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打开。
刘芳先问言曰:“虽承公子不嫌污目,只可见笑大方耳!”裴彪看罢八大景画工精妙,大加赞赏曰:“巧手!果名非虚传也!改日复来致谢,以礼酬先生巧妙之笔。”
刘芳微笑曰:“此滥习学海,书来敢当公子谬赏,何得言谢!”公子登时告别,收绢幅入袖中,上马拱别而去。
到次日,果然命两名家丁扛抬盒中各式礼物来谢。此一天,适值陈升秀士到刘芳家中坐谈。此日一见裴家主仆五人公子前进,礼物在后,一程扛上排开。堂下有刘、陈二秀才迎接,分宾主一同坐下。及问起,陈升方知裴公子赍此重礼是酬写丹青笔劳故也。公子又问明得陈升也是个黉门秀才。
当时,一揭开各盒,只见四季时果、海味山禽食物,又是绫罗丝缎,春夏秋冬各式二匹,又有一绽白金,足有五十两。刘秀才见了这许多食物绫罗银子,摇头开言:“不敢领受重赐!此乃些小举手之劳,敢当此过丰重礼?公子可即令盛价扛回府中去。”
裴公子冷笑曰:“足下勿怪裴某率直之言、自得夸张之罪!想家君在朝,身当部属,于财上千百犹如牛羊身上拔一毛、大树林上摘一叶耳!今此些许礼物,何足挂齿!且不妨得罪,汝非富厚之家,身上做一两件衣服遮身,免失斯文一脉。休多见却!”
陈升见裴彪如此说来,只道他真情重念斯文穷儒者,即向劝曰:“既明公子一片盛意,刘兄长亦不须执却其美意!”刘芳听了,只恩受领食物并绫罗,却要返其五十两之金。公子恳至不依,刘芳只得欣然拜领。
当日,裴公子请告别。刘芳挽留,款以早膳。陈秀才又傍留劝止,公子只得允诺领命。
此天,刘秀才命门徒备办酒筵。
裴公子先开言曰:“裴某久闻陈、刘二位先生经纶满腹、八斗高才,不日奋翮飞腾,为帝王之佐。今裴某一心敬重,实欲仰攀结拜为异姓兄弟,且又同述一府往来爱谊,未知二位尊意如何?”
刘、陈曰:“这是不敢高攀公子。汝乃显贵宦门之辈,吾二人是个不第寒士,多有沾辱,岂敢从命乎?”
裴彪冷笑曰:“某乃一介武夫,不过藉家君近帝之乐,却是个白丁无墨者。若得二位文星结拜通家,所有文书往来修递,全凭指点,吾之幸也。且待某投书,往达京都,禀明家君,家君在部中,待汝此科,自有照应,科甲准联矣!”
刘、陈听了,不约同心喜悦,便允从曰:“如此吾三人不以贫富贵贱所分,且效着桃园再结之诚。”即日排修香灯于阶前,三人就向当天下跪,祝告表文一番,有裴彪居长、刘芳为次,陈升年轻为季。三人中,陈、刘俩真心裴为假。
当时,只有刘秀才娘子颜氏在屏后偷看。见夫君结拜禀祝得明白,忍不住一声笑,早被裴彪个有心人一目瞧望入后堂,偷看见了。颜氏她只得急退入内房躲避。
当时,饭馔齐备,三人坐周叙饮交谈,不觉三度申刻,已是日落西山。
裴公子告别,陈秀才亦抽身,刘芳送别二人去讫。刘秀才回至房中,对妻颜氏曰:“拙夫自十八少年进身黉门,一连两科不第,是必功名迟滞也。今或籍裴公子父亲在京部,加些少提拔,得以功名早济,未可知?”颜氏曰:“丈夫休妄喜欢!依妾之愚见,此段金兰结拜得好不,不必言的,如不结交此人,更妙也!”
刘芳一闻妻言,心中不悦,曰:“且住口!汝妇女之流,岂知通变?此日结拜,我非高攀于裴公子。他出自真诚,来致谢我之丹青,是彼先陈及与吾二人结拜的,非我与陈升弟定必背靠此人!今汝冷语闲言,是何道理?”
颜氏曰:“妻非敢冷言多管!妾自归君家数载,果蒙陈秀才多少恩惠提扶,不时赠助薪水之资,并义门生梁琼玉也是一般恩惠周相,实出于一心扶持我夫妇者。何曾平日闻见这裴公子与汝些少往来,恩至之交?今因书写二幅丹青,便即谢送此厚重之礼。如观此人,必有一贪。丈夫乃读圣人之书,明晰理者,岂不闻‘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饴’?当汝结拜时,愚妾在后堂观见汝等祝告神祇之语,已忍不住发笑一声。这生面人定必是裴公子,一闻妾声音,即目睁睁偷看,料想此人不是个善良之士,比如陈秀才是汝故交,妾来数载,哪有回避之?哪有生言议论之?他乃正大君子,只无可疑忌者。今交结这裴公子,君须详察其人乃可。”
刘芳闻言颇怒,曰:“妇女之足,三步不出外堂。自此有客到来探望,不许汝出入。多失男女之序,又露人眼目。”这颜氏见丈夫认真说来,只不答言,无语。话分两头。
再说陈升别却刘芳,与裴彪分手,各自入城。未至家中,于道途中,只见一白发老翁远远而来。不觉行近陈升门首,边奔走边连声称说:“有宝贝卖!”陈秀才一驻足,向老人跟前拱手动问:“请问老丈,既有宝贝物件,何以日间不来沽卖?今已天色晚了,又在学生门外呼卖不已,实为欠解,请道其详。”
老翁见问,冷笑曰:“足下未知其由。老拙果有非凡宝贝一物,善能救解人之实厄。但吾初到盛境,不识得程途,赶至入城,天已是晚了。忙速中连连呼卖,或遇富翁善士,有怜急相帮如买者,又得求借一宿,来日早早回家,免至徬徨也。”
陈秀才听言,曰:“原来老丈是失路之客!请问老丈上姓尊名?”老翁见问,既曰:“老拙姓吕名扶世。”复转问陈升,求借一宿。陈秀才一诺承允,即请他进至大堂中。老少分宾主坐下。陈升此时问及:“尊者有何盛宝?求借一观。”
老人见陈秀才乃一贤良君子,即取出一物。用五色绒线包裹数十重,一一揭开,乃一个小小瓦净瓶,言:“此宝名莲子瓶。”陈升见了,冷笑一声曰:“老尊丈,无乃谎言欺人的。汝今一小瓦瓶,何为宝贝之物?”
老人曰:“足下休得小觑此物!汝乃富厚之家,园中必多种植花果之物,内有栽种之莲,且取来莲子二三两,待老拙当面试演来,演汝一观,便知它是一个宝瓶矣!”陈秀才闻此说,即命家仆往后园取到莲子一盅,递过卖宝老人。他即持过,挑拣上四十九粒放在瓦瓶中。他低声念念有词,不知什么咒言,一刻间,瓶口标出成枝,二刻发叶,三到开花,四刻仍结回莲子,当时遍室异香。
陈知细看每一莲花,四十九朵结四十九粒莲子。实乃是个宝瓶奇物也。
陈升惊异曰:“学生果乃肉眼无珠,不识此瓶是稀世之宝。未知老丈果售否?”
不知老丈如何对答,或售或赠,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陈秀才一念怜贫 裴公子两番放饵
诗曰:
救急扶危君子忠,贪花起衅小人心。
试看善恶裴刘行,福者善兮祸者淫。
当下,陈升问及老人果售卖的价值几何?老人曰:“售取之价有限,不过三百两耳!”陈升曰:“三百两金,小事也。且命家仆排上酒饭,料得老丈未用晚膳的,明日差家人送汝回盛乡。”老人曰:“既蒙售取买了,且要先赐交白金。老拙收下,方敢领款酒饭,若不先交银子,决不敢领情。只忧足下明日疑心不买的。”
陈升曰:“老丈哪里话来?晚生乃是个顶天立地之人,并非吝悭之辈,岂肯失言!请放心,只三五百之金,何是挂齿!”老人听了,冷笑一声,曰:“老拙今已看全,倒也见尽了这世俗之情,多少悭吝薄心阴险之人!千万人中选无一二信行者。”
语毕,拿回瓦瓶,抽身而起。
陈升起位跑上挽留住,即命家人取出白金,一箱千两,扛抬出放在中堂:“敬请老丈,要用多少便是。”老人就将银锭挑取五十两一锭,共六锭,足三百两之数,用香囊盛起,藏入怀中,拿起瓦瓶,大步走出。
众家人见了,大呼曰:“相公,原来此老人乃一老拐徒!且待小人等追赶拿回,明日送官究治,取还银子,才得甘心矣!”陈升曰:“三百两银子是小事。他是八旬老年之人,倘赶他失足仆地跌死,实乃人命关天。想必他家贫如洗,是才将此宝物骗吾亲观,实来讨借此银子耳!不许汝们捉拿,待我亲自追请他回。”
言毕,发足飞步追赶去。出门已是天初黑暗,月色光明。
只见老人飞跑赶急,至一石闸门,头一抢撞,却死仆于地中。陈升一见,自惊曰:“不好了,幸得吾也有先见之明,不容许家奴追拿此老丈。不料他畏惧追赶,今撞死于非命,原我之罪过。”自想过意不去。又未知他是哪方人氏?只问得姓名,不及问其乡居。但彼有宝物银子在身,且守候至天明,待有亲谊人来承认,方免被旁人夺盗他财宝,且买备衣棺,连同财宝二物同葬,得汝九泉心息。”
言毕,将身上长罩袍脱下,盖在老人身上,驻足守候。不一刻,这老人大呼起来曰:“陈先生也来此乎?”
陈升一见,又惊又喜,即曰:“老丈,今身体安否?”老人曰:“老拙一刻撞晕了。今回汝来追迫见君。”
陈升曰:“某来特请老丈回寒舍用过晚膳,非追赶也。且银子乃小事,汝且拿去,用度足矣。并小瓶宝贝,晚生辈又非要汝的,休得以此介怀!”
老人微笑曰:“果善哉,陈君也。于万人中未得一者!吾将此瓶送汝作护身之宝,汝之尊府,吾是不到矣!”
陈升曰:“宝瓶乃老人家传好东西,晚生断不敢领受。”老人曰:“陈君不知有旦夕之灾飞来,倘不得老拙宝瓶,不久灾祸临身,并无别物可救!如得此宝,汝及故友刘芳也无妨碍矣。”
陈升听了,惊讶曰:“晚生平素谨守国法,不负官粮,不欠民债,不敢与人争斗,纵有灾殃,只凭天所命耳!”
老人曰:“陈君以老拙是何人?实乃吕纯阳四海云游,又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