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着城隍位前,一盏引魂灯明明灭灭。
这不是她梦里,跟赵拓鬼魂同时出现的引魂灯吗,如今赵拓应该是重生在赵昱身上了吧,那这灯怎么在这里?
也就一时疑惑,但阿黛没有多问,神神怪怪的总是要忌讳一点的。
之后阿黛又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里,梅桩枝繁叶茂,天上,繁星点点,月华清幽。
一夜好眠。
第二天,钱塘自又是八卦满天飞,但对于葛庆这个曾经让人头疼的浮浪儿,众人这回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说声:“好汉!!!”
连带着钱塘的浮浪儿也挺起胸膛。
而这人也怪,平日里浮浪儿做些坑蒙闹事的,百姓背后戳脊梁骨,大家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好似根本不把千夫所指看在眼里。
可等得葛庆一番豪事被人传唱,连带着众人对一浮浪儿也改了些看法,众浮浪儿倒是一收平日乖张的行事,处处守起了规矩来。
一时之间,钱塘治好大是好转,这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不过,说起赵昱未死,众人又不免大叹,好人不在世,祸害遗千年。
……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大人便将几个案子的线索理清,又在青云观和钱家搜出大量的财宝,其中大部份都是自去年以来各家失窃的财宝。
于是,钱二同道人合谋窃银一案便算是人赃俱获了,只不过道人和钱二俱已死,也就退回各家一部份财物,盗银案就算完结了。
而方大毒死案,虽然柳氏是跟钱二合谋,但终是柳氏下的手,最终柳氏判了绞刑,虽是罪有应得,但亦难免让人叹息。
而至于赵二公子一案,通过从钱二家搜出的赃物以及他跟青云道人的往来证明,再加上青云道人的遗言,基本上证实了钱二那日的供词是真实的。
而赵昱未死,活了过来,性情似乎也变好了不少,再加上钱二已死,公主对此案倒没有再指手划脚,不过钱二一案后来牵扯不少,据说是公主在里面暗中使了力,最终钱二家财产没尽,而因钱二并未有子女,钱氏族人便将田氏送回了娘家。
如此,尘埃落定。
……
公主府。
西院。
魏氏一脸闷闷的坐在窗边。
“怎么了?”赵衡从里屋出来,就看到自家夫人坐在那里,不由问道。
“娘这是打算又让二弟回来了?”看着赵衡,魏氏沉着脸道。因着赵昱惹出的大祸,别说公主府。便是她自己的嫁妆也差不多贴了大半进去,眼看着事情快平息了,没想这二公子死了一回活过来又要回府了。那他当初分出去的可怎么算,那可是好几千两银子。还有一栋大宅和两间铺子,可这些,在那小子手里还没捂热呢,就全输进了赌场。
真真是一个败家子。
如今又回来了,那以后还不知又要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我看多半是吧。”赵衡也有些郁闷,任谁到手的爵位被弄没了,又岂能没有怨忿的。
“那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搬出去算了。”魏氏终究气难平的道。
“什么话,我们是长房长媳要撑门梁的,这能搬出去?”赵衡没好气的瞪了魏氏一眼。
正要再说话。却看着外面院子。
院子里,赵昱一身天青夏衫,头上戴着书生巾,手里提着一只包裹,就那么闲适自然的在前面走着。
后面跟着老仆赵苍。赵苍原是跟着驸马爷赵世道的,只是这回赵昱身边的狗腿子大多都跑了,原来也有两个书童,也不堪重用,最后公主作主,就把赵苍调了过来,侍候赵昱。
“二弟这是要走?”赵衡皱了眉头。
“谁晓得他要闹什么?”魏氏仍是没好气。
“我去看看。”赵衡道。轻拂衣摆走到院中。
“二弟这是要去哪里?”赵衡问道,眼神之中却有一丝厌烦。
赵昱的身体里可不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赵纨绔,而是颇通人情练达的赵拓,赵衡那眼中的厌烦又岂能瞒过他。
不过,对于这一点赵拓淡定非常,别说赵衡这个深受赵昱所累的。便是当年自己对赵昱这小子那一见面也是非打既骂,实在是赵昱那小子太招人恨了。
“见过大哥,都分家了,我身子骨这也见好了,自回我的住处。”赵拓理所当然的道。
“你住处不是……”赵衡本想说你住处不是赌输掉了吗?不过终不好明说。这小子颇有些不好脸,这要明说了,说不得要跟他打秋风。
赵拓笑笑没说话。
然后跃过赵衡出了公主府的大门。
赵衡看着远去的二弟,突然感觉这个二弟有些不一样了。
不远处的八角亭里。
公主同驸马默默的看着赵昱离开。
公主心里自是不舍的,只是家里的事端还没有完全平息,谁小的后面还有什么事情。
再加上公主本就是下了狠心让赵昱出府的,这回,赵昱差一点死掉则更坚定了公主让他出去独立生活的决心。
没有力量之下,居然要占别人之财,这是不知审时度势。
一言不合又要放火烧别人的铺子,这是任性妄为,不知轻重,这都是招祸之根。
以前有她护着还成,可以后她也不知自己护不护得住。
自己再不放手,那后悔晚矣,现在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心该狠时还是要狠。
…………
赵拓此时站在公主府门口,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公主还是不够银心,若是依赵昱那小子的脾气,有这五百俩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苍伯,这银子你收好。”赵拓将银票递给身后的老仆。
“二公子不用吗?”这么一大笔银子,赵苍拿着手有些软。
赵拓远望,那小子就是银子用的太多了,需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才能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当然,这想法赵拓自不会说,只是冲着苍伯道:“你先收着,我要用再问你拿。”
说着,赵拓又回过头,透过敞开的大门,朝着里面仍远远望过来的公主和驸马一揖礼。
赵昱那混小子虽然混,但临走时倒是求他帮他活出个人样了。
既然这样,那便活出个人样吧。
“好。”苍伯点头,然后小心的收好银票。
两人出门。
天空晴朗,绿柳拂风。
不远处的老柳树下,于老先生依然在教着童子读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六岁的童子朗朗上口的读着。
赵拓拿着包裹就站在边上听着朗朗读书声,不一会儿,便也跟着童子一起一字一句的读着:“苟不教,性乃迁……”
“你这么大了还读三字经?”趁着于老先生喝茶的当儿,童子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赵昱,小孩子显然以前没吃过赵昱的亏。
“没办法,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现在想读也不知迟不迟?你要好好读书,莫要学我。”赵拓淡笑道。
跟在赵昱身后的赵苍听到这话,两眼瞪成了铜铃,等确认确实是自家二公子所说,那两眼含泪啊,恨不得立刻跑回府里,把二公子的话跟公主和驸马说说。
这几天,他跟着二公子,就说二公子是在改。
偏府里许多人都说是二公子再跟公主闹别扭,恨公主把他赶出府才遇上这场大劫。
如今怎么着,真要闹别扭能说出这翻话来?
“嗯,我不学你,爷爷说了,我以后会跟我正风表哥一样厉害。”那童子道。正风,正是赵拓的字,而这童子正是于辅的幼子于易礼,六岁,赵拓的小表弟。
“你会比他更厉害。”赵拓轻笑道。
小易礼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第一次有人说他能超过表兄,心里有些美。
“朝闻道,夕死可以,任何时候想读书都不会迟。”于老先生抬了抬眼,扫了赵昱一眼淡淡的道,虽说这纨绔子曾对他无礼,但他自不会跟一个小小纨绔计较,只不知这纨绔子今天这闹的是哪出,但能说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显然是有感而发了。他便是点拔一下也无防。
“多谢老先生教导。”赵拓恭敬的揖礼,然后迎着朝阳大踏步离开。
借着赵昱面目,他活的很轻松,因为不用顾忌太多,可以随心而欲的生活。
而做为赵拓,作为恭王府的庶长子,作为帝师的外孙,他的每一举每一动都在别人的注目之下,做的好,理所当然。做的不好那更怕辱没了母亲和外祖父。所以任何事情他都做的尽善尽美,但高处不甚寒。
如今这样,挺不错。
“爷爷,他说我会比表哥厉害。”小易礼有些得意的冲着于老先生道。
“你不用比你表哥强,你只要读些书,知些礼义,然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开心就好。”于老先生揉揉小孙子的头发。
有些事情他太要强,想想小时候,拓儿跟着他,八岁通读所有蒙学,十岁做诗,十六岁通六艺,十八岁中解元,曾得大齐第一才子这称,再到二十四岁,他立下不世战功而死,一路走来风光无限,可等到拓儿死,他回想起来竟发现从没见拓儿开怀笑过。
………………
☆、第八十四章 练心和传言
入梦里,阿黛又梦到城隍庙里城隍位上,那一盏引魂灯,那灯就象前世海洋里的灯塔一样,又象是夜空中的星辰,孑然立于孤寂之处,却能让人心里透着一股暖意。
尤其边上一枝寒梅绽放,鲜艳清透的红在昏黄的引魂灯光之下更显鲜艳夺目。
不知不觉,阿黛的睡眠更深沉了。
“懒丫头,快起床,晴岚妹妹一家要出发了,爹说要相送到十里亭的。”清晨,王靛的叫声传来。
阿黛自半梦半醒中醒来,却也神清气爽。
然后起床,洗漱。
在连破了三大案后,李大人意外的收到了吏部文书,回京述职,据说新的职位已定了下来,是礼部郎中,对于李家人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晨光初起。
钱塘门外,官道漫漫,十里街亭,晨间的薄雾还未散去。
“你以后若有机会到京城,一定要去找我。”李晴岚拉着阿黛的手,虽说平日之前交往不多,但两人却是有些性情相近,如今这一道别,两人俱是体味了一番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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