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哥哥。”
罗桦羽大喜,搀着她的手不禁用力,道:“如此……真好。若穆楚他们知道了,必定十分欣喜。”
“嗯,”桂玲珑也不禁高兴起来,道:“我还没去过舅父家,很想见见穆楚哥哥。”
“这个容易,等蓬莱王回来,我们就一起过去。”
“好。”
两人说完了话,罗桦羽自去向皇上复命,桂玲珑缓步进了玉泉宫;不出所料,长孙皓果然不在。观琴急急迎了出来,一迭声询问桂玲珑去了哪里,让她好找,桂玲珑安慰她一番,只觉身上疲累异常,便将众人遣散,自己歪在卧榻上休息。
隐约中似乎有人在对她说着什么,奈何她眼皮像是挂了秤砣,无论如何睁不开,那人说了一会,见她不醒,便不再说话,轻轻抱了她将她安放在床上,揶好被子走了出去。桂玲珑恍恍惚惚看到一个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中细密悠长,变幻着古怪的形状,如剪纸般消失在门后,脑海中有什么波动了一下,瞬间消失无踪。
她这一觉睡得死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破晓。她翻身欲起,冷不防碰到什么,倏然一惊,转头便看到长孙皓和衣躺在床上,熟睡不醒。
桂玲珑微有些窘,掀了帘子吩咐小宫女叫观琴,自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歪在卧榻上。
观琴带了小宫女给她梳洗更衣,桂玲珑眯着眼听窗外的鸟儿啁啾,半晌轻声问道:“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婢子也不大清楚,约摸是鸡鸣的时候。”
“是么?我竟没听见。”
“公主太累了。”
“嗯,或许吧。昨天晚上,还有谁来过?”
“皇上来看过一回,越王殿下也来过。”
桂玲珑微微皱一皱眉头,心下疑虑不定,转念又想,不过是怕她着凉抱她安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她安下心思,问观琴道:“长安公主昨天受了伤,不知道怎么样了?”
“公主真是懂事了许多,”观琴为她簪上一支百合簪,看着镜子笑道:“仔细打扮起来,公主容貌不输长安公主。”
桂玲珑望着镜中的自己出了会儿神,那人看起来仍旧有点陌生,但的确是她无疑。
“我以前跟长安公主处得好么?”
观琴拿着犀角梳一下一下梳着她柔滑长发,笑道:“公主以前最喜欢跟着长安公主了,先皇曾说,看着两位公主在一起,总让人想起‘长长久久,平平安安’来,让人心生平和宽慰。”
“是么?”桂玲珑疑惑道:“我痴傻难缠,姐姐才艺双绝,云泥之别,怎么会相处得这么好?”
“大概是天生的情谊吧,太后和穆贵妃亲如姐妹,连带着女儿们也亲近。”
桂玲珑心下暗哂,自己要是信了这话,就白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了。
她斜眼看了一下低垂的红绡帐子,道:“她一定很疼我,才为我求了这桩婚事。”
观琴叹了口气,道:“是啊,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奈何……唉,贵妃去得早,没法为公主谋划。上京王公子弟虽多,知根知底的却没有几个,皇上不上心,蓬莱王又在远地,也就太后和长安公主肯为公主想,也能帮公主。”
“我明白,我以前那个样子,没人会娶。为了把我嫁出去,总是要勉强别人……”桂玲珑看着红绡帐子微微动了一下,便站起身缓步走到院中,说道:“算了,怎样都无所谓。我们去看看珃姐姐吧。”
长安公主住在距离玉泉宫不远的明珠苑内,先皇取掌上明珠之意,特意为她建了这座宫苑。皇子住所大多端庄齐整,如玉泉宫便是标准的四合院制式,只是用料做工不同一般。明珠苑却是宫里第一座精致雅丽的建筑。
桂玲珑甫一进园,便被满园繁花惊了一下,夏末百花凋零,菊花未开,本是葱翠苍绿一统天下的时节,明珠苑却不知种了多少奇花异草,又或者有人精心料理的关系,便在此时也开遍百花,让人恍惚间又回到了阳春三月。
地上一条琉璃石铺就的小径,两侧种满矮花,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处。桂玲珑带着观琴沿曲径行来,只觉越走越幽深安静,正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的时候,转过奇石堆就、遍被薜荔的假山,眼前倏然一亮,矮檐长廊,红瓦白墙,间隙中隐约又可见庭院深深,重重叠叠,不知有多少院落。
桂玲珑不禁站住,心里无数惊异疑惑,这刘珃得宠到了何等程度,竟自己在宫里住这么一所宫苑,与之相较,御花园都要相形见绌。
远远有人喊道:“是安平公主么?”
观琴遥遥望了一眼,道:“是默茵,长安公主一定在小明湖那边。”
桂玲珑点点头,随观琴穿廊绕院,不多时来到一座六角小亭,独立在小湖之中。映日荷花、层叠碧叶之上,长安公主刘珃斜倚软榻,衣袂飘摇,仿佛荷花仙子。她看到桂玲珑到来,嘴角微扬,绽出一抹明媚的微笑,道:“妹妹来了。”
桂玲珑点点头,随意坐下,“听说姐姐受了伤,来看看你。”
刘珃细细盯着桂玲珑,巧笑道:“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撞了一下。世子昨天已经看过了,你身上也有伤,大热天的,又跑过来费精神。”
“他看他的,我看我的,虽然都是看,情谊可是不一样的。”
“在人前说得这么生分,”刘珃点着脸笑她,轻声说:“我可听说了,昨天大雨,你们两个还跑到冠春台看雨中明湖,不知做了些什么……”
她笑得暧昧,宫女们也偷偷瞄着桂玲珑,桂玲珑有些不好意思,道:“并没有。”
“害臊了,”刘珃笑着看她,柔声道:“他的性情,我是知道的,你可不要尽由着他……”
“哪里管得住呢,”桂玲珑故意哀叹一声,道:“新婚当夜就跑去汀兰阁找妓子,昨晚又不知去了哪里,直到四更才回来……”她边说着,边打量刘珃的神色。
果然刘珃微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却笑劝道:“男人嘛,难免有几个相好,世子这么优秀的人才,以后少不了还会有不少妾室,妹妹能嫁为正妻,已经是最大的福气。”
桂玲珑心里冷哼一声,淡笑点头。
11 偷听是项技术活(一)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桂玲珑借故身体不好,告辞出了明珠苑,默默往回折返,走不多时,就来到了月落湖。月落湖湖如其名,一顷碧湖窝在凿成月牙形状的塘中,湖水厚而不腻,倒映着许多花树,隐隐有锦鲤缓缓游过,桂玲珑看得有趣,不由放慢脚步,边走边赏玩。
月落湖形状独特,但窄窄的月牙未免看起来小气,不合皇宫的大度,为了弥补,不知哪位工匠巧思,在凹月处错错落落堆了无数假山石,桂玲珑沿着湖畔走来,不久便来到假山旁,正要回归正路,忽然听到假山另一侧有人在说话。
“世子说,晚上照旧开着东侧门,二更时分,以敲云板三下为号……”
桂玲珑闻言不禁看了观琴一眼,观琴听见那声音已吓了一跳,见桂玲珑看她,忙低声道:“是世子爷的小厮小安。”
桂玲珑冷笑一声,带着观琴闪身到假山之中,边漫不经心地欣赏假山上一幕绿萝,边听两人讲话。
“世子爷新婚燕尔的,半夜跑来我们公主这里,会不会……嘻嘻……”
这女声虽不比刘珃的声音婉转悦耳,却很是柔和,尤其是这笑声,让人打从心眼里觉得熨帖。
桂玲珑又看一眼观琴,观琴神色更加惶恐,道:“是……是长安公主身边的静鹂,刚才没见着她……公主……”她急着要说什么,桂玲珑却示意她噤声,听小安继续说道:“什么新婚燕尔,哼……”
“你不要帮你们家主子骗我们,我可听说了,世子不仅新婚之夜跑到汀兰阁,昨天还和那小傻子在冠春台白日宣……”
“胡说八道!”小安严肃地打断静鹂,“世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声音又低下来,道:“新婚夜的事,我也不能全告诉你,我只说,你以为世子为什么跑到汀兰阁?还不是因为上面这些人担心不能成事,赐了药酒?”
“啊?”静鹂惊叫一声,随即娇羞地笑了起来,“为了那小傻子,皇上也算尽心了。既喝了药酒,怎么不就近灭火,还要大老远跑到汀兰阁呢?喔,我明白了,”她笑得更凶,“感情那小傻子在世子心中,连汀兰阁的妓子都比不上呢。”
软绵绵的笑声透过假山的缝隙传了过来,观琴气得浑身颤抖,桂玲珑不禁扬高双眉,心道刘珃这么假正经的一个人,怎么教出个说话这么不忌讳的丫环?
“还说呢,月儿要不是跟你家那位有三分相像,怎么能入世子的眼?”
“这话可不对,若论相貌,小傻子跟公主同父所出,按理该更像呢。”
“哎你还别说,”小安沉吟一会,“安平公主恢复神智之后我也远远见过她两次,美了许多,倒从没觉得她像长安公主。”
“真的?”静鹂语气里带了一丝疑惑,“那傻子以前蓬头垢面的,如今真的美了许多?”
“嗯,”小安回答得毫不迟疑,“长得美也就罢了,还灵动活泼了许多。”
“哼,既变得这么好,世子还来我们这儿做什么?我不理你了,你回去跟你主子说,我们公主一直希望他们夫妻琴瑟和弦……哎!你做什么?”
“你替你们家主子吃什么醋呢?你不知道男人若有了心上人,眼里心里总是只有她一个么……乖,给我甜一个就放你走……”
小安的声音渐渐模糊,过了好一会,桂玲珑才听到静鹂哑着声音道:“你个不老实的!我再不理你了!”话音响过,一抹嫩黄一闪而过。
“记住!二更时分,云板三响……”小安高声嘱咐了一声,又嘀咕了什么,才转身离去。
桂玲珑又赏玩了那绿萝一会,估摸两人都走远了,才缓步走出假山。
观琴早已忍耐不住,红着脸骂道:“两个不知廉耻的……”她甚少骂人,此时想骂,竟想不出词来。
“贱人!”桂玲珑见她想得辛苦,不自禁帮她一把。
“公主……”观琴回过神,看着桂玲珑气愤道:“静鹂这个死丫头!平日里见了毕恭毕敬的,唯恐伺候得不周到,背地里竟这么恶毒。今天我才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