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引导,静鹂将众人带到了刘珃所居的闺阁小楼,此时夜深,这里还是灯火通明,较之上次来看,多了许多箱笼之物,想来该是刘珃的嫁妆。长孙皓看着这些物事,心里却只想到玲珑出嫁时,实在是寒酸得很,若不是后来博乐侯徐文傕和镇海侯沈北冥特意送礼,贺礼也是十分寒碜,固然与蓬莱王那时不在京中操持有关,也可看出自己的妻子之前过的是多么被忽视的生活。
正胡思乱想着,楼里轻轻脚步声传来,刘珃悦耳的声音响起,“皓哥哥,你回来了!”
8 长安公主(二)
锦衣垂地,发髻微挽,刘珃便这么再随意不过地出现在长孙皓眼前,让他略晃了晃神:这个样子晚上私自会人,恐怕十分不妥吧?她可是不久便要出嫁的新娘啊!
“外面冷,快进来吧。”刘珃给静鹂使了个眼色,上前迎长孙皓进了小楼,向二层行来。
长孙皓更觉诧异,女子闺阁,不能如此这般随意让人进入,刘珃今晚这是要怎样?
他不自禁起了顾虑之心,留神观察起四周情状来。
紫天罗纱轻轻垂地,炭炉烧得很旺,偶尔传来香木炭燃烧碎裂的噼啪声,香炉里烧了郁金,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气,整幢楼里温暖如春,完美得不像人间,对刚从北金边地回来的他,更是莫大的诱惑。
刘珃引他上二楼坐定,笑吟吟看着他不语。长孙皓微觉恍惚,相识这么多年,她何曾如此这般看他?
“你今晚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他毕竟已经不是那个旧日的长孙皓,如今面对这种场景,也多了几分淡定之气。原来心有所属,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它能让你淡看世间种种诱惑,给你安定的归属感。
刘珃眉间微微蹙了一蹙,转而又恢复正常,道:“也没什么要紧,我看你这次回来,倒是变了不少。”
长孙皓听得心里有些气闷,派人巴巴叫了他来,却又没什么要紧,他那边可还有着大麻烦待他解决呢。然而心里作如此想,面上却不好直说出来。
“既然你没什么事,还是早些就寝的好,”长孙皓起身欲走,“晚睡伤身,你有大事在前,要注意身体。”嘴里说着,脚已往楼梯口走了几步,正要下楼,忽觉手上一软,却是被刘珃扯住了。
“你……”他回头看着刘珃,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刘珃也觉察了自己的失态,慌忙收回手道:“我……你……你这么急着走,是要干嘛去?你回来之后,既不告诉我一声,也不先来看我……”她说得楚楚可怜,似乎十分挂念长孙皓。
长孙皓愈加不解,“皇上和太后,我也尚未拜见,今晚若不是听到蓬莱王的消息,我本不会入宫的。我原打算明日再来拜见。”
刘珃听得脸色一变,道:“那……若不是我让小安通知于你,你本不打算今晚见我?你……你宁愿去汀兰阁那种下三流的地方也不愿进宫见我?”
长孙皓听得呆住,他可从未这般想过。
刘珃亦是愣住,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番话来,她转而尴尬一笑,转了身道:“蓬莱王的消息,我也听到了的。听说玲珑得了天花,你去看过她了么?她还好么?”
长孙皓正为此事烦心,他不想多提,便摇了摇头,道:“我还没见她。”
刘珃听到此言方又高兴了些,心道你终究还是先来了我这里,却不知道长孙皓已在蓬莱王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若不是小安提醒,差点就忘了来见她了。
“我听母后说她擅自离京,随你去了北金,这孩子,恢复神智不久,就这么任性了,这下得了病,可得知道厉害了吧,”刘珃叹道:“若不是顾虑着蓬莱王在此,母后定然会好好教训她一顿吧。”
她说得句句不对,长孙皓知她被表面消息蒙蔽,也不好将内情全部告知与她,只道:“她在路上,为我吃了很多苦,若是太后责罚,我也看不下去的。”言辞间情意切切,听者不难觉察。
刘珃面色微变,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听到蓬莱王的消息,就赶进宫里来。你这么急着去见她,我倒是耽误你了。”
长孙皓摇头叹气,暗道就算你不拦着我,蓬莱王也不允我见她。
刘珃看他神情,又道:“我看着你们夫妻感情一日胜过一日,不禁又想起我们小时候的情状来。如今你已娶妻,我要嫁人,我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啦。”
“嗯,我们迟早都要长大,过了这么多年,你与博乐侯终成眷属,我也乐见其成的,”长孙皓笑道:“说实话,若没有玲珑,恐怕我还不会这么容易接受这个现实。”
刘珃听闻此言神色间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重复道:“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啦。”
长孙皓过来人似地安慰着笑道:“等你成婚后,自然有新的事忙,不过文傕比我听话,你会省心许多。你们志趣相投,琴瑟和弦,好日子长着哪。”
刘珃听他描绘未来场景,心中喜悦,轻轻点头,沉思一会又略带些犹豫道:“皓哥哥,成婚之前,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我不能见文傕,每天听听他的消息也好。”说着一副恳求模样,看着长孙皓。
长孙皓想起自己思念玲珑的日子,觉得甚能体会她此刻的感受,说到底这事在情理之中,做起来也不困难,他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刘珃像得到了极大的帮助般松了口气,开心地笑道:“如此我便好过些了。”
两人话说到此已经无事,长孙皓见夜色深沉,起了暗探含元殿的心思,便起身告辞,刘珃也不再拦着,将他送下楼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估摸着长孙皓已经走出明珠苑后,刘珃才蹙起眉头,朝静鹂招了招手,静鹂慌忙拿了毛巾帕子等物来服侍她进楼安歇不提。
另一边,长孙皓带人出了明珠苑,仍是忧心忡忡,他将暗探含元殿的想法一说,小康和小安就连声反对,这件事情风险太大,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怎能任由他如此!
长孙皓这时内心真是愁肠百结,他在月下踟蹰半天,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不再理会小康和小安的阻拦,一意孤行往含元殿来。
然而还未走到殿门口,中途便又遇到了阻拦者。
楚知暮孤零零地站在去往含元殿的必经之路上,见了长孙皓先施一礼,道:“钦天监监侯楚知暮,见过世子。”
长孙皓乍见他吃了一惊,当即停了脚步,只听楚知暮继续说道:“世子今晚,还是不要做想做之事为好。”
9 筹谋相见(一)
(有点小发烧,懒于捉虫了,待我神智清醒了再来修文~亲们可提醒错误哈~)
长孙皓听得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却故作平静道:“不知监侯所言,究竟何事呢?”
楚知暮坦然道:“世子还是不要去含元殿的好,无论如何,你今晚是见不到公主的。”
长孙皓心下更惊,却道:“监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夜已深沉,玲珑又有病在身,此刻定然睡了,我怎么会去打搅她呢?”
楚知暮听了这话笑了一笑,道:“如此甚好。世子,容我多言,我看世子最近,有一件极大的喜事要发生,又有一件极大的祸事要发生,世子行事,需小心谨慎才行啊。”
“多谢监侯提醒。”长孙皓拱手作谢,心内暗叹,不得不带着小康小安出了皇宫。
这边他苦闷无极,含元殿中,桂玲珑久候他不到,也是心急如焚,观琴再三劝慰,也是没用。
好不容易等了蓬莱王到来,却见他一脸严肃,浑不似方才那般轻松。桂玲珑起身要问,蓬莱王却对观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闲杂人等离开。
“哥哥,长孙皓呢?”
“我没派人通知他。”蓬莱王略一犹豫,还是据实说了。
“为什么?”玲珑甚是不解,却隐隐觉得定然事出有因。
蓬莱王面色又是犹豫,想了好一会方道:“我不告诉他,是担心你。”
“我?”
“没错,”蓬莱王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担心有人知道了你有孕之后,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会有谁……”桂玲珑说着说着想到长孙皖,不禁皱了眉头。说起来,长孙兄弟的竞争,或者在子嗣上也是一样,若长孙皓先得儿子,定然会危及长孙皖在家中的利益。她想到此处抬头看着蓬莱王,道:“长孙皖?”
蓬莱王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道:“他定然是不满的……这个,他最近在朝中和军中风头正盛,听到你有孕,或许会动什么歪主意也不一定。现下有不少人听他的话,可谓是防不胜防。”
“所以哥哥要把我有孕的消息封锁起来?”
“没错,我假传你得了天花,尽量隔绝别人接触你。你不要怪哥哥,哥哥是为你好。”
桂玲珑心下稍解,却也觉得没必要不告诉长孙皓,想着要对蓬莱王如此说,忽又想到如此消息,让蓬莱王一个男人去说怪没劲的,不如自己对长孙皓说,这个念头一起,她便又没说什么。蓬莱王见告知她这事如此容易,倒是松了口气。
如此一弄,桂玲珑晚间倒也无可无不可地睡了,只是她无时不思念长孙皓,也算不得彻底安心,总想着也要见他一面才好。
长夜漫漫,却也终于过去了。第二天桂玲珑一睁眼,就叫观琴去找小盛子。她昨夜思索半天,还是决定让小盛子给长孙皓通风报信,无论如何要见他一面,亲自告诉他这消息。
蓬莱王听到禀报,思索良久,穆楚在旁劝道:“这位盛公公是可以信得过的,此次北金之行,一直是他贴身照顾公主。公主的吃食喜好,性格脾气,他都极清楚。这次的事情,我可以去跟他说,表哥放心。”
“嗯,也好,这里的人没怎么伺候过玲珑,有个合适的公公照顾饮食起居,相信玲珑也高兴些。”
穆楚见他答应,心下甚喜,点头去了。
小盛子正急得睡不着觉,听穆楚来了,忙迎出来,急道:“穆先生您可来了,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楚示意他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话,登时把小盛子弄得脸色一阵惊一阵喜又一阵担忧一阵凝重。
“从今儿个起,你便负责公主的饮食起居吧。”穆楚提高了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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