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摄政时期,当初和索尼一起盟誓扶助幼主的两黄旗大臣中,有几位陆续靠向多尔衮,他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在多尔衮几次又打又拉时,丝毫不为所动,表现得忠诚而且正派。最后,多尔衮没有办法,找了个罪名,抄了索尼的家,把他撵回沈阳,让他替皇太极看守、打扫陵墓去了。
顺治亲政后,立即起用索尼,封一等伯爵,提拔他为内大臣兼议政大臣,主管内务府,成为大清朝皇家事务的大总管。
现在,顺治希望他能再一次成为自己的有力支持者。
然而,这位心腹重臣的答复却让顺治大失所望,“皇上英明,自有圣断,奴才老迈,不敢妄自揣测,奴才唯皇上和皇太后圣意是从。”
这场争储风波,不消说,明眼人自是看得出来,孝庄太后其意为何,帝后母子意见显然是相左的。索尼如此回禀,却是不痛不痒的废话。
最后是鳌拜不负重望,当廷拜倒,“皇上英明,奴才坚决赞同皇上的意见,请立四阿哥为太子。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四阿哥乃天命之君,上天既有安排,四阿哥将来必能成一代仁主圣君,奴才愿以皇上马首是瞻,顺应天命,以安民心。”
鳌拜虽不是宗室贵戚,但他隶属镶黄旗,与正黄旗同属于皇帝的直领旗,地位高于其他各旗旗主。他战功显赫,因为拥立皇子继位,多尔当权时,多次受到申斥打压,顺治亲政后受到顺治一再提拔重用,所以对顺治称得上是忠心耿耿。
此番出首,一者表示自己的立场以支持皇帝,再者,他不赞同三阿哥做太子。他在宫里见过三阿哥,发现他是个麻子脸,自古以来,哪有麻子做皇帝的?这样的人做皇帝,也太为皇家丢面子了。
既有前例在先,众臣见过吏部尚书下场,知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决计无论如何要册立四阿哥。太后虽是三阿哥的坚强后盾,但有“废后”例子在前,皇帝真要较起真来,太后未必就拗得过他。四阿哥生母是薰鄂皇贵妃,皇帝对皇贵妃宠爱如何谁人不知?当下陆陆续续就有人出列,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御前:“臣等愿从皇上之命,请立四阿哥为太子!”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六十章 怒火
宁宫,科尔沁蒙古亲王吴克善与妹妹孝庄太后闲话家
孝庄十三岁就在吴克善的护送下,与皇太极成婚,其后几十年中,兄妹俩并没有多少相处时间。
当年的布木布泰,如今成为权倾满清的当朝太后,从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位权力欲、支配欲极强的,律下甚严,不喜言笑,动辙以大局为重的国母。吴克善在这个妹妹面前,时不时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
若非事涉宝贝女儿,吴克善真不愿意来求她。
他老了,一生统共生育了四个儿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娜仁托娅既是唯一的女儿,又是晚年得女,打小这个女儿不但聪明、活泼,而且以美貌在草原上称颂一时,人们都在传,说长眼睛来就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姑娘。说句不客气的,他真是把女儿当做心头宝,手心捧着把她养大,从来不舍得让女儿受丁点委屈。
可是姑娘大了就要嫁人,再不舍得也要放手。
吴克善原本以为,女儿嫁的是自家亲妹妹的儿子,都是自家亲戚,又是嫁做一国之母,身份贵不可言,诚是一桩天定的好姻缘,也只有一国之母的尊贵,才配得上他美丽出众的姑娘。
现实却一而再的让他大失所望。
从恩和嘴里问明白了她的日常生活,吴克善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娜仁托娅才二十一岁,这才熬了几年,已经把他活泼爱笑的好姑娘,煎熬成一个不芶言笑冰一样的人儿,往后漫长的几十年,她要如何熬得下去?
从科尔沁草原到北京城,路途遥远,他也不是年年都能来,每次来也不定能呆上多长时间,心里总想着,是不是能为姑娘做点什么?金钗玉器,绫罗珠翠,各种少见的稀罕物件,凡是能找到的想到的,吴克善恨不得通通都捧到女儿跟前,博她开心一笑。
“再有三天。皇上要往南苑避暑。我想求太后。准许娜仁托娅一起去南苑。”
孝庄有些意外。“这是静妃地意思?”
圣驾年年幸南苑数次。那边树繁林茂。盛夏时节实为避暑胜地。秋天时又是狩猎地最佳去处。元朝名为“飞放泊”。是豢养飞禽走兽之处。明朝时仍旧是皇家子弟喜欢流连之处。至永乐年间。大加扩充。又圈地一百二十里。修建一道长一万九千多丈地围墙。中心是一座高六丈。直径十九丈地高台。题名“晾鹰台”。作为春秋狩地讲武之地。至本朝始。另在正北地大红门内。修了一座新行宫;皇帝因为不废骑射。同时便于与文学侍从之臣讲论经史。所以驻跸南苑地时候极多。
宫中嫔妃。随圣驾幸南苑者。年年不乏其人。唯独静妃。从来不曾出过皇宫。当初废后旨意初下。她大大发作了一通。惹得孝庄对她下了禁足令。虽然禁令很快就辙了。但从那时开始。静妃再没有踏出宫门一步。
“娜仁托娅原是好动性子。难为她自进宫就一直闭门不出。趁着我这个老父亲在。请太后无论如何给个恩典。准她随扈。”
昨日里接到恩和托人递出来地消息。吴克善不知女儿所为何事。立刻着手想办法进宫。
细问因由,才知女儿所求,不过是出宫散心。如此简单的一件小事,她却要透过人请老父亲设法,吴克善只觉得心酸难言,“南苑地方大,有山有水的,风景宜人,娜仁托娅也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了,太后,您说呢?”
吴克善这两天事情不多,却是件件棘手,桩桩烦心。
简亲王等人相请他出面,联系一批亲贵勋臣上疏,请立三阿哥为储君;布日固德又一次推拒指过来的爱亲觉罗族的宗室贵女。皇上暂时顾不上这茬,几位宗室老王爷以之为辱,撂下话,这次无论如何不会再行通融,布日固德必须依令娶妻,否则以藐视朝廷罪论处……
不过事情再多,女儿的事却是最要紧的。
许是从前操劳过度,吴克善近年来只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来京城。能照顾宝贝女儿的机会不多了,若是她随扈南苑,父女俩总还有再见面的机会,或者就能一块吃吃饭,散散步,聊聊天……
“哥哥说话忒客气了,这等小事,有何难为?皇上那边我去说,不过多带一位嫔妃,回头我让苏苿尔走一趟长春宫,告知静妃此事就是。”
孝庄注意到兄长须发皆白,整个人看上去比两年前老了十岁不止,抚今追昔,心下不禁微感测然,“哥哥也当放宽心,静妃总是妹妹的亲侄女,有妹妹在,这后宫没有
她不敬。去年冬里,皇上晋升她为一宫主位,还恢宫笺表,这表示皇帝终于知道自个儿错了,也有心修正,将来静妃处境只会更好。我已经吩咐下去,静妃的日常用度,一律照着皇后的品级供给,哥哥往后不必时时以她为念,年龄不饶人,倒是对自己个儿的身体多上点心才是……”
吴克善得到满意的答案,婉拒了在慈宁宫用餐的邀请,告辞出宫。
兄长走后,孝庄越想越觉得蹊跷,“苏苿尔,你说静妃今次欲随皇帝往南苑去,是哀家兄长的主意呢,还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苏苿尔已知吴克善来慈宁宫见太后之前,先往长春宫见过静妃,寻思片刻,拿不准主意,“奴婢说不好,估摸着都有可能。王爷爱女心切,一心为静妃娘娘打算,也许就想着,倘使静妃娘娘跟着皇上出行,说不定有机会和皇上更亲近?也许静妃娘娘静极思动,自己提出想出去散散心。”
孝庄慢慢摩挲把玩着手上长长的指套。
这的确是一件小事,南苑地方大,多带静妃一人不算什么,况且自己哥哥巴巴的来求,总不好为着一件不值当的小事抹了兄长的面子。
只不过,她这心里却是有些犯合计:静极思动?静妃——又打算搞出什么动静来不成?
联系到她先召了陈旭日见面……陈旭日……
“苏苿尔,你去承乾宫传陈旭日过来,哀家要见他。”
陈旭日这两天尚算安份守己,除了固定的工作,陪四阿哥隆兴玩,就是看书,不停的看书。
几到废寝忘食之地步,连每天雷打不动必抽出一个时辰练大字的活计都停了。
他到皇宫的藏书库里,搜罗了许许多多这时代关于农工、经济现状等文本资料,不但自己通读研究,还在翰林院里寻人一一问个详细。
在政治上提高汉人地位,非一人一时之功,宜徐徐图之,但若论施惠于民,他或者可以在这方面动点脑筋,稍微推动一下历史的车轮。
只是需小心求证,仔细规划,而且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才可以把自己的计划推到台面上……
听闻太后传召,陈旭日有些许诧异。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孝庄向来不会无故传他觐见。
在通往慈宁宫的路上,他们撞见了相向而行的孔四贞。
两下里见过礼,苏苿尔又是欢喜又是奇怪道:“四贞公主可是有几天没进宫了,太后昨儿还念叨您呢,这就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会儿?”孔四贞在宫外有公主府,有时会搬去宫外住些日子。
“皇上来了,正和太后说话,我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呆会儿再回来陪太后聊天。
”
“皇上?”苏苿尔顾不得多说,匆匆道别,领着陈旭日进了慈宁宫。
顺治挟着冲天的怒气而来,侍候的内侍宫女生恐触了楣头,早已经远远避开,不候召不往跟前凑。苏苿尔不欲陈旭日与皇帝撞见,正要吩咐内侍领他去侧殿暂候,正殿里突然传出桌椅相撞的大动静。
当下慌了神,顾不得别的,往侧殿一指,自己赶紧进去了。
陈旭日想了想,慢慢往旁边走,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极力捕捉内殿的动静。
“……祖有明训,后宫女人不参政事,母亲口口声声祖宗家法,自己个儿又置祖宗家法于何地?不成那宗族礼法,只是母亲手里玩弄的玩艺儿?您反对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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