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人父母的,哪怕贵为天子和贵妃也一样,总是悬着一颗心。顺治就亲自到大萨满祭坛的地方,等到她焚香祈祷完毕,向她垂询,问天神有没有新的意思下达。
恰克莫大萨满告诉他:经过艰苦的努力,她从天神那儿得知,陈旭日是四阿哥的守护神,得到指点前来救治四阿哥,四阿哥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长大。
顺治想到这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忍不住握紧董鄂妃的手道:“咱们的四阿哥是天佑之子,他会顺利成长为一代明君,承前启后,带领大清国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话里却是透露出要立他为储君的意思和决心。
董鄂妃并未动容。她现在的心情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儿子活着,健康的快乐的活在她身边,当皇帝忙于处理国家大事时,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可以陪着她,陪着她一起生活在这座又深又大的后宫里,被她所爱,也爱着她。
“我的儿子,我的小阿哥——”
董鄂妃小心把儿子抱进怀里,轻轻哄着,轻轻摇着,轻轻拍抚着,用自己的脸颊贴在儿子柔嫩的小脸上。
这一刻,她心里只有感激,无穷无尽的感激。
这个小生命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她曾经那么满怀喜悦和憧憬的盼望他的到来,他的降生,于她深宫的生活来说犹如一道绚丽的阳光,给她带来了太多的快乐——那么单纯的付出,付出也是一种享受;那么单纯的快乐,快乐的情绪里毫无一丝阴影和杂质。
“皇上,臣妾什么也不求,臣妾只希望皇儿能健健康康的陪在臣妾身边,让臣妾看到他一点点长大,听他叫一声阿码和额娘,扶着他学走路,教他读书习字……臣妾只要他活的开心,活的快乐,长大后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若他不想困于深宫中,不要勉强他;若他向往宫外边的世界,她这做额娘的,也希望可以给儿子一双能飞的翅膀。
只是这些,她说不出口。看到皇帝因展望未来而满脸兴奋的表情,她说不出口。
顺治帝面上多了几分坚定道:“朕不能立你为后,这将是朕毕生的遗憾,朕枉称天子,说什么天子至尊,富有四海,却连立心爱的女人为中宫之主都做不到。珊瑚,朕向你保证,将来,朕一定会让咱们的儿子做这天下的主人,让天下人臣服在他脚下,让你做名正言顺的皇太后。朕要励精图治,推行改革,关注民生,交给皇儿一个海宴河清的大清国!”
陈旭日打进宫来一直没有休息好。
顺治下旨,着他寸步不离守着四皇子。
诸多太医俱是大人,其中更有胡发皆霜的老太医。然而不论是谁,顺治令所有人一律听从他的调遣行事。
当天手术后,陈旭日得了神迹指示救四皇子的说法便在宫内迅速流传开来。佐以他那手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救人方式,大家已经信了七八成,只待四皇子如期醒转做进一步证实了。
陈浩自然听到了这个传闻。
他心里焦急,且百思不解。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儿子好端端怎么突然就得到了什么神迹,他究竟哪里学到的莫名奇术,竟然救下了让所有太医束手无策的四皇子?就算他得到了神迹,他又是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进到宫里来?即将临盆的夫人,怎么可能由着他小小年纪冒险进宫给皇子治病呢?
眼看着儿子就在触目所及处,偏偏陈浩憋了一肚皮疑问没办法跟儿子解惑。
直到现在,四皇子在大家的殷切盼望里终于醒了过来,太医检查后,宣布小阿哥现下最大的问题是身体虚弱,日后只需好生调养即可。
一时间,四皇子寝宫内外,所有人脸上俱是一片喜气洋洋。
大家识趣的退出门外,给皇帝和贵妃娘娘留下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
趁这工夫,陈浩赶紧拽了儿子出去,寻思说几句体已话。
陈浩固然是一肚子疑问,然而此处不是详细追究原因的地方。陈旭日拣着大家都知道的说了几句。纵然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从别个嘴里听到,和从儿子嘴里听说,陈浩的感觉却是不同。
咦?
陈旭日眼睛不经意和另一双眼睛对上了。
那双眼睛里透着一股凌厉和怨毒,让他心惊。
“怎么了?”
说着说着话,儿子突然起身,急步赶到微微敞开的边门处,探头向外打量。陈浩不解,学着他探出头——外面清清净净的,没有人在。
“刚才这里……”陈旭日想了想,摇头道:“不,没什么。”
他明明看到一个女人,转眼人就不见了,难道他眼花看走眼了?
不,不对,刚刚这里一定站了个女人——陈旭日鼻中嗅到一股淡淡的熏香。
那双眼睛透露出来那样明显的不善之意,以致于他一时间只注意到眼睛了,反而对面孔没有留下印象。
会是谁呢?
陈浩拉着有些出神的儿子往回走,嘴里絮叨着:“这几天你加起来统共也没睡几个时辰,人都熬的瘦了……这下便好了,四阿哥醒了,我们爷俩终于可以回家睡上一个囫囵觉……”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十六章 冲撞(一)
皇帝最宠爱的四皇子醒了,除去身体虚弱点,没有别的问题,假以时日必将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阿哥。
董鄂皇贵妃喜了,顺治帝乐了,宫里边沉重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起码明面上就这个样子。现在宫里边最热闹的话题即:“那位小少年果然是上天为四阿哥择定的守护神,神迹啊神迹……”——天神高高在上,凡人向来只有敬仰的份,如今突然与看得见摸得着的某个人人扯上关系,总归让人既嫉妒又兴奋,哪个都想往他跟前凑凑,多少沾点灵气也好。
“四阿哥不愧是皇帝陛下认定的“第一子”,硬是与别个不同,连天神都差人照拂的阿哥,岂不是说这位深爱皇上宠爱的小阿哥,合该就是真龙天子的命?”
宫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话题也不是打今儿起,这两天私下里揣测的多了去了。
皆因大家的日常生活里,迷信活动是重要支柱。毕竟这时候没有多少娱乐活动,天黑后又没有电灯,只能搞些神神道道的活动来娱乐了。
宫里边每天宰两头大肥猪用于献祭。单这萨满祭祀,每天就有朝祭、夕祭,这叫常祭,此外有月祭、报祭、大祭,春夏秋冬四季要举行献神祭,春秋二季举行马神祭,等等。
另外还有什么“吉时吉日”、“求神信佛”等,都是宫里及各家王府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这是生活的寄托——不这样生活,也没有什么别的生活方式可供选择呀。男人们多娶几个女人,天黑了还有一乐,那么多女人共伺一夫,也只有做些礼佛念神的事来打发时间。接触的多了,也就信了,信的久了,就变成深信不疑。
是以陈旭日吧,这时间他的大名,满朝亲贵大臣们不知道的却是不多了。溺水时间和四皇子出生时日赶的巧,那救人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甭说他们不知道,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初闻仅见。你说他小小一个孩童,竟然治好了令众太医束手无策的顽症,这不是神迹,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宫里边人多嘴杂,其实间杂着许多的耳报神,常兴是头脚出了某件大点的事,后脚许多个消息灵通的人士已经通过各自的渠道得了信儿。
且不说此事在诸多王公亲贵心里搅起多大的浪花,面子上进言恭贺也好,心里边琢磨算计也罢,此时都是后话。
单说现在,有那么几位重臣或者入宫请安,或者有事要请皇帝决断,总之是赶上了四皇子醒转的时候递牌子请见。
内侍报给吴良辅。
顺治和贵妃娘娘抱着儿子,只说了那么一会儿子话,宫里后妃就开始往这边来,当面说个吉祥话,称赞一下四阿哥——真心也好虚情也罢,面子工夫总是要做的。就连太后和太妃都扶着宫人的手过来了。
这女人家拉家常看孩子,顺治不好耽搁着不动。
孝庄太后进门没多大工夫儿,他就起身告罪道:“四阿哥刚醒,饮食起居上该留意的地儿,这会儿子太医们应该拟出章程来了。儿子前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烦请皇额娘帮着关照下。”
孝庄目光从四皇子身上收回,放下松松握着的孩子软绵绵一只小手,淡淡道:“哀家省得,正事要紧,皇帝自去忙便是了。”
未几,用没戴指套的食指,在小小婴儿白嫩的脸上抚了抚,“皇帝不是第一次做阿玛了,哀家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阿哥公主这样上心。终于有点做阿玛的样子了,哀家希望这往后皇帝能对孩子们多上点心。”
屋里边坐着的几位宫妃,大多生有阿哥或是公主,这时面上俱是阴晴不定。有饱含希望眼里闪着憧憬的,也有如佟妃等低头不语的。
董鄂妃陪坐在一旁,闻言赶紧陪笑道:“太后说的是。这不刚过年,皇上又长了一岁,往后肯定会越来越有做阿玛的感觉……”
女人们拉着家常,那边顺治刚一踏出门槛,正在门外边徘徊的吴良辅便凑近凛道:“回皇上,和硕安和亲王岳乐、和硕简纯亲王济度,和硕巽亲王常阿岱,侍卫内大臣鳌拜,几位大人正在养心殿东暖阁恭候圣驾。”
“嗯?他们来了?”
顺治顿了顿,点头道:“也好,朕正有件事要同他们说道说道。”
养心殿。
冬天里孝庄太后身子不爽利,鳌拜常进宫侍疾请安,是时恰逢皇四子受宠,来来去去宫里边行走,宫人们的议论听的多了,对这位皇子却是不陌生。
这两日突然冒出来的“守护神”,他没见过,心里边好奇的紧。军人嘛,战场上饱经刀剑洗礼,这万里江山靠着刀枪冲杀打下来的,鳌拜对所谓的天神,只是半信半疑。
恰克莫大萨满名气大,在满人心目里,她的神通丝毫不逊色于西边那位活沸。虽然后者更为其族人推崇——顺治九年,来自雪域西藏的神王达赖喇嘛到北京来,想用神奇的法术感召人们信奉喇嘛教。护送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三千名喇嘛和三万名蒙古人,队伍迤逦排出老远。
场面铺排的虽大,鳌拜到底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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