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明白。卑职听闻,世有珍珑棋局,无法可解,必须先伤己身,才能掌握全局。世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当初不愿意与长安公主撇清关系,才有了昨夜一场闹剧。如您能早看透她,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卑职认为安平公主也是一样,公主有胆有识,不是经不起挫折的人,尤其她对世子您一往情深……”
长孙皓苦笑数声,道:“是啊,是啊,她对我一往情深,我若伤了她,她必不会怪我,或者她恨透了我,跟我势不两立,却终能保得自身周全。”
“世子,”小康狠狠心,劝道:“昨夜长安公主的诡异举动,正是绝好的机会,既能刺探她为何作出此举,又能让安平公主疏远世子,保得平安,世子请三思,不要错过良机。”
长孙皓苦笑不语,良久,终于在万分苦涩中轻轻点了下头。
皇宫中,桂玲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停住了脚步。
“公主,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哎呀,该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吧。”观琴担忧地查看,犹豫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宫去吧。您怀着身孕,这大雪天的,万一……呸呸呸,瞧我这张嘴,公主,我们回去吧。”
桂玲珑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呢,不过观琴说得也有道理,她想了一会,道:“我们就去看看,好不好,看一眼就回来,保证不会出事的。”
观琴看了自己主子一会,道:“那好,就一眼,公主,我紧紧陪着您,绝不让您出事!”
“嗯,走吧。”
两人偷偷摸摸低头行进,一盏茶功夫后,到了万寿宫,这晚的尾牙宴,就是在这里举办的。
尾牙宴上,来来往往侍从很多,观琴近来十分长脸,不少人见了她都不问什么,所以两人倒也安全。
躲在后殿柱后,桂玲珑偷眼瞄宴席场面,唉,不得不说,古代宴席虽然看着比现代朴素,但那份从底子里散发出来的愉悦与热闹,比现代的浮躁给人感觉好多了。
从太后开始挨个扫下来,竟然没有发现长孙皓。桂玲珑心跳不禁加速起来,他怎么不来?他哪里去了?
疑问如鱼吐泡泡似地蹿上来,却一个都没有答案。桂玲珑抑制不住地又心慌起来,打了个寒战。
观琴觉察了她的变化,登时后悔起来,怀孕不是小事,她这么胡乱出主意拉着公主乱跑,真是不该。这么想着,她就扯着桂玲珑要回去,“公主,您要注意身子,我们赶紧回含元殿去,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
桂玲珑还不想回去,但知道观琴是为自己好,自己任性就算了,蓬莱王那里可不能给观琴减分。长孙皓不在这里,这里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还不如回去等着晚上相见呢。这么想着,就要答应。
刚转身要走,突然听人喊道:“长孙将军到。”
桂玲珑忙回头看,原来是长孙皖来了。
他如今是上京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一进门就得到了各种热烈欢迎,连太后也笑着开玩笑说:“看看我们的大功臣,如今连我摆宴席也迟到了。”
长孙皖忙跪下行礼,道:“为臣惶恐,只因突然有事,所以来得迟了,并不是故意的。”
太后笑道:“我知道,不过你也太疏忽了,总该差个人来告诉大家一声啊。”
长孙皖抱歉地笑,知道太后不是故意怪罪。
太后却继续揶揄道:“长孙将军如今功成名就,也该找个家里人了!以后再迟到,让你家里人先来给我解闷,我就不怪你!”
这话说得随意,内里却暗含着催促长孙皖成家的意思,在座的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伶俐人,哪有听不出来的,当下都起哄。
长孙皖红了脸,道:“说到这个,微臣倒正想跟太后禀告方才的急事呢!”他说着又跪了下去,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北金慕我朝威名,特意派使者前来求婚了。”
20 偷听
此言一出,宴席上众人都吃惊不已,太后张口结舌,忘了说话,过了一会,才转头看向皇上,意思是让他决断。
“长孙将军,你说这话,是认真的么?”皇上郑重问道。
“千真万确,使者乃是北金祭师的徒弟,拓跋琊日,此刻正在上京之中。”长孙皖说得信誓旦旦,在座诸人忍不住都暗中思量,众所周知,北金虽然是拓跋家族统领,但内外诸事,都仰仗祭师占卜,祭师实在是影响王室的最大力量,某种意义上,权利还要大于拓跋家族。如今祭师的徒弟拓跋琊日前来求亲,事情怎会有假?
众人心里已有了计较,这事八成是真的,当下就有惯于奉承的老臣对皇上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这真是我朝前所未有之喜啊。”
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朝堂上顿时一片贺喜之声。
皇帝却半天不表态,直到有的朝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皇帝才道:“可是长孙将军,据我所知,北金拓跋家族之中,如今只有拓跋旸尚未成婚,我朝并没有年纪相当的公主与之婚配啊。”
这话一说出来,全场又静寂了下来,过了一会,才有人称赞皇上想得周到,但说来说去,都不说问题该如何解决。
太后倒是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这场面又不好说,于是只道:“皇帝,这是大事,需从长计议,这会儿一时半刻,也想不出法子来,今天过节,我们还是先庆贺再说。”
皇帝听了点头,于是众臣又热闹起来。
他们这边厢热闹庆贺,桂玲珑却在柱后听得整个人都要僵硬。她不敢十分确定,但那什么祭师的徒弟,听起来十足十像是金面人。
求婚?有什么好求的?北金燕支山中,不是刚为各位皇子婚配完毕么,拓跋旸的妻子,不是已经定了那个圣女莎绮么?这是闹的哪一出?如果来的真是金面人,他那变态诡异的性子,鬼知道要闹出什么来?
她越想越心慌,犯了怀孕之人的大忌,观琴看着她脸色不好,担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劝桂玲珑回去。她不知道北金发生的事,劝说的话全说不到点子上,都像耳旁风一样刮过去了。
待桂玲珑终于回过神来一点,两人才匆匆忙忙往回走,走不多远,观琴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将桂玲珑往路旁的石头后面拉。
“怎么了?”桂玲珑诧异。
“公主小声些,”观琴脸色焦急,道:“是奴婢的疏忽,长安公主来此,都是走这条路的。”
桂玲珑恍然,忙躲到石后不语,静待刘珃过去。
不多时,果然刘珃带着默茵和静鹂走了过来,主仆三人边走边说笑,气氛十分喜乐。
“咦,我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丫鬟朝我们这边走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踪影?”静鹂扯着她婉转的嗓子道:“看起来像极了观琴那个丫头。”
“观琴么,嗯,我听人说,她今天是要给盛公公帮忙的,可能真的是她。”默茵沉稳地答道。
“哼,她还真是会往热闹场子里凑啊,在安平公主身边伺候了那么久,眼看攀不上蓬莱王,就往这里露脸。”静鹂一副三八婆的口气。
“那也不一定吧,听说盛公公跟安平公主学过如何做菜,可能观琴也多少懂一些,所以才来帮忙的。”默茵又将她话驳回一些。
“你倒什么都知道,”静鹂揶揄道:“你整天待在宫里,倒比我知道的还多,真是聪明得紧。”
默茵这回倒不说话了,桂玲珑看着观琴涨红了脸生气的模样,暗道这静鹂真是被刘珃惯坏了,倒是默茵说话还有节度。
静鹂见默茵不再理她,倒没意思了,转而对刘珃道:“公主,你说你们都是公主,为什么我们公主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安平公主,却会什么做饭,真是一龙生九子,各各不相同,这么一比之下,更显我们公主高贵了,喔?”
刘珃听了笑道:“就你会说话,每天不重样地夸人。亏我给你起名字叫静,你是再不肯静一会儿的。唉,安静安静,果然该叫小安来管教管教你!”
“公主!你就知道笑话我!”静鹂不依地嚷,“小安是世子的下人,他哪有资格管教我!嗯,除非啊,世子管教了公主,他的仆人才能管教管教我!”
“哎呀,这死蹄子,不掌嘴不知道该闭嘴是不是!这等混账话也能乱说的么?看我不打你几巴掌!”刘珃说着,似乎就要动手。
静鹂咯咯笑着躲,道:“这哪里是混账话,再过不几天,就是实在话了!公主不能掌我的嘴!我说实话还要被打,从此可就再也没人敢对您说实话了!”
“这个丫头,真是气死我又拿你没办法!”刘珃无奈道,口气里却已经含了笑意,“不过若你说的真是实话,我说得也不差,过不几天,让小安替我教训你!”
“啊!公主你欺负人!”静鹂嚷道。
这对主仆在这里开玩笑似地讲话,可把石后的桂玲珑和观琴都听得怔住了。过几天就是实在话?什么意思?正想不明白,忽听刘珃有些担忧地道:“死丫头你别高兴得太早,事情如何发展,还是未知之数。成婚之后,长孙皓可真是变了许多了,我听说他在北金,为了安平连命都不要。唉,他今晨看我的那一眼,也真叫我心慌。”这话一说出来,桂玲珑心里大震,怎么长孙皓今天早晨还去见过她?
“公主放心,世子对您的情谊,我们从小就看得见的,就算他成婚后变了,从北金回来之后,不也天天来看您么?另外,楚先生给您算的结果,也是心想事成。再不行,昨夜之事,难道他还敢赖账?”
“嗯,这倒是,依他的性子,昨夜的事情,倒是绝不会赖的。不过出此下策,也实在无奈。只希望一切如楚先生所说,顺顺利利,水到渠成吧。”
几人说着走远,后面的话,便再也听不到了。
21 打赌
直到三人走得完全看不见了,桂玲珑和观琴才从石后出来。
观琴又气又怒,道:“静鹂这丫头,越来越会胡说八道了。说说我就算了,现在竟敢连公主也说上了!真是气死人!”
“你气她没用,那个惯着她的主子,才是罪魁祸首。没有她,静鹂哪来的胆子说这些话?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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