,他们几乎同时注意到了窗幔严严实实地挂了下来。
  新房是由王士毅原来住的屋子扩充的,毗邻的一间废弃的花房被折并在一起,显得很宽大。屏开孔雀,褥隐芙蓉,豆儿在闹房的人全走了之后,掩好洞房花门,从背后抄着一下子抱住王士毅,豆儿永远忘不了王士毅在新婚之夜前后判若两人的骤变,豆儿抱着的手很快被他打落了,王士毅回过身来,豆儿发现他在人前流露的那副笑颜荡然无存。豆儿有些害怕地望着神色怪戾阴沉的夫君,豆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摇曳的花烛映衬着王士毅那不住地嗡动的嘴唇,豆儿发觉那嘴唇的的噏动显示着一种很激烈的内心活动,豆儿终于听到他说话了。
  王士毅说:
  “你说呀?”
  豆儿问:
  “说什么?”
  王士毅说:“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跟你结婚是为了什么?”
  豆儿问:“为了什么?”
  王士毅说:“怎么,你都忘了?”
  豆儿说:“你是说……”
  王士毅说:“是的,你快说吧,秦钟是不是阿雄害死的?她为什么要害死他?”
  豆儿说:“你跟我结婚就是为了知道这个?”
  王士毅说:“是呀,当初我们不是说定的吗?你说我要跟你结婚,成了你的夫君,你就把这一切都告诉我,还有阿雄当初为什么没嫁给秦钟,当初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所有这一切,你说在我跟你结婚之后都告诉我。”
  “你真浑!”
  “说呀,快说呀,我实在太想知道这一切了。”
  “你想知道这些,你不能自己去调查吗?”
  “我说过我再也不回巢湖县了,可不久前我还是去了一趟巢湖县,我是为了解这些才去的巢湖县,一无所获之后我才同意跟你结婚的。”
  豆儿眼里的泪水象珠子一样往下滴落,豆儿抽噎着说:
  “你也太缺德了,你怎么这么缺德,我不过是一句戏言,你却当真,你这不是害了我吗?”
  “我求求你,快告诉我,好豆儿,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告诉我这一切就行。秦钟是不是阿雄害的?阿雄为什么要害他?进陈府之前我在和县城听说是陈掌柜害的秦钟,可现在却有人说害秦钟的不是陈掌柜,是阿雄……”
  豆儿紧抿着嘴唇,任涔涔清泪径自流淌。
  豆儿过了许久,终于从嘴里嘣出一句话:“阿雄没有害秦钟。”
  豆儿在伤心欲绝中没有注意到王士毅的反应。王士毅脸上显出了一种绝望的神情。
  王士毅嚷道:“你为什么说不是她害的?为什么?是她!是她!”
  “是她害的秦钟!”王士毅大声嚷道,“是阿雄!”
 
  四
  少东家在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了阿雄屋前,少东家从放下的窗幔上知道陈掌柜在屋里,少东家刚从魔天元回来,这一夜的惨败在他的赌史上的是空前的,至于是否也是绝后的现在自然不能定论。少东家在这一夜的经历让他感到痛心疾首的是因为赌势大起大落,跌宕摇曳、变幻莫测的惊险程度超过以往任何一次。鸡叫头遍的时候少东家的台前银子堆积如山,鸡叫二遍的时候已经让在座的赌家的口袋都空空如也。少东家赢的银子是史无前例的,少东家正在做着不愁没钱赌的美梦的时候,一位赌客朝另一位赌客使了个眼色,矮胖赌客心领神会,说,少东家,上次你借我的十两银子,现在该还了吧?少东家说,我在赌场从不借钱,何时间向你借了十两银子?使眼色的瘦赌客即忙说道,唉,这我可是作证,你确实向他借了十两银子。少东家在赌场的豪爽之气是出了名的,他只是在家里绞尽脑汁,无恶不作,在魔天元则是有目共赌的一条好汉。少东家知道他们在讹他,少东家在掷去十两银子的时候漫不经心又略含轻蔑,少东家自然想不到他就栽在这十两银子上。这之后赌势逆转,少东家离开魔天元的时候身上比被水洗得还干净,转眼之间他由富豪变成穷光蛋。当然,少东家之所以在输得一千二净的时候离开了魔天元,是因为他想到已经好久好久没向父亲要钱了,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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